湘子

姑姑人长得很漂亮。她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几乎遗传了我们家族中外貌方面最好的基因。姑姑说话的声音响亮，是个“大呱鸟”。每次她回来人还没进屋，很远就听到她爽朗的声音在彭家湾的上空飘荡。
 

现在回想起来，我对于“羡慕”一词的深刻体会就和姑姑密切相关。大概是我6岁多、妹妹5岁的时候，有一个暑假，妹妹被住在城里的姑姑接去住了很多天。后来妹妹回家对我说，她每天可以自由地去姑姑家的存钱罐里拿4分或5分钱买冰棒吃。那时的白糖冰棒4分一根，而5分一根的则是味道极好的七宝山磷矿冰棒。那个年代，冰棒对于我们这些山冲里的孩子来说是绝对的奢侈品，别说是“可望不可即”，就是“望”都很少望得到。听到妹妹带着极多炫耀成分的描述，我想那时我的眼中肯定发出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绿光来了。
 

我人生第一次拥有炫耀的资本-------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也和姑姑有关。那是我10岁生日时，姑姑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们小时候根本很少有新衣服穿，大都是捡表姐穿不了的衣服。那条白色连衣裙很漂亮，裙子上面还绣有细细的花，裙摆比较大，转圈的时候很美。穿上连衣裙看看自己，简直与以前穿着捡的不大合身的旧衣服显得灰头土脸的我判若两人。我那时经常穿这条裙子在伙伴们之间炫耀，裙子带给了童年的我多少的幸福。
 

姑妈跟父亲的手足情深，那更是难于言表，七八十年代姑姑的工资微薄，生活在城市里本来就不宽裕，却还要不时的接济更贫困的我们家。那时父亲好点的衣服都是姑姑买给他的。每次回来，总要吃的用的穿的，带回一大包一大包的。童年的回忆里，姑姑的回娘家就是我们家最开心的时刻。姑姑牵挂家中老少，节衣缩食，将年迈的祖母接进了城里赡养，让年近八旬的祖母在城里安享晚年。
 

姑姑对我和妹妹也是关怀备至好得没话说。妹妹城里读职高的时候就没住校，吃住都在姑姑家里，甚至毕业后的好几年都住在姑姑家。姑姑待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甚至惹得她的亲闺女都经常吃醋。而我是在东乡读的中专，每次去学校经过浏阳时，必定先去姑姑家拿她早就帮我炒好的带到学校去吃的菜。有时不止是有好吃的菜，姑姑甚至炒好和着鸡蛋的面粉让我带去学校用开水泡着吃。那种炒熟的面粉特别香，开水一泡，那香气整栋宿舍楼都闻得到。那时的我，差不多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长大后，自己也试着炒过几次，但都没炒好，火候太难掌握，不是火大了炒出来有糊味就是火小了不太熟根本不香。想想姑姑那样一次一次地炒，需要多大的爱心、耐心、细心呀。
 

成长的过程中，所有对生活美好的想象都来自于姑姑。我一直以姑姑为典范，想像姑姑那样精彩地活着。姑姑40多岁就因病在企业上退休了。退休后，姑姑的心脏病倒慢慢好了很多。病好了，又有了大把的时间，姑姑把这些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上老年大学，还参加了一个由老年人组织的艺术团，学舞剑、腰鼓、广场舞，每天的活动排得满满的，忙得个不亦乐乎。每到春天的时候，姑姑必定带上她一大帮的朋友到乡下来玩，她们做艾粑粑、扯笋子，掐橛子，她们的欢笑声响遍了整个村庄。那时，我想姑姑的生活，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我情愿自己也快点老，老到姑姑这样年龄来，不用上班，每天和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尽情得玩。姑父对姑姑好得很，姑姑在家里是什么事都不用做的，“蒸茶煮饭、洗衣浆衫”都由姑父包了，姑姑在外面玩，姑父在家把饭菜做好，姑姑回家只要伸筷子，吃完把碗筷一放了事。这也让我羡慕得不行，心想活成姑姑这样，才叫一个舒坦呀。
 

姑姑为人特大方，她家的东西，你只要说声这东西好，她立马就说喜欢不，喜欢就拿去吧。米米甚至把她家的一个上面绣着花的枕头都拿回家了。姑姑喜欢做素食菜，什么蔬菜她都可以拿来做成美味的素食菜。自己辛辛苦苦做完后，经常是这人一袋那人一袋分装好，一家一家的送。姑姑对别人大方，自己生活却简朴，内衣穿破了都不舍得丢。
 

我有三个姑姑，给我印象最深且影响最大的是我的这个小姑。她是我心中的偶像，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之一，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永远是那么美丽动人。
 

在姑姑六十大寿来临之时，谨以此文献给远在北京的姑姑，以表达对姑姑滔滔江水般的爱戴和感激。
 

衷心地祝愿姑姑生日快乐、健康长寿、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