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不回头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读到杨万里这样的句子，我想到又是赏荷的季节了。去年此时我在西湖，曲院风荷里掩映半边湖水的荷花，风韵绰约，千娇百媚还常常想起。回来以后少见荷花，我们这边荷花却是稀少。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有荷花的地方又远，不知道开花的日子，怕一时见的破败荷花，毁了她在我心里的美好，一直迟疑，没有去拍。所以某报主编问我，金寨有荷花吗，我说没有。
   是的，真的没有。我印象中金寨没有荷花。只有桂花，兰花。荷花是属于水的，细腻，多情，清澈的湖水才是她的归宿，她应该不属于粗犷幽深大山。
   想想心里还是虚的，真的没有荷花了吗？记得去年在某地看过荷叶的，来来去去年多次，只见荷叶青青，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见荷花。
于是想去看看。
   到了地方，荷叶依旧一塘的盛气，肥壮，枝和茎倒是壮的。荷花却少。细细找来，看到两株孤单落寞地开着，不大气，也不雄壮。远远躲在荷田中，我绕着塘边转了两个来回，无论如何是拍不出效果来。着急也没用。我想到爱莲说里的句子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到是它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本性。想到自己为它而来要是空手而归实是不甘心，于是干脆脱鞋下田，入淤泥观荷花，一时拍个尽性后才上岸来。
算是对自己有个交待。
   于是继续骑行。时至晌午，人有点乏了，山回路转，几十公里骑行，坚持一会就可到家。无意中在一路边看到有一塘娇艳的花。——那，那不正是我要找的荷花么？
   连忙下车，不及择路，直奔荷塘边。
   塘不大，花却艳，满塘荷花如灿烂星星，宽大荷叶低垂，荷茎高高挺立，错落有致，层次分明。肥硕荷茎不蔓不枝。新开的荷花有的初蕊微绽，如娇羞少女般羞涩，盛开荷花花瓣洁白，张开，显露花蕊中的莲子，如少妇般奔放。零落的花瓣似船，残荷凋败，如逝去美丽的老妇，莲蓬大小不一，各具情态：有的熟了，粒粒饱满，突出饱满的莲房，散发清香，有的正在结实边上一圈淡黄花蕊，最后落下的花瓣飘落在根下。微风吹过，荷叶轻舞，背面花茎网格分明，阳光透过树林，荷花丝缕分明，花叶似可弹破，让人担心一阵风都能吹出水来，纤细可爱，不忍风来。淡淡的红，粉粉的白，浅浅的紫，清清的绿，还有柔柔的黄。一塘荷花如一塘少女的精灵，一时浪子失了自己，只顾端着相机找不同的荷花拍不同的姿态：拍这朵花拍那朵的蕊，几乎都要忙不过来，每朵花都有不同的娇，不同的媚，不同的姿态，不同的柔软。或羞涩或热情或大方或清纯。不同的花有不同的情态。各自展示自己的美丽。花无语香有形，她的舞姿就是语言，她的美丽就是故事。在古人心里，荷花是爱情的代言，《西洲曲》有诗：“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描写了一位少女从初春到深秋，从现实到梦境，对钟爱之人的苦苦思念。声情摇曳，情韵无穷，被誉为谓中国诗歌史上的言情之绝唱。
   荷花下，清水涟涟。池塘有点小。一枝木架支在水上，有点自然之趣，两根圆木搭上，成一浣衣架。我站在架上，看下面水中不时不小鱼闹起混水。这不就是鱼戏莲叶间么。乐府诗《江南》：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一瞬间我忘记自己是在诗意的江南还是在粗犷江北。原来荷花也可以让人忘我的。
与早上看的荷花不同，这里的荷花全是红的，各式的红，如丹青高手涂染上的色。人说红莲和白莲不同，是结莲籽的。白莲是长藕的。但是她们是一样的香，一样的艳丽，一样的亭亭玉立。
   不远处就是公路，路上车来车往，可能没有注意到路外的池塘里如此灿烂的荷花。荷花独自开放，荷花不寂寞，有她的美丽，自喜欢荷花的人。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