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志应远

                              杨柳晓月/文
                                        
 
   接到“哥们”的信息，正好赶在去往政协拿份文件的路上。知道“哥们”是专程进城看望孩子的，只是“哥们”来的时间好巧合，正好是我身份证显示的6月26日的生日之际，所以让我兴奋了一把，“或许哥们还记得这个日子？”

选择在“哥们”孩子学校就近的一个叫做“食为天”的小餐馆坐下，准备和“哥们”尽兴喝上一杯。席间，两个人随心所欲的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不经意间，我们回忆起那些过去的日子。

今天我们吃饭所在的地方，就是我25年前踏入社会的第一所学校。记得那是1988年，也是这个季节，我走进了这个叫做“荆门市肉类联合加工厂”的工厂，那时工厂的景象，如今我还是记忆犹新。

大门右侧，是一个叫做四干渠的水闸，左侧有一排小的平房小院。我的舅舅就住在这里，专门负责水闸开闸放水的管理工作。也就是在这个舅舅的帮助下，我进入了这个工厂，开始了我的人生第一次打工生涯。

一个从农村刚刚走进工厂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工厂，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工厂的门卫是一个四十多岁叫做杨梅青的中年男人，说话很娘娘腔的，人很和气，后来听人说，他是个双性人，妻子和他离婚了，独自一个人带着女儿在生活。至于是否真实，我不得而知。

舅舅带着我，经过工厂的篮球场，来到食堂，为我买好饭菜票，然后到一间办公室找到了一个在那里做干部的构姓老乡（好像当时他是生产部的），老乡把我送到了屠宰车间，交给了一个车间主任，他叫车孝松。车间主任个头不高，也就1米6左右吧。车间主任又把我领到宿舍大楼后面的一排低矮的平房，那里就是我们的宿舍。宿舍阴暗潮湿，住着10多个和我一样的年轻人。隔壁就好像是女工宿舍，也住着几个年轻的女工。车主任告诉我，从明天早晨开始，和同事们一起到屠宰车间上班。我战战兢兢的答应了。

屠宰车间的工作，让我这个戴着眼镜的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感到胆战心惊。看着每天上百头的生猪走向断头台，听着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我不知当时是如何度过的。幸好车主任给我安排的工作是“换挂”，只是将缓缓运行而来的一排排加工好的生猪肉转换一下滑轮，让它们顺利进入冷库。每天下班后，我都会拿着一本书，独自一个人来到宿舍后面的十里牌林场的水杉树下，在书中找寻属于我的世界。

夏天夕阳下的十里牌林场，总是让我迷恋。在这里，我找到了片刻的宁静，高大的水杉树下，总给我一份清凉和空灵。在这里，我心灵的梦想可以放飞。

记得一次凉爽的傍晚，我依然行走在水杉树下，此时，一个叫做艳梅的女工走近我。

“你也是刚毕业的吧？”她轻声的问我。

“嗯，没考上，家里也没钱让我复读了。”我怯怯的回答。说实话，我第一次和女生单独说话，总是怯生生的，还是带着羞涩的红脸。

“我也是，我不想放弃，打一年工后，我还要去复读的。”她似乎比我要有勇气的多。

记不清当时我们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她给我的印象是坚强、有主见，是个不愿屈服命运的人。我们就这样行走在葱郁的水杉树下，直到落日的余晖渐去。

25年了，我已经没了她的形象，只知道当时，每月不足50元的工资，让我感受到父母养育我们的不易，也让我逐渐对父母拿不出250元的学费的怨恨在岁月磨砺中渐渐消去。我也不知道她的愿望实现没有，现在已是中年的她，不知道如今过的好不！

工厂的日子是无聊和颓废的，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模样。简单单调没有精神寄托的日子总是度日如年。

记得在一次工厂检修的日子，我和一名来自团林泉洼的叫做刘阳成男孩分到机修车间，协助制冷车间的管道保温材料的更换工作。

工作之余，小刘递给我一支香烟，我试着点燃，抽了几口，感觉呛人的厉害，随手掐灭丢弃到垃圾之中。他看到后，满心遗憾地说：“小子，你真是浪费粮食。抽烟不在前三口，韵味全在屁股头啊！”

我嘿嘿一笑，心里在嘀咕：“还是不想这个韵味吧！”

25年了，烟已经成为我在拨弄文字时的特殊食粮，不知道那个曾经玩味韵味的小子，现在身在何处，他还耍酷依旧吗？

时间也没有在我们的无奈中停下脚步，春天的影子依然匆匆而来。厂里又分来了几个新同事，其中有一个同事被安排到了工厂的个人单身宿舍，据说是工商联分来的。我们好多人都羡慕不已，心里在想，一定是吃商品粮的。当日傍晚，我带着嫉妒和羡慕的心情去看这位新来的同事。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奇不已，原来是我的高中同学王必林。虽然我离开学校才半年时间，但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的自卑和怨恨让我与所有的同学失去了联系。看到老同学，我们格外开心。从此，我们整天泡在一起，在他的小宿舍，用他的电热锅打牙祭，睡在他的小床上聊天，彼此憧憬着美好的青春梦想。

其实，我的这位同学，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父母在他幼年的时候就早早离去，一直在福利院长大，这次就业，也是工商联负责安排落实的。记得他曾经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生活，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是命运总是那样的残忍，当年秋天，我舅舅因为在高血压倒在了牌桌上，还是懵懂少年的我，独自一个人守护在一医，眼睁睁的看着舅舅被病魔夺取了生命。我也厌倦了这里枯燥的工作，当年秋天，我便辞职回乡，做了村里的管账先生。回乡后，王必林曾经给我来过两次信，后来便失去了联系，再后来，我辗转得知，他不幸遇难，在车祸中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24年了，王必林，你的信，我至今还保留在老家的木箱中，你在天堂看到了你的父母吧？那里一定没有孤独和磨难。

肉联厂后更名为雨田集团，现在已是面目全非，留下的只有几栋冷库，其他的都被高楼大厦所代替，只是后面林场的水杉依然苍翠挺拔。那些逝去的青春，也找不到一丝的影子，留下的只额头深深的皱纹。

我和“哥们”感叹，老罗，孩子也大学毕业了，青春的梦想该由他们去憧憬啦！我们就这样平安度日吧！

好久没提笔，杂乱的写下这些回忆，记录曾经逝去的青春，也算是对到来的43岁生日一个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