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

这场为他们而准备的音乐会我原以为会是一场大型的声势浩大的诸如筹款之类的大会，可是他们只是在草坪围成几圈，那样安静，亲近，像一堂音乐课。

没有孩子们惯有的吵闹，他们甚少说话，除非非说不可。大多数孩子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的名字。一位小女孩，当主持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站起来许久，一个字也不肯说。最后她只给了亲切的主持人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孩始终面带微笑，看得出她是欢喜的。

我在旁安静地欣赏眼前的一切，偶尔为孩子们鼓掌，或为鼓励，或为赞赏。突觉后背一阵阵痒，像是树叶擦过，又像是鸟儿啄食。回头一看是一男孩正拿捡到的枯叶啄我的后背，见我发现急忙跑开。他一直在人群外跑来跑去，看其他孩子玩游戏、拿奖品，探一探小脑袋，而后走开。

他不时跑到我身后，我问：“你为什么不进去玩游戏呢？不想要奖品么？”后面那句明显是诱惑，我故意用了升调。他随我的目光看了看奖品，但依旧只探探脑袋又跑开了。他母亲想叫住他，但只失望地摇了摇头。

游戏快结束，那位小男孩意外出现在了人群中，他和所有孩子一样坐在了草地上。大家都很惊讶，主持人故意给了个机会让他说话，但麦克风还没靠近，他已像逃命似地挣扎着站起来，箭一般冲出人群，躲到树后。他颤抖着说“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最后他母亲无奈带着他离开。

一年龄稍大的男孩抱着吉他为大家唱“童年”。约七岁，小圆脸。午后的阳光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路上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在为他伴舞。另一位勇敢的姑娘为大家清唱“在上学的路上”：在我上学的路上，有条清澈的小河……她鹅黄色的上衣，站在草丛中像一只温暖的刚出生的小黄鸭。其他孩子各顾各地在草地上翻跟斗，吹泡泡。

许久没看到这么多孩子，关于孩子的记忆突然回到一年前的拉萨盲童学校，想起那位胖胖的藏族小男孩跟我说，“我可能很快就要去广州做手术了哦。”充满欢喜及希望的。一年后不知他是否已来广州做手术，并且看到这被午后阳光拖长的世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