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疯人院》影评二篇

个人日记

  引子:
  下午看了这个影片,用一句话来概括我的观感--一群真疯子假疯子快意了90分钟之后,进入了黑色的30分钟,最后,“酋长”飞越了,伴随他的是天边的一缕微光......
  喜欢比利这个人儿,所以多找了几张相关的剧照。我觉得,逼死比利的,护士长只是帮凶,元凶则是他的母亲,或许母子之间存在着一种连电影里面都没有披露的关系也未可知了(这个想法可能仅仅是我一人的感觉吧)。


自由意志的完美殉道 
文 飚城)
 
  疯人题材的作品我一向是偏爱的,如同许氏同年出品的【天才与白痴】.【飞越疯人院】确实是政治讽刺剧,但谈电影的人多少有些不屑谈政治,又或是出于逃避,就好像神父谈性.勃不勃起都很尴尬.但有时又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好象做"一个人战斗"的盘点无意就会牵扯到"体制".【飞越疯人院】的故事背景是可以出离实体高度抽象化的,从这个角度讲,讽刺意义是泛指的,它不仅可以存在于美国,它可以存在于任何角落.


 

  在麦克没到来之前,疯人院里只有两个组成部分:管制者和被管制者,尽管后者中不乏意识清醒者, 换句话说,他们有自主意识,只是出于现实因素考虑甘于受制于人,【飞越疯人院】的疯人角色设置是精巧的,下面就其中角色展开这幅"群疯绘":

 

  病号1-10

  在一次举手表决看球赛的会议上,我们得知医院有20个病号,这里所说的"病号1-10"是那些会议圈外的意识混沌者, 他们的形象更接近观众想象中的疯人:手舞足蹈的,长久默坐的,一言不发的,坐在轮椅上来回滚动的,一动不动类似植物人的,嘴里不停说着"我好累"的.剩下没见到脸兴许是跑到浴池玩泡泡躺在床底躲猫猫的.可以说他们是脸谱化的人肉道具, 比如巴西尼和"植物人",就好象你永远搞不明白同情老是在喊累的巴西尼是出于换位思考还是感同身受."植物人"派对狂欢饮酒时的兴奋神情是发自肺腑还是生理反射.

 

  病号11和12

  哈定和塔波是一对冤家,他二人担起本片最重要的配角表演,先说说哈定,这家伙做的一些事情总会令人语塞,他怀疑妻子有外遇,以此为心结来疯人院避世,他貌似很坦诚与病友分享他的隐私,但处处是自我防护,从麦克赌注事件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足够冷静,危机时明哲保身抽身撇开丧失立场,他引入"奇怪与疯"有区别的理论令应声虫契士威克折服,他亦乐于在无损伤的基础之上参与派对的狂欢,总体说来,哈定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塔波与之相反,听厌了哈定高深的废话连篇的絮叨,爱憎分明的他次次冲前揭穿假面,看不惯他的表里不一,也看穿他的外强中干,所以乐于对其挑衅和追打,同样的态度也适用于护士长瑞秋,男女主角的几场对手戏,塔波的表现是一个很大的看点, 他看不惯瑞秋抹煞人性的专横独断,在狂欢醒来的清晨,瑞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塔波先生充满征战意味火药味极浓的脸,比利的死激化疯人院里的悲愤情绪,在所有人的脖子快被瑞秋这个女魔掐到断气的时候,终于见到有人站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塔波在一旁的咬牙切齿的叫快显然是帮所有痛心的观众发出的, 当酋长将水龙头基座抛出窗外顺利飞越疯人院的那一刻,塔波代表所有观众发出了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狂呼,让所有人找到了释放.

 

  病号13

  从很大程度上分析,比利的死是必然的,比利理应是可以走出的,他还年轻,用麦克的话说他"大可以到外面遛鸟泡妞找乐子",大可不必囚在这里.比利那句"没有准备好"原因来自两方面,一是口吃,口吃基本上是失语表征,年轻人的失语象征话语权的却失,换句话说,不是不让你说话而是让你说不好话;二是失恋阴影,失恋的阴影不是靠管制者的谆谆善诱来遣散的,他需要再开始,把握新的将旧的放下,麦克在一定程度的牺牲上成全了比利, 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毁灭性的.

 

 


 

 

  病管

  病管分两类:管制者和管制者工具,管制者工具指的是黑鬼看护,他们替主子咆哮发威,在权利范围内尽程度地压制病号,面对挑衅,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兴奋,如果施虐是一种乐趣,他们从不怠慢去享受;又或者所有的管制者都是管制工具,尤其是在看不清幕后主使的情况下.这显然是一个哲学命题,此文旨在形象解读,抽象分析的问题交给哲学家和人类学家,就此绕开.本片的管制者是护士长瑞秋,她时刻保持伪善的微笑,她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她立志做出修女乃至教母的姿态,前提是所有人都听命于她,她唯一一次处变有惊是面对比利的死,但她确实有着惊人的心理平复能力,换言之,她压根不会去理会一脸愤怒的麦克有多么的气急攻心,这种冷静克制的程度到达了变态级别.

 

 

  飞越者1号

  在那个用锯子拉出的诡异音乐响起的清晨,飞越者一号-男主人公来到疯人院,乍看还一言不发的他在松开手铐后表现出来的莫名兴奋为这个悲剧人物立下了注脚,他向往自由,尽管他不明白自由所谓何物,这样一个孩子气的角色,情绪表达自然不会是连贯的,他对管制者的示好从未得到过正面的回应,显然他也并不在乎,对警察伯伯的热吻,对看护叔叔的微笑,对护士姐姐的调侃,全如是,他看到的第一个病友是酋长,尽管沟通继续受阻,他仍乐此不疲,他拿出那副裸女扑克引诱马帝尼和比利,他认为自己有着别人乐于与之为友的亲和力,尽管初看上去并不如此,他开始尝到病院里乏味沉默的窒息,他把弄着扑克牌表达着这种情绪,在他第一次参与的集体会议上,看到哈定和塔波的争吵时,他似乎又找到了情绪出口,他看到这些所谓疯人表现出的惊世骇俗,而更难得的是他们的集体无意识转化出的自由色调,在那一刻,他产生了归属感,他开始与病友积极相处,尽管不乏因沟通障碍而导致的窘局,时而也会让他动摇对归属意识的认同和态度的怀疑,但绝大部分情形他是付之一笑的,为争取看球赛,麦克与瑞秋产生第一次交锋,被恶魔夺走玩具的执拗孩子是不甘心受落的,他必定会发挥他强大的想象力来弥补这一空缺,  在一次次触犯和对峙中,麦克卷入了管制者的压制中心,就像他渐渐取代哈定成为病友的精神领袖一样,他势必挑起与瑞秋的终极争端.

 

  飞越者2号

  酋长的心路历程是值得揣摩的, 在影片快结尾的时候,让失语已久的酋长的突然开口说话,是有着极强震撼效果的,尽管是一声轻柔的回应,却已取到了震聋发聩的效果,这个伏笔之深是超乎想象的.黑人在篮球场上输给白人和印地安人是屈辱难忍的,尤其是在管制者和被管制者这样的对峙基础上所产生的赛果,黑鬼们显然是怀恨在心的,这样的矛盾冲突在以契士威克索要香烟为导火索的事件中爆发,其激烈程度是可预知的,酋长参与对抗,成为麦克需求援助的唯一回应者, 麦克和酋长完成了情感联盟,  因此,酋长才会为麦克接力撼动那个禁锢他们已久的囚笼.酋长带着麦克一起完成飞越,在苍凉的月光下,酋长那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他的正前方是太阳将升起的方向.

 

 

  【飞越疯人院】是可以有多重解读版本的,前提是因为它是一部不朽杰作,其最成功之处就在于它在映像符号化的基础之上完成了最生动最戏剧化最发散思维的影像表达.


操他妈的黑屋子(文 
陆支羽)
 

 

  不是冲着杰克·尼克尔森(Jack Nicholson)才去看这部电影的,是故事本身吸引了我。想必米洛斯·福尔曼的本意也不是让你看偶像。

  待故事结束,“酋长”奔向海边的树林,我却意外地重见了电影初始的长镜头。静止如水,最远处有横行的山,近一点是笔直的路,然后是水,水波不兴,似乎也有芦苇,风吹不动。是的,我们看到的仅此而已。一座疯人院安身立命于此,天人合一,便也是公平无比。造物主是不会偏袒谁的,就像时间的分配。 毋庸置疑,《飞越疯人院》是一个以小见大的讽喻。美国评论界称它是“一个具有自由精神的人与不能容忍他的社会之间展开的一场巨大斗争”。 麦克墨菲结束牢狱生涯,被当作智障者遣送到疯人院。他的出现打乱了病人们的“生物钟”,打乱了固守的宁静。病人们开始拒绝疯人院的时间,拒绝按时吃药、治疗、听音乐,拒绝按时洗手、活动、睡觉,他们意识到了“画地为牢”的痛苦,他们是“自由人”了。 看看麦克墨菲,我们的英雄,他是怎样对抗拉奇德小姐对抗疯人院的制度的呢?他倔犟地跟拉奇德小姐(一个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女人,任护士长一职)争论不休,为病人们争取看电视的权利;他把妓女带进来让失落的比利体验爱情;又用打篮球的方式发泄对疯人院的愤怒,并唤醒了“酋长”(一个高大强壮的病人,“酋长”是他的绰号)的心智;他还翻出眼白假扮被摘除了脑叶的白痴来迷惑拉奇德(这个情节也是一场悲剧性的预设,影片结尾他被摘除脑叶,真的变成白痴的时候,冲破牢笼的希望也就破灭了);他甚至翻过高高的围栏,劫走院车,把病人们带到海边去坐船(这是全片最明亮的一个段落,病人们拿着鱼竿钓鱼,看漂亮的小妞,听海风吹过,海水自由流淌)。然而,“一切为了自由”(引自英国影片《一切为了爱》),却终于什么都无法达成,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与“画地为牢”又有何不同呢?就像众所周知的游戏,“跳房子”,命运本身与这个游戏的差别谨小慎微。 然而,我们终究害怕绝望,好莱坞也害怕(好莱坞电影有一个原则:起死要回生。这和中国的大团圆式结局有些类似,某些鄙弃它们的人<比如蔡明亮>会说,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我最憎恨的就是这种结尾,你把我封杀了我也不认为好莱坞是主流!”)。于是,福尔曼犹豫着亮出了希望的底牌(也就是忠于原著:肯·克西的同名小说),高大而强壮(“高大强壮”才有气势上的力量,希望也才会有力量;同时也为其出逃提供了可能性:只有强壮的“酋长”才能搬起那个水泥墩砸破窗户)的“酋长”跳出窗户,跑向自由。 那是“酋长”最后一次跟麦克墨菲(已被摘除脑叶)讲话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麦克,我感到自己高大得像座山。”“麦克,我不能抛下你,我不能让你这样留在这里。你和我一起走。”“我们走吧!”他绝望地用枕头捂死了麦克,他说,我们走吧! 这个段落,让我想到《早晨37°2》,影像中的查格乔装混进医院,用枕头捂死了心爱的贝蒂。面对生不如死的境况,我们往往只能这样选择。西班牙影片《深海长眠》探讨了安乐死,我称之为“电影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它也为植物人的死亡权利敲开了一扇门。 “酋长径直走向水泥墩,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把它抱起(埋在水泥墩里的自来水管爆裂,水柱四射),举过头顶,走到铁窗边,奋力扔去,铁窗砸断,玻璃窗也砸碎了,酋长纵身跳出窗户,在黑暗中,向远方莽莽的原始森林奔去。” 这是一个明亮的结局,但是光线又很微弱,你想吧,逃出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无名也在《英雄》里对秦王说过,一个人的安危比之于天下百姓又能算什么呢?我看阿方索·卡隆(墨西哥导演,拍了《哈利·波特和阿兹卡班的囚徒》,我以为这是波特系列里拍得最好的一部,但是却被骂“太黑暗了,叫孩子怎么看?”)的《人类之子》就是这种感觉,故事结局,一个婴儿坐小船逃离邪恶的世界,但这样一条小生命能挽回什么呢?就像《人类之子》的电影宣传语:The last one to die please turn out the light。最后一个死掉的人请关灯。是彻底的黑暗啊,毫无退路。 但历来人们都说《飞越疯人院》是以希望之光作结,我也很赞成。毕竟命运的“真善美”比噩运本身要长寿,好莱坞一以贯之的弘扬“真善美”,而光亮本身就是从黑暗中起头。此时我想到另一部电影,《一切为了爱》,讲述拿破仑时期的故事,我顶喜欢那个编剧,艾伦·丘比特,名字也特梦幻。这部电影讲到了残酷的兄弟之仇,却被他编的像美丽的童话一样。故事里的弗劳拉小姐说:“先生,你受了很多苦吗?”杰克·圣伊万说:“我又能说什么呢,如果你能把这个国家的山川、小溪、土地、风、河流、岩石都带在身边,你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PS:张元的儿童电影(这一点很难定义,有人说它是“反儿童”的)电影《看上去很美》(Little Red Flowers,2004)有人称之为“中国版的《飞越疯人院》”。细细琢磨,方枪枪与幼儿园“吃人”制度的对抗确实与之类似,但方枪枪毕竟是小孩子,他也是热爱小红花(Little red flowers)的,并没有彻底厌弃。尽管社会上的“大红花”知青们让他害怕了,但“小红花”的重要性,已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想必,黑暗还没有真正来临呢。

 





文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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