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随想

个人日记

           几朝浓霜,像上天翻倒了除草剂,草木枯黄了,山林暗淡了,天空灰蒙了。那些爬行的蠕动的跳跃的小生灵,一下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地上满是落叶,脚踩在上面,唰唰的响,“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秋天过去,严冬就要到来了!
         我最怕冬天,曾经多少次幻想自己能变成一头蜗牛,可以把柔软的身躯蜷缩在厚厚的壳里,任凭外面北风呼啸,我自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其乐融融 ,然而现实却那么残酷,我们人类连体毛都褪化的如此干净,除去衣物,就是赤条条一个,没有一点抵抗风寒的能力。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这句话流传了千百年。早期的人类和兽类真没有什么两样,整天在土里扒食,在山里狩猎,找些枯藤干草存放在一起,用来抵抗风寒。然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尚处在孩提时代的我家兄弟,却也遭遇了物质文明无比的匮乏,缺吃少穿是困扰我们天大难题。
         当时的我家兄弟姐妹,尚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在生产队都不是正劳力,所以我家是出名的“红字”户,称口粮都得看生产队长的眼色,父母整天最愁的就是如何填满我们黑洞洞的嘴巴,让我们衣能蔽体。我们的衣服从来都是大的穿了小的接着穿,到我的时候自然是破得不成样子了,然而就是这样的破衣服,我们也不可多得。上身的内衣是一件穿成网状的旧衫,然后再套个破袄,下身就是一条单裤,站在寒风中,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一双解放鞋,穿得里面都是泥浆了,还不得换洗。
         那时冬衣都是要穿一个冬天的,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各家各户的婆娘们才开始洗晒。我是后来参加教师进修了才知道,冬衣也是应该要换洗的。
         读小学的时候,母亲会老早为我们准备一个火桶,让我们抱着去上学,那个时候的学生几乎都是这样的装扮,教室里几十号人,每个人都带个火桶,倒也不感觉冷。
          离开家乡读初高中,自然就没有了这样的待遇,冷和饿几乎贯穿了我们生活的全过程。半斤米饭,没有走到寝室就吃完,还只是落个半饱;一条薄被,一边垫一边盖,等到被窝开始暖和天又亮了。起床以后,连腰都直不起来,就一直哆嗦着,哪里还有心思读书,等到午后天气转暖,手上的冻疮又开始发痒了,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背脚背像发馒头一般,红肿、胀裂、流脓流水,袜子粘在脚上,成了皮肤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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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的冬天总是和砍柴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冬季正是农闲时间,种田人得抓紧这个时间把一年的柴火囤好。 柴火砍成一尺长短,码成三尺高、一丈长,就是一匹,那个时候
一般的家庭每年要烧掉十二匹。两个灶口一天几乎不熄:一大锅猪食要煮开,家人三餐饭虽然没有什么好的,但一定得滚烫吧;再说了,夏天要积点炭,冬天需往火盆里添铲火,柴火简直是乡下人命根呀。
         柴也不是可以乱砍的,大队委在村头水口划定了禁山,如果砍了那里的林木,就要把你家的猪拖出来杀了分给村民,以示警戒;杉、松、樟等建材也是不能砍的,砍了同样也要重罚。
        “
家里有柴,心里不慌”,墙脚下码着的柴火就是招牌呀,码得多就说明家境殷实,男人勤快,出门娶亲都容易让姑娘动心;否则就说明家里缺劳力或者是家人懒散,生活比较艰难。
         读小学时,放学以后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背把镰刀去附近的山上砍柴,看到什么都要,“是柴都烧火,是米都做果”,直细的就打成捆抬,粗短的就砍成榔锤样挑,有粗有细究打倒尾结背。
       
有一次我和四哥在一个叫梁上燕的地方批松树丫, 遇到天降大雪,下山时我摔倒了七跤,全身满是雪水,狼狈不堪,但我们依然热情不减,相互鼓励着把柴火抬了回家。可到家后却遇到了难题,母亲拿不出衣服给我换,只能叫我躲在被窝的,等她把衣服烘干再叫我起来穿。
         等到稍大一点,我们就拖着独轮车去远处砍柴了。进山的时候,冰天雪地,道路还算硬朗,推车拉柴火回来,太阳已经当顶,冰雪开始融化,道路泥泞不堪,人踩上面,如同溜冰一般,稍不留神就会连人带车掉坑里去。如果是遭遇雨雪天气,更是苦不堪言,车陷在淤泥里,左推右拐拉不出来,人早已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时常会出现我二哥的身影,每遇天气变化,他都习惯打听我们去哪里了,如果是去砍柴了,他二话不说就打着雨具去接我们。
          他知道我们习惯到李家坑去砍柴。我记得李家坑亭的廊柱上有这样一首打油诗:人进李家坑,柴火搞不清,不用人来挑,只用车子化,做事都可带。虽然那里路窄,稍不注意就有翻车危险,但那里路基硬,没有太多的泥巴,更重要的是那里到家一直都是走下坡,只要能起步,都能把柴火弄回来。
          砍柴次数多了,自然会发生一些故事。有一回,我在石壁湾砍柴,一脚踩空,肋骨磕在一棵树桩上,立即瘫倒在地,不能动弹,气息一个劲下沉,想喊想哭,却只是光张嘴不出声,我以为一世英名就要如此这般地客死山林了,想不到过了十来二十分钟,这口气还是让我缓了过来。
          还有一次我和四哥在三颜坑砍柴,那里山高林密,地域广阔,时常有猛兽出没,我的一个邻居大妈在那里打猪草就看到过人熊,没命地跑回家后就一病不起了。在那里打招呼不能直呼对方名字,不然会让鬼怪勾去了魂魄。那天我们兄弟正在砍柴,突然听到有声音直奔我们而来,四哥大声呵斥,那东西就停下不动,过一会林中又哗哗直响,四哥赶紧搬起石头要砸,却突然站出一个人来!原来是挖松明的。
          再有一次我和四哥跟一个大人去江竹坑砍柴, 那人叫我兄弟从右面山上,他从左边山上。我们这边有棵砍倒了的大树,枝丫繁多,我们不一会就砍了满满一车。总以为是他老人家照顾我们,把柴火多的地方让给我们了,谁知他在回家的路上说:那根树砍倒的时候打死过一个人的!害我做了三天恶梦,后来终于让我逮住了一个机会,把他车的气门芯给拔了,着实报复了他一下。      
         最值得留恋的是回到家中吃的那一餐饭,寻个大碗,把菜汤菜水往上面一倒,用筷子一搅和,哗哗几下就吃完,这个时候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我一直不知道我儿子干嘛不吃饭,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吃得那么少,我像他这般大,吃饭就是一享受,而且从来不知道饱!
  




      图片(看我文章不加点评的,小心我到你家蹭饭去!) 

           

         

文章评论

雾【拒无聊】

哈哈,大米饭这里有的是 ,你来管你饭[em]e120[/em][em]e120[/em][em]e120[/em]

小桥

我家没饭有酒[em]e112[/em]

我心飞翔

过去的艰苦岁月对现在来说也是一笔难得的财富,回味无穷啊!

心雨

很感人,照片上的小孩背着柴火是不是你小时候?

云儿

是你的故事吗[em]e132[/em]

蓦然回首

我也砍过柴,一去就二十几个孩子,不过别人的柴是扛回家的,我的却是抱回家的,因为我肩上放不住。

大宝

文章开头两段倒像是另一个人写的。

随风飘洒...

看完后,特别感慨!我自认为自己小时候在同龄人里算是比较清苦的。那时的我没有新衣穿,没有零食吃,没有可口的饭菜尝,两瓶干菜带到中学里要吃一个星期,跟同事说起这事大家都无法相信。每年对六一节和春节的盼望是多么强烈也是大家无法理解的。但是一代比一代清苦,跟你小时候比起来,我感觉还是能找到一点幸福感的,呵呵,起码能吃饱、不需要做这么多体力活吧,不过你和我妈这一代比起来你也能找到一点幸福感的。这几天我妈生病住院了,很难得我们母女俩在医院聊得挺多的,在我妈的记忆里几乎都是辛酸的回忆,文化大革命、自然灾害都赶上了,在家里既是老大又是女生,仅上二年级就被迫辍学回家务农了,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被当大人使唤了,心痛啊!

往事如风

我倒觉得是苦中作乐,而且乐的成分要多。挖松明——松明是什么?

丕华

大胆刁民,不打自招,却原来那,,梁上燕,三颜坑封山林里竟是你所为?元芳!去找个杀猪的屠户来,将他家猪拖出来给贫下中农按户平均分了,引以为戒。

丕华

[url=http://b170.photo.store.qq.com/psb?/V10an7dp1W3mTm/o.cxYaF9QWLSGCRiwRRTM4sh.Ge2iu*Tn9o6Ziqd.ik!/b/dEMzXWW*IQAA&ampbo=JgKSAgAAAAABAJM!][img,100,119]http://b170.photo.store.qq.com/psb?/V10an7dp1W3mTm/o.cxYaF9QWLSGCRiwRRTM4sh.Ge2iu*Tn9o6Ziqd.ik!/b/dEMzXWW*IQAA&ampbo=JgKSAgAAAAABAJM![/img][/url] 破坏封山育林者罚!

书僧無名

说的也是我所经历过的,厉厉在目。当年在赋春中学读书,数年寒窗,虽未取得功名,却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驿站,值得思量。

史娟娟

那时候虽然苦,但是还是有许多纯真的美好,有现在很多没有的东西。而且那时候的人的幸福感不见得比现在人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