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

     很天真地想过，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一辈子了。可那些关于一辈子的事原来和永远无关。总会有一些突如其来的事，让有些人转身离开，也让有些人停在了原地，停在那个没有故事，没有回忆，没有过去味道的地方，停在午夜轮回的城堡里，一声不吭。若干年后，各自稀释  ——夕阳  

                                                                            文/七月

    离开小城已经快要三年。一直在外面。东莞是个不怎么繁华的城市，在这里长时间地工作，也渐渐地习惯，但一直不爱。七月说过，她会爱上每一座她走过的城市。可是我做不到。我把自己的所有禁锢在那座小城，固执地不肯走出来。谁都知道，夕阳最大的故事是遇见安默。

》》》 1。

    那年小城的夏天并不怎么炎热，从教室的窗户里可以看到空旷的校园。篮球场和足球场交错上方一大片的天空，蓝得刺眼。最喜欢做的事是偶尔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它开始失去原有的清澈，直到大片大片的云朵流离失所。参加文学社，广播室，和一群单纯可爱的人一起。总是没心没肺地笑。单纯美好任性的样子。

    文学社交流大会，安默是嘉宾。他说很多很多的话，然后给我们看兄弟文学社的社刊。我看到安默的字游离在那个小小的本子上，开出妖娆的花。

    这是一场注定的没有出口的无法救渎的风花雪月。

    安默的文字像蛊一样疯狂入侵，我疯了一样迷恋那些看似冰冷的很虚的温暖。像一个贪婪的孩子。我无可救药地迷上了安默，他的文字，包括他的人。那个夏天，我让安默放肆地闯进自己的世界。    

    所以那天安默说，夕阳，我们在一起吧！我瞬间就看见自己的心里开出了美丽的花。

》》》2。

    安默要和我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盛大的事，似乎是用了很长的时间等待的结果。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迎接安默，那个被我称为王子的男生。

    对着安默，不用说很多的话，他能看穿我所有的小小心思。很大一部分时间开始分给安默。安默说，那天下午固执地昂着头看天空的夕阳让他很疼，他要带我离开那个世界。安默懂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把安默抱得紧紧的。然后放开，挽起他的手，笑得飞扬跋扈，开始招摇过市。

    他说愿意为我做所有，只要看到我笑。      

    未毕业的时候，我和安默选择了离开学校。我开始在小城工作，安默在家人的支持下开了一家店。安默开始迅速成熟起来，他担当起了所有照顾我的责任。下班或休息时间他会做饭，会帮洗衣服，会帮做掉当天所有的家务。休息的时间和我黏在一起，像所有的年轻小情侣一样，会在傍晚的时候去小城的江边，沿着那条路一直一直慢慢走。无聊的时候拖着他到小城的街道上乱逛。他在左边，扣紧我的手。他说，要是能这样一辈子，那该有多好。我看着旁边安默沉静好看的侧脸，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天边夕阳余晖开始渐渐隐去。一辈子，似乎很美好的事呢。

 》》》3。

    安默宠我，用他所能给的一切。

    每次我对他说应该是我照顾他才对的时候，他都会溺爱地一把拉我过去，紧紧抱进怀里，说，傻瓜，这是我应该做的。开始在安默的疼爱里变得温驯。也开始为安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接过了安默手里所有的家务活，为他做好吃的，为他洗脏衣服。会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好热水，会找一些搞笑的电影，开始学习动手做更多的菜色。几乎要变成典型的家庭主妇的样子了。安默看着我眼睛里满满都是幸福的温柔。是爱情原来的样子吧。时常会想，也许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一辈子了呢。

    和安默一起，最温暖美好的年月，我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笑成最幸福的样子。

    在爱情里心甘情愿地沉沦，那些永远的字眼也开始在脑海里若隐若现。

    我以为永远之于自己和安默，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一直以为彼此会这样慢慢变老。只是当我们以为一切很理所当然安稳的时候，有些意外也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比如可研，安默的小师妹，那个从来不叫我师姐的女孩。

    安默很少会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出去。那天他说，陪一个很久没见的好朋友出去聊聊。我想也没多想，说了句，玩的开心。然后给他拿外套。

》》》4。 

    都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那里有让自己爱的人和事。安默出去后忽然觉得无聊，于是一个人去逛街。依然喜欢逛街。在这个让我无限喜爱的小小城镇，从傍晚时分一直逛到晚上。习惯性从沿江路穿过。想着和安默的所有，那些小小的好心情似乎开出小小的花。

    如果不是经过那间咖啡厅，也许会像每次逛街一样意犹未尽地拖着累得不行的脚逛到走不动了为止。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转角咖啡，那家充满浪漫情调的咖啡厅，每次和安默散步经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对他说，我们也进去坐坐吧，喝喝咖啡。安默的回答都是一个调，不了，要喝咖啡还不如我回家煮给你喝。然后扯着我往前走。从旁边饰品店走出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想安默还真是奇怪。我抬起头，很认真地看了一下招牌，转角咖啡。

    蓦地发现大大的玻璃窗内，安默熟悉的身影，刚想着要不要上去找他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冲过来和他撕扯。我愣了一下，赶紧推门进去。服务员问好的瞬间，我看见安默一把扯过那个女人，紧紧地抱住她，说，你相信我。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从挣扎到安静，然后看着两个人在夕阳的余晖里，安静地接吻。

》》》5。

    可研。那个小师妹。

    我开始弄不清怎么回事了，看着亲吻的两个人，头脑一片空白。

    我走过去，轻轻地叫他，安默。

    然后看到两个人迅速分开。安默很尴尬地看我，然后像下定决心一般，他说，夕阳，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的样子那么理所当然。他张嘴还想说什么，我捂住耳朵，转身快步跑了出去。我没有看到背后的可研扬起嘴角。

    安默没有跟着我出来。

    太阳终于隐没在云层里。小城傍晚的街道，人声鼎沸。我很烦躁，人群和车流在眼里渐渐模糊。蹲下身，第一次觉得逛一次街是如此疲惫。

    一个人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忽然不知所措。手机里安默的号码按了好几次，始终没有拨出去。我把自己捂进被子里，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不要多想。然后沉沉睡去，真的太累了。

    凌晨两点，在一场梦里惊醒，满身的汗。梦里全是安默和可研幸福的表情。无处可躲。伸手过去，身边安默的位置冰冷得有些过分，他还没有回来。

    心忽然有些慌。

    失眠。打开电脑，写字。始终是静不下心来。点开安默的对话框发过去一句，这不是真的。灰色头像没有任何的反应。进他的空间，里面全是熟悉的文字气息。呆呆看着安默的签名：做夕阳的王子。视线渐渐模糊。

    某个角落开始硬生生地疼。安静的凌晨，心里缺了一大块。

》》》6。       

    凌晨五点，开始做早餐。两个人的份。

    安默还是没有回来。看着两份早餐，食不知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在不停重复。第二十七次拨打安默电话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早上八点三十分，给安默发了一条短讯。早餐待会热一下再吃。收拾思绪，上班。

    一整天，没有收到安默的任何讯息。熬到下班，打电话，依然关机。

    回家。冰冷了的早餐还在桌上原封不动。整个屋子显得有些空旷，我认真的看，发现房子里那些原本属于安默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似乎自己是从梦境中跌回到现实一般，而安默是梦里出现的主角，而现在梦醒了。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很执着地翻遍各个地方。我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属于安默的任何东西。似乎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安默从我的世界抽离了，以一种我想不到的速度。我放弃了寻找，瘫坐在床边，哇的大哭起来。用尽所有力气，放声大哭。

    安默，你带走了所有，却怎么忘了带走我？

    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呢？我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最近的记忆都是笑着的。

    可是安默消失了，就像在地球上蒸发了一般。所有认识安默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网络上，现实里，他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我疯了一般地找他。不停地打电话，发寻人启事。身边的人都告诉我，安默不会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相信。他们只是不肯告诉我。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直到它有一天变成空号。

》》》7。

    安默欠我一个解释。

    花近一年的时间来寻找他。从最初的充满希望到失望，我开始把自己磨成一根尖尖的刺，不让任何人靠近。那个下午，成为我停不下来的梦魇。我不敢睡觉。不准时吃饭，家里乱得一塌糊涂。我辞掉工作，在家里开始没日没夜地上网的日子。

    开始拒绝任何人对自己好。害怕到最后他们会像安默一样，让我有做梦的错觉。

    我不回家。一个人在小城里，颓废地沉沦。在大街上无止境地晃悠，走很多以前和安默一起走的路。我知道，我只是想这样找回他。   

    从未有过的执着，不需要承诺，无需誓言，只是想找他回来，仅此而已。我在等，用所有的固执和坚持，等那个突然离开的人会突然回来。 

    谁都说夕阳固执得无可救药。

    直到有一天那些越来越悲伤的情绪渐渐开始麻木。依然在听到曾经喜欢的歌时流泪，可是会扬起嘴角笑。用尽力气寻找的人一直不回来。在这个小城久久的等待里开始了最初的苍老。这样无止境的毫无结果的等待开始让人疲惫。我不想再让人担心。决定离开一段时间。

》》》8。

    去了东莞那个陌生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准时上下班。开始了固定的生活方式。渐渐开始与别人交往。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扯上一些笑容甜美的女子逛街。我告诉小城里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夕阳重新开始了，会好好生活。

    真的开始好好生活，似乎是忘却了关于安默的所有。即使知道那不是自己原来的样子。只是想好好的，让自己安静一段时间。

    姐妹洛要结婚了，我从东莞回到小城，准备当伴娘。    

    收到那封陌生邮件的时候，正在和洛侃着明天去哪家婚纱店选婚纱的事。我点开那个邮件。看着开头的称呼愣了很久。似乎过去很久的称呼了。从来只有一个人这么叫我，丫头。

    是安默。

    他说，丫头，关于过去，我很抱歉，但是我不会解释，也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我欠你的，是永远。相信会有一个人好好对你，你会幸福。我会祈祷。安好！安默。

    很短的一段话。

    却像是黑暗中有一只手指，突然按下了开关，一切倒回向最开始的那个起点，硬生生撕开了那些封尘许久的往事。

    所有情景汇成一部电影，缓慢地沉重地掠过脑海。心底的某一根线瞬间被扯动。

    我趴在桌子上，用尽全力，放声大哭。

    所有委屈和不安，所有隐忍的爱和疼痛，终于得到了释放的理由。

    那些一直不能释怀的曾经，在所有的泪水里都渐渐稀释。

》》》9。

    擦干眼泪安静下来之后我给洛打过去一句话，妞，明天就直接去那家未来婚纱影楼吧。转角咖啡旁边那家。

    未来。没有安默参与的未来。

    未来的夕阳会变得成熟懂事。

    会重新恋爱，会和爱我的人结婚。我会很好地生活，做一个简单淡然的女子。我会将你放在心里最角落的地方，不再触碰。在想起你的时候，我会对你会释然。我会拥有属于我的生活，那些与你无关的生活。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夕阳了，不是么？

    “安默，我会很好。谢谢你给的所有，让我的过去没有太过空白。”

    按了回复键，下网，关机，睡觉。一夜无梦。

    未来婚纱影楼。

    晴朗的天。盛大的阳光将曾经所有的爱，所有的痛，还有那些温暖的拥抱和所有潮湿的眼泪，统统都吞噬，埋葬。只剩下蓝得有些晃眼的天空。爱或不爱，都云淡风轻。

    充满幸福光影的服饰。洛指着雪白的婚纱说，夕阳，你看，幸福的颜色。

    呵，幸福的颜色！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后记：

    安默消失的前一年，因为同学聚会喝醉迷糊中把可研当成夕阳。在转角咖啡当可研说她怀孕时，安默说会负责。可研不信，安默一把扯她过来，才有了夕阳看到的一幕。

  安默终究是没有解释。

    谨以此文献给那个叫夕阳的女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希望你把自己禁锢在那个叫回忆的枷锁里，固执地不肯出来。含着泪还对着人笑，那样，你该有多累。亲爱的，我只想你痛过之后可以开始更好地生活，即使没有王子！沉淀过去，朝着幸福的方向笑着前进，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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