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别

个人日记

         又是一年清明节了。窗外,杏花桃花早谢了,柳条已绿得可以插上家家户户的门口了。天空总是飘着小雨,雨中有燕子飞来飞去。
         近些日子,我的心情总是比雾霾的天空还抑郁,以致于我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我索性写些关于春天的文字以希望把心中的悲情淡化;我动辄挥动乒乓球拍,以转移我对母亲的思念;我也会拍些春天的花草,以照亮我悲苦的天空。
          当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母亲的那个房间发呆,我又一次感到,我现在真的没有她了,以后的日子,都会是她在墙上微笑着看我,看到我找到她的那一天为止。
          母亲是年前腊月初四走的。走之前只对身边的哥说一句“我要走了”,哥说你去哪里啊,你可别吓我。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流食,就永远地闭上眼睛。没有痛苦,没有喊叫,没有吃一粒药丸。母亲是在哥家走的,尽管我们早说过母亲年龄大了,不管那一天走了我们都不哭,可得到噩耗,我还是抱起她的脸嚎啕大哭了几阵子。
          母亲出殡的那天天空阴云密布,冷风吹过树林,呜呜的响;麦苗在寒风中瑟瑟着。家族里有人对着天空许愿:老天爷你可别下,这个老人可是一辈子的好人,你如不下雨雪,我给你烧香磕头。当母亲的后代几十人把她和父亲合葬以后不到两个小时,纷纷扬扬的大雪瞬时覆盖了原野和父母的坟头。我不知道是家人的许愿应验了还是冥冥之中的母亲感动了苍天-----那是这个冬季第一场大雪,也是唯一下了一夜的大雪。我们回来的路上,小村的路口仍有受过母亲曾经帮助过的人噙着泪水目送着我们,他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乡邻,他们一直伫立在那里目送我们走进迷茫的风雪中。
           母亲走了,去了她永远的天堂,她可以和父亲再也不分离了,虽然那里年年岁岁只有几个苹果,半瓶老酒和几丛野花。
            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整理我就要崩溃的情绪,我没有透露母亲去世的消息,我怕我的亲人和朋友也会悲伤和对悲伤的我予以牵挂。清明节就要来了,当我的目光定格在挂在墙上的母亲的微笑,我想我应该为母亲再留下一些文字了。可是,当这些文字来到我的眼前,它们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泪再一次淋湿了它们。
            母亲最终没有熬过这个冬季,也最终没有活过百岁,她站在99岁的路口,再也没有朝前跨出半步,这成了我锥心的痛。好多人都说,年龄都那么大了,你也问心无愧了。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问心,就有愧。感觉好多的时候都忽略了她,只顾自己的时候几乎就遗忘了她。还有那不耐烦的呵斥和母亲泪眼潸潸无助的眼神,总像一条鞭子抽打着我的愧疚我的灵魂。我多想再给她做一顿手擀面,再切细些,再多滴几滴香油,再多听几句“我儿做的好吃”那样话儿。我多想再给她剥一个香蕉送到她的嘴边,看着她每次都慢慢和着满足与幸福一起咽下,然后每天都换不同的水果让她吃个够。我多想再给她换尿不湿的时候再耐心些轻柔些。可是,都不能了,除了后悔和不安在蚀痛我以后的日子我还能有别的什么!
           和母亲相处的最后的日子,我第一次认识了尿不湿。我想要不是有这些柔柔的绵绵的东西,恐怕我家的棉布根本不够用。母亲虽然清醒,但她有时候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大小便。即便是发现,她也常常怕麻烦我就擅自处理,结果常常会弄脏了被子桌子和墙壁,我虽然几次三番的告诉她,有事你喊我,我不怕麻烦,我不嫌你脏,她还是每次都给忘了。每次换完尿不湿给她洗屁股的时候,她还不停的提醒我,“你戴个口罩就好了”。我知道,我的面部表情可能暴露了我的不自在,但是我想,如果我戴个口罩,母亲就会有身在医院的感觉,母子情感的距离就拉长了。我说,我小时候你没戴口罩,我现在也不戴口罩。母亲就张着没牙的嘴笑了,那可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也时常有好心人说,你要是累了烦了就请个保姆吧,我想,自己的责任能用钱把它转假给他人吗?我怎么让一双陌人的手去给母亲换尿不湿?有时候,情感和义务是无法让别人替代的。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不知道这话对不对,可我真的有急躁无助的时候有着急上火的时候。半夜里睡不着,刚想睡着的时候,母亲就醒了,我就得翻开她的被子看看。后来我发现定时定量能让母亲大小便会规律一些,我按时给她洗涮她就会舒服一些。
         每当孩子们从外地回来,看到我在给奶奶擦洗,我不知道他们是看我辛苦想帮我,还是出于对老人的真正孝敬。当我给母亲换尿不湿时,也有人捂着鼻子走开了。我想,我们这一代,很可能是孝敬老人的最后一代,但愿别是被子女抛弃的第一代啊。
          母亲没有给后代留下任何遗产,可是她的善良勤劳的美德永远会在我们的基因里生长。
        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文章评论

思念

节哀 ,我也有同感 .[em]e109[/em][em]e160[/em]一旦失去再也没有 .

津津乐道

愿世纪老人在天堂里依然能够悠然自得的给她的子孙们作虎头鞋……妈妈安息!

融融

宋老师,让我们相互鼓励,亲人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好好地活下去!

飘雪

[em]e115[/em][em]e160[/em]

战狼

太感动人心了[em]e109[/em]

你的思念感染了我的思念,

飘雪

去年婺源同行的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先生,他在途中给往家打电话叫了声妈,旁边的羡慕的司机哭了,说自己年少时就没有母亲。[em]e100[/em]

飘雪

老先生说这么大岁数还有妈叫心里温暖骄傲!

飘雪

老师自己保重身体,老人早晚都会离我们而去的,她是去享福了![em]e100[/em]

飘雪

[em]e109[/em] [em]e109[/em]

心然

老妈妈没有经受病痛折磨安然驾鹤西去,那是她老人家善慈之举感动了上苍,愿老妈妈天堂安好.[em]e181[/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