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禾

一记我的叔叔、画家姚迪雄

美娟发表于2006年8月2日《今日浦江》图片略有改动

    “七分人力三分天”。这是许多美术评论家对姚迪雄艺术成就的评价，这个评价对姚迪雄精进勤奋、自强不息是一个很好的概括。在20世纪的后50年间，中国艺术界风云激荡，变幻反复，多少与他同代的艺术家，在时代的大潮中升沉起伏，或压抑沉沦，或艰苦奋斗，衣食无着，命运多舛。而他，却似乎是画坛中的骄子。社会的变革，生活的波折，异邦的托寄，他的内心虽然不无痛苦和煎熬，他的生活不无波动与变迁，他富可敌国，贫无立锥，但他人生的态度与对艺术的追求却是终身不渝。

   图片：姚迪雄与作者美娟 姚迪雄是中俄混血儿，1949年5月出生在新疆乌鲁木齐市，祖籍浙江湖州，3岁随父母移居伊犁。父亲是当时国民党的一个军官，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他还有一个名字叫谢尔盖，伊万诺夫。我认识姚迪雄的时候，他已经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小有名气的业余画家了，那时我只有4岁，每天就跟在他和一群来自上海、武汉的知青后面，而我父亲就是当时这些知青的班长。姚迪雄长得像伊犁的少数民族，头发栗色还有点自然卷曲、眼睛深凹带有褐色、鼻子高而带勾。姚迪雄的母亲是一个纯俄罗斯血统的人，长的中等身材，白白净净，金黄色的头发始终低低的盘在脑后，无论春夏秋冬她都披着俄罗斯妇女特有的大披巾，穿著宽大的裙子，喜欢抱着一只猫，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太太。也许是受他母亲的影响，姚迪雄也非常喜欢动物，在我还未上学前就天天跟在他的后面看他用铅笔画画。夏天，在干活空隙就看见他画我妈妈坐在田埂上纳鞋底、父亲坐在锄头柄上抽烟、我呢眼睛闭着一只手在擦眼泪。其他人，有的在织毛衣、有的在拔兔子草、有的盖着草帽和衣躺在地上睡觉。笔用完了就用树枝、石头、煤炭在地上画，冬天的时候就用白杨树的杆在雪地上画。而那时画得最多就是马，其次就是人。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成了他笔下取之不尽的素材。

    图片：姚迪雄与他的老班长美娟的父亲

   当时，叔叔和我们就住在伊犁河边，而河的两岸就是空旷的草原和成群的马、牛、羊。这就使他有了很多的机会出入牧区，在那时他也像一匹无拘无束的小马驹在空阔的原野上狂奔。每天日起日落都以马为伴，马在吃草的时候他就在画速写，为了画出马的内在神韵，他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有时他突然放下画笔，策马疾驰，体会马在飞奔时的筋骨、肌肉、皮毛的收缩与颤动，感受马的内在精神，一有所悟，即翻身下马，将捕捉到的瞬间灵感画于纸上，他曾三次几乎丧命于飞奔的马蹄之下，但从未因此放弃他酷爱画马的意念。在与马朝夕相处的日子中，他细心揣摩马的性格、神情，同时笔下的形象也在集中、概括、提炼、升华。他能准确极致地勾勒出马的骨骼、肌肉，’尤其突出勾画马的头部、胸部、肩、四肢和足等传神之处，造型千姿百态。同时他还精研马的肌肉和骨干，积稿盈尺。这为他后来创作各种姿态的马，如立马、饮马、奔马、卧马、群马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日积月累，姚迪雄不但技艺日益精进，而且对生活的感受也更为深刻。他赋于马以感情，把自己的感情用马的不同表情充分的表达出来。后来回国游览三峡风光时，著名书画家周韶华在观看他的马画时当即题“神马王子”相赠。

    新疆的那段日子，无论他的人物画还是动物画以及山水画都被他用笔淋漓尽致、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足见他捕捉事物特征的非凡才能，。为他以后的艺术成就奠定了基础。他把杜甫“竹批双耳俊，凤入四蹄轻。所白无空间，真堪托死生。”的不朽诗句具体形象化了。因为当时就是这些陪伴着姚迪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对一个目光远大、志气高昂的人来说，只有画画，才是他最大的乐趣。也就是在这里的经历，对其后来的成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我也渐渐长大，受叔叔的影响也非常喜欢画画。从那时起，姚迪雄就是我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我最喜欢的叔叔。后来，他经常被抽到团部画毛主席的油画像．还为团部唯一的照相馆画南京长江大桥的油画。每次画画我都跟在旁边，亲眼目睹他站在用很粗柳条编织的架子上用油漆刷子画画，十字路口的中心标志物有4个面，而每个面都要画。我也记不清到底用了多少天他才画完，但有一点我记得非常清楚，就是看见他画作完成后，从架子上跳下来时激动得泪水都流下来了，好像做成功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一样。

    <澳洲魂局部》
   看见叔叔第二次流泪是在他极度悲伤的时候：他的母亲被一些极左路线人用石头砸伤头部，他们甚至还朝他母亲身上吐口水。那种耻辱感促使迪雄叔叔下定决心，干出一番大事来，也就在那时更加坚定了叔叔一定要走出去的信念。在当时的特定历史条件下，很多人都不敢接近叔叔一家，而我的父亲此时以班长的身份尽其所能帮助照顾他。叔叔艰难困苦的生活和不屈不挠的精神，至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2000袋鼠图局部》
    1979年，迪雄叔叔经香港辗转移居澳洲。此时他的画风渐渐转向泼墨和设色，蜕变出一种雄浑肆恣、瑰丽华滋、独立恒古的新面貌。他一生中的2件代表作-《2000袋鼠图》和《澳洲魂》，画面千岩万壑，百川汇流，雄浑博大，万千气象而一气呵成，构图、笔墨、色彩都是浑然一体，而山岩上的人物，山峦上的苔点以及攀岩的袋鼠和古老的藤树，都是一丝不荀、无懈可击，更是他满怀思绪的凝注、万种神情的倾泄，他把理想中最美的境界赋予了他意象中的自然山水。

   《澳洲魂局部》
   1985年以来，姚迪雄携带他的精品画作《澳洲魂>等应邀在世界各地巡回展出100多次。那如风似电、奔向远方的神骏更是“一洗万古凡马空”，代表着马画艺术的高峰。在深圳举办画展后，当地大街上数以千计的人身穿印有姚迪雄作品的体恤衫，场面轰动壮观。为表彰他对世界艺术做出的巨大贡献，1992年，他被英国剑桥国际名人中心编委会和美国世界名人传记协会收入《国际前500位杰出人士传记》、（世界名人传记辞典》等等，1993年，他的马画作品《一跃万里》获悉尼亚太地区水墨画大奖赛金奖，< 2000袋鼠图》被载人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

    《2000袋鼠图局部》
    姚迪雄的马画作品已被世界许多国家首脑及博物馆、领事馆和收藏家收藏。1997年，他应中英两国邀请参加了见证历史的香港回归，1999年又应中葡两国邀请参加了澳门回归和祖国50周年华诞的庆典活动，他是华人嘉宾中唯一参加了三大活动的画家。胡锦涛等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了他。

    在国外26年的游历，迪雄叔叔笔下依然是故国的草木山川，故人的情意缘分……一幅又一幅的天山骏马、草原牧歌都离不开他魂牵梦绕的中华大地，隔不住他思念朋友的思绪。1985年4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2000袋鼠图》的首展，赵朴初先生观画后题字“迪雄先生善画马”，著名书画家范曾先生题写“百袋鼠图”。国内大连大学、安徽大学、合肥工业大学等10所大学聘请他为名誉教授。1994年应安徽“徐悲鸿教育基金会”邀请，受聘该会的高级顾问。

    迪雄叔叔是世界著名画家，他为家乡、为祖国捐献不吝心血。近20年来，他为祖国赈灾、希望工程、文化事业、扶贫救济活动等捐献精品画作250余幅，价值千万。1996年为中国“希望工程”捐赠价值36万人民币的画作，4月应中国青基会之邀到新疆阿克苏地区考察失学儿童的情况，并在该地区兴建了一所希望小学。1996年5月受聘中华名人协会理事，同年6月代表该会向沂蒙山区捐赠10幅精品画作。

    2002年12月，应国务院侨办和海协会邀请，姚迪雄在国家博物馆隆重举办《澳洲魂》画展，庆祝中澳建交30周年。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何鲁丽等300多贵宾参加了开幕式并观看了姚迪雄的画展。中央电视一台专门为此次画展拍了30分钟的专题片“故乡的路”，国内外数十家纸质媒体作了大篇幅的报道。

    姚迪雄把毕生精力都献给了他热爱的绘画艺术，他对祖国的热爰、对中国画传统的继承与发扬以及他的坚毅与执著，使他成为继一代大师徐悲鸿后的又一位马画大师。他是一位天才的画家，没有令人羡慕的学历，却拥有他人罕有的天赋，他是当今世界上少有的一位从“社会大学”走上艺术顶峰的杰出画家。当我再次见到他时，已是30年后的今天：迪雄叔叔应国务院侨办邀请参加中国侨联成立50周年时，到浦江看望我的父母及家人。当我在欣赏他的杰作，钦佩他的成就时，回顾他所走过的艺术道路，无不感到欣慰和自豪，我为今生能认识这样杰出的画家叔叔而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