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新月

雰月

书瀚拾荒是城南拆迁房群小北巷一家旧书店，老板是徐州人。除旧书外堆积的东西有宜兴紫砂壶，青铜立人像，福禄小瓷人，锈迹斑斑刀剑和旧书画，真品大有瑕疵，赝品比比皆是。到书店都是些老顾客，起兴时也会买些无论真的玩意，假作真时真亦假，阿月常躲到旧书店四处翻，在阁楼有个电报机旁有一幅卷画，丝毫没有灰尘，解开绸缎展开，画中是一个身着水绿衣清秀女子，老板走过来说，她是雰月。


“雰月，雰月，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二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夫人都快急死了，要是怪罪下来，我，我，可真就……” 丫鬟金玉眼眶包着泪，看到要翻出墙的身影，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给了黄包车的几文钱，抱着两份译稿一路赶到了武德女子洋学堂。武德女子洋学堂是光绪年间宗北良巡抚集资在一座颓废的将军府的基址上建成的。早年宗巡抚去西洋列国出海，在与东方木为主截然不同的大理石建筑上颇有兴趣，学堂大多用大石柱砌成，利用石头的特点在上面雕刻装饰，题材以山水鸟兽虫鱼为主。雰月到济学园时，此时的梁老师正在新沂诗社和同学们激烈商讨着唯物主义大会。
“梁老师，这是我新译出的克里斯托夫的文稿。”
梁羽程接过一叠译稿，赞赏了雰月一番就被同学们簇拥着走了。
雰月独自走到半边塘坐在塘边的石头上，初夏的季节，池塘边青草翠绿。那章节的稿子是连夜赶出来的，想起梁老师书桌上厚厚的译本和翻破的记满笔记的字典，梁老师白日讲课，也是每夜译到凌晨，便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辛苦多么无足轻重。留德归来的梁羽程是雰月的英文翻译学老师，他十分鼓励学生去钻研学习最先进的思想潮流。英文课堂上会风度翩翩的讲信，达，雅的译者是连通文化最重要的桥梁。私下博学的他也会和学生们讲法国女人是不缠足却缠腰，那是人类审美的通病，而他是尊重女性的。这让雰月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裹小脚，甚至觉得遇到梁老师之前差不多是私塾先生教三从四德的深闺小姐，是在学堂才是能接触学问学洋文开阔眼界。生活需要像克里斯托夫一样，在苦难中要有自己的信念，雰月想着需要赶快把剩下的稿译完。
散步回来，梁羽程点着灯翻开雰月给的稿子，文笔虽然有些生硬，但话语却能打动人，原著中克里斯托夫对命运的抗争，对音乐的热忱都被刻画的非常生动精妙。雰月是他班上最刻苦也非常有天赋的学生，这是他第一批学生，全班三十二个人，他想把每一个都培养成有素质有能力的学者，能够将西方知识的取之不竭的宝藏翻译出来让国人去学习，能让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知识贡献的抱负。而最能够让他感动的就是雰月在译稿上的天赋和刻苦，就着夜灯，他仔细审读着译稿并做好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