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骧兮

A、   上县洗澡

家中打扫整理几天，腊月二十九了。二兄说，今天上县去，洗个澡，下午你二嫂也就乘机经西安到县城了，一起回来。

出发时，二哥坚持自己开车。手动档他还不适应：一点火马上下意识给油，发动机自然“嗡”地一声，他也笑笑说习惯改不了——也不知他以前开的雪佛兰景程怎么有这个驾驶习惯。一路之上不到换档时机就换档，还老有顿挫感——也懒得说了，这个坐在边上的四弟说多了有小气猫之嫌。

到了县城，面对这个自己当年读高中待过几年的地方，竟是陌生多过熟悉。车在红旗路家福乐超市前面晃过，二哥嘀咕着：三四点我们在这接人，现在找个洗澡的地方……

哪有洗澡的地儿？这个没辙了。“慢慢找嘛”，二哥慢慢动着方向盘，我们一边左右瞅。打开手机地图，四百米左右就有一个“在水一方浴场”，这下方便了，马上开车过去。

想当年上学时，与同窗一起奢侈地花八角钱去洗澡，澡堂子里是一个个隔间，一根简单的水管上去顶个喷头，就是这么简单……现在洗浴是什么个境况？要是在南方貌似可木有这个了……待进得去，看到一个大厅堂，管理、服务人员在台子后面热情招呼着，换了鞋子拿了钥匙，三十元一位，男右女左上楼。

二楼装修得不差，一边摆着衣服的柜子，是换衣服的地儿，一边是淋浴房入口。厅内一处是超宽梳妆台，几个吹风机什么的。淋浴房内隔成几处暗间，约摸二十个淋浴格子。装修得不错，灯光、地板、墙砖，都是跟居家一样的档次——瞄瞄洗发水沐浴露，也是不差的牌子——OK！尽介绍了，洗澡克……

洗浴厅中摆着四张窄床，搓澡的——但人多，一时供不应求。看看无法享受了，二哥买了两只搓澡巾，自给自足。

……

之后在超市购物，过年还没备的东西，顺便也需要个盆子，盛满一盆——二哥一路端着，我还拎着一个新暖瓶——出来看到二嫂已经在车边等待了。

开车回家。出县城前二哥还叫我去他在县上新买的房子看看——已经交了钥匙。因为马上过年了，物业指着单元门上的封条说：不让进。我们解释了下，就进去看看，出来保证把封条还原……因为这栋楼位列整个楼盘中院的一侧，较之其它楼盘，向南的一面楼间距大，房价就贵了一部分。进去大致看看，户型不错，商品房也是与时俱进的作品，户型、配置也是越来越科学和人性化……

许多时候，欲求事竟，务须一气呵成。此文写得断断续续，有一阵因事中断而放下，于是就放下了……很无厘头的原因，唉，虎头蛇尾，忒不应该。

这样，再续起来，已是近半年的时间了……搞得什么样子嘛，后面的尤如狼尾续貂……

想起一个笑话：古时一秀才，字写得嗷嗷臭。一日，诗兴大发，草草挥就，让书童好生誊写送来。半天，一头雾水的书童地来：相公，字都不认识。秀才大惊，细看，怒：怎不早来，现我也认不得了！

……时间长了，记忆已经稀疏，年上的事不清晰了……

B、    家宴

一般都是除夕晚上包饺子，第二天一早吃。二哥说这样吃不好的，因为一般还没吃毕，拜年的人就来

了——不能专心吃就吃不好——于是也为看联欢晚会计，晚宴也提前，傍晚吃。

对联贴了，给先人烧了香纸，吃饭。坐了两桌。喝酒，吃菜。一年一度的团圆，就是为这一刻。这个民族的凝聚力在于对家的向往，虽然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家才是心最终的归宿。

给母亲敬酒。老太太白酒不敢沾滴，早有着带甜味的葡萄酒预备（酸味的干红老太太也不喜欢）。每年忙到年三十，现在有兄嫂们协助，她的细碎琐事明显有效率了。但还是忙这忙那，累得直喊腰痛。在我生活的咸宁待了一年，每天仍有她做不完的事，但没有老家这么多的细碎和体力活。她这一代人都是实干出来的。眼里有活，是个持家人，没有别人那样说人的口才和管理才能，却是眼高手低的反面，以自己的实践实证出付出才是为己修福的人。若说人的命运是自我成就的话，母亲无疑是我学习的榜样。

给哥哥们敬酒。在我的成长中，三位哥哥直接或间接地都成就了我。他们三个年龄相若，独我与三哥拉开五岁。这个家庭，我在印象中，大哥曾是撑持家的顶梁柱，二哥学业不成投笔从戎挣得出路，三哥高考不济劳动一年，为自己挣得学费再次去努力终得成功，他们在为大家庭付出方面都像伞一样般护着这个小弟——农村的劳动，我没有干过什么重活，虽然参与，都未做过主力。知道自己不是在农村呆的料，一定要跳出这个农门——那年村中出了几个大学生，虽然是新闻为人看重，但我们那个村——在秦代设县就用那个名字的村——一直是不缺大学生的。中学时代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觉得一定要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家。现在回想起来，是哥哥们在一定程度上庇护了我，造就了我相应的成长环境。

大家一齐举杯。二哥说：我们是一个团结的家庭，谁有困难互相帮扶一起支持。

吃饭是一种文化氛围，胃口是另一回事。接下来哥哥们猜拳喝酒，我不会且不热这一套，虚应几下了事。接着就是大量的话语，古今中外，家事、外事、天下事。

C、    年事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这一天是众人准备了多日迎来的新年，虽然农历纪年已不是时代大势，但事实上只有这一天过了才叫过了年。现实与脑海中的印象竟表现得如此悬殊——其实也真没什么，西方的圣诞节还离新年有五、六天，他们怎么就急不可待地过了呢……

我小时候是多么地盼望这一天，因为以下原因吗……

有新衣服可以穿出去显摆。那时都很穷，别的孩子可没这般幸福，我的母亲是裁缝，总能用做衣服剩下的布块为孩子做点小衣服。

有鞭炮可以放。与村中的孩子们一道，彼此展示自己的宝贝。各自把那一长串鞭炮分成一颗一颗，慢慢地点，听那“啪”的爆炸声是多么地惬意……但还没到下午，100头的鞭炮就这样完了，于是缠着父亲还要。家中当然没备那么多，大人烦了，说：那以后你大了把你“召（入赘）”到兴镇（当地产鞭炮的地方）去！

        有压岁钱收。尤其是去做铁匠表叔家，见我们来就人手给一块钱（那个时候的一块钱）。

……

年龄是时间的积累，也是位置的转换。人到了什么年龄就得做与之相应的事。如今的年，想想就是自己责任兑现的阶段。回忆一下，过去一年完成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年是给孩子和老人过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一个劲地发红包：给孩子、给老人，呵呵。想着别人的好，想着付出才是福德的辩证，想着自己的楷模家兄们，自己做得很平静。

一直是这个感觉：过了大年初一，那初二、三、四、五……简直就不像一个个整天，顶多是半天乃至几个钟头的样子，成群结队呼啦啦就溜走了。去了表叔、表婶家，看望了住在县城表妹家的舅舅。

去冬做了脑手术的舅舅，因哮喘刚从医院回乡下的家，马上就不行了，赶紧又送回县城医院。比大哥多不了几岁的人，居然已经那么苍老。只有声音没变，确定是我那个舅舅。

那天两部车子八个人，去了几个亲戚家。中午大家一起吃了羊肉泡，出发前二哥用小品中的腔调戏说他请客（kei，一声）。接着去姑父家和另一个舅妈家。有车子就是方便，过去过年出门做客的“零售”行为模式一下子更正成“批发”。

这几天也来了不少亲戚，我们一例接待，聊天，用餐。春节是一个流动的Party，诸亲朋，只有在这个时候能最多的都见上一面，平日也就各自奔忙。这个，也许就是天意了。一年到头，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沟通交流，才是休闲和体味团聚的时光。

D、   羊肉泡DIY家庭版

二兄自西宁带回一只羊腿，初二早上在大哥那边开做羊肉泡。我和母亲过去之时，大嫂在烙饼子，三嫂在灶上帮忙，这边锅里煮着羊肉。闲聊没多久，肉炖好了，大哥把那大块地捞出来，对三哥说：你来撕……三哥一边做着一边说：烫啊……

那边灶上烙好的饼子由侄女送来一打。桌上大蒜头剥了不少——就羊肉泡吃的——这样的吃法貌似很剽悍，很有西北味。在咸宁曾与同事们一起做饭时这么吃过大蒜头，他们都吃惊地看着，那眼神好像我刚从火星上来。

掰好的馍块放上肉瓣，浇上滚开的热汤，撒上香菜，配着辣豆瓣酱，就着大蒜，如此DIY的风格在全家福的和谐氛围下，是不是再来点诗意的音乐？没必要了，幸福当珍惜，活在当下，开吃……

吃了一碗，继续。盆中的肉越来越少……“不准吃咧”！母亲把剩下的羊肉收起来，“我两个媳妇还没吃！看你们吃得快滴！”我和二哥笑。前两天晚饭时，二哥来个战友两人聊天，他因作陪，我们吃饭也没等，结果没菜了——二哥就说母亲“不管他”，现在母亲决定“管”两个嫂子，不能让她们在灶房劳动半天没羊肉吃了——“这有啥嘛”，一会过来后吃的时候大嫂说，“你们吃得好就行”。

这种叫“水盆羊肉”的吃法比较清淡。陕西羊肉泡对外的印象，应该是“羊肉煮馍”的作法。就是煮好肉、捞出，把汤放入炒锅内再加热（加部分水，原汁汤可没那么多），放入调料，肉、馍，炒煮，再加入粉丝、黄花菜等，出锅入碗，配腐乳、糖蒜、辣酱等——理论上说得好像都容易，但正宗的做法绝不是停留在这文字表面的功夫。

后来回咸宁时母亲给我拿了一块羊肉。不想放久，有天我也比划了一下——用粥锅文火炖了一晚上——事先买了花椒、茴香（母亲再三叮嘱：煮羊肉要花椒和茴香出头！）、黄花菜和香菜——早上满屋子就是那种香味了。来了兴致，做了个升级版——羊肉煮馍，架上炒锅比划一番……结果甚为满意，色香味俱佳，且为平生第一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