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知秋

十六岁的儿子看我没事的时候总愿意看新闻，嘲讽我：现在谁还看新闻啊，那些新闻都是用来骗人的，哪有真的？！

我听后很惊愕：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偏执的观念呢？

那你说哪些是真的呢？我问。

没有什么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答。

我更加愕然，吃惊于孩子的这种叛逆与玩世不恭！如果不给予正确的引导，能给父母一个明确的未来，给国家一个明确的未来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孩子马上要中考。正面临着来自父母、老师、同学、还有自己的诸多压力，他的叛逆似乎情有可原，无非是想籍此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其实孩子也挺苦的。每天都要学到很晚。星期礼拜还要去补习班。补习班是他们的各科任老师办的，美其名曰：突击备考。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孩子都是很精明的，课堂上讲的和补习班上讲的一样不一样，他们心里最有数。而上补习班是要花大把钱的。所以，师与徒，有时候也是一种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当师者把传道授业解惑当成赚钱手段时，那教与学、师与徒就变成了一种交易。在这种背景下培育出来的孩子，心理能不出偏差，思想能不被左右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很多时候我也是满腹狐疑，不在相信。比如，去市场买菜，会怀疑蔬菜撒没撒过化肥喷没喷过农药；去商店买东西，会怀疑东西是真是假；和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交道，会怀疑能不能被骗；去医院看病，会怀疑医生有没有都用心；听领导作报告，私底下会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此种种。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越来越不相信了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单就教育而言，如果一个国家没有高质量的教育不行，没有全民素质整体的提高也不行。可这样的提高不是一哄而上，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一个国家，以为多办几所大学，多招几名大学生，就能迅速改变国民的整体素质，那可能就是不切实际的自欺欺人。诺大的中国，大专院校确实不少，可有多少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呢？很多都是滥竽充数罢了，能让你的孩子毕业了有个文凭就不错了。教育家梅贻琦先生说：大学，非大楼之谓也,乃大师之谓也。可现在的一些大学，大师好像没有，大楼倒是挺多，学费自然也不菲。学校多招扩招，就可以多赚学费，这样学校的收益自然而然就上来了，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设置的专业社会需不需要，学生学的东西将来能不能用得上，学校不管，国家也不管。所以，复旦大学钱文忠教授在新东方主办的一次有关学校教育的演讲中，就对中国的教育现状提出了异议，说他对中国现在的教育是四个字：我不相信!连搞教育工作的都不相信自己的教育，那么，我们还能相信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我们造假的技术是越来越高了，我们使用化学元素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我们生产各种食品添加剂的水平是越来越厉害了，还有，我们的各方面所谓的专家是越来越多了。这说明我们的教育还是很有成果的。但国民的素质好像并没有因此提高多少，反而有下降的趋势。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看过听过不少的媒体报道，说老人摔了没人敢扶了；说有人被撞了没人去救了；说兄弟姐妹为了财产大打出手了；说老人和儿女对簿公堂了；说原配和小三又在街上掐架了；说某某幼儿园又给孩子喂药了，......。如此种种。难道是我们真的越来越缺了人性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现在缺的好像不是人性，而是一种血性，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精神。我总觉得我们这茬人曾经被政治强奸过，所以丧失了这种精神。我们的下一代，又被这个社会产生的毒素给戕害了，被我们的教育给蛊惑了，被我们这些家长给宠坏了，自然也少了这种精神。而我们的那些大人物，就像曹刿在论战中说的“肉食者鄙”，更缺少这种精神。所以，现在，小日本才会对我们吹胡子瞪眼，周围的邻居们才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那些红胡子更肆无忌惮地对我们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因为没有这种精神，就像人得了软骨病一样，还能挺直了那根脊梁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社会呼唤公平，呼唤正义。现在的老百姓为什么普遍仇富恨官？主要的原因就是为富者已不仁，为官者已不廉。贫富差距加大，社会不公明显。试问：那些暴富起来的人，钱真的都是凭自己的能力挣来的吗？试问：多少国营工厂、国营企业、国营商店倒闭以后，那些成千上亿的资产，凭什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某个人的了？试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眼下，反腐口号是：苍蝇老虎一起打。有人调侃说：老虎，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谁敢打？苍蝇，到处都是，怎么打？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当年的扁鹊来。扁鹊初见蔡桓公的时候，说蔡桓公有病。蔡桓公根本不信。又见蔡桓公，仍说蔡桓公有病，并且有点重了。蔡桓公还是不信。再见蔡桓公，还说蔡桓公有病，已经到五脏了，不治不行。蔡桓公自我感觉良好，哪里肯信。最后，扁鹊瞅见蔡桓公，掉头就跑了。我不知道当我们这些老百姓看见当官的也开始掉头就跑的时候，这个国家又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个国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真的不想让那些疑虑成为现实，更不愿意看到社会的动荡不安。就像伊拉克，就像利比亚，就像埃及，就像乌克兰，或者就像泰国，国家的动荡与剧变，遭殃的没有别人，依然还是我们这些既没有资产，又没有权位，还不会耍流氓的普通的老百姓啊！所以，面对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说。也许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