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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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车记 

作者;和军校

 
说起学车,实在是一件让人汗颜的事情:从甘肃学到陕西,还当了一回留级生。头一回学车,是2005年仲夏的事情,在庆阳。几个朋友嚷着学车,我却提不起劲儿。那会儿,私家车犹如凤毛麟角,自己无职无权,公家的车自然沾不着边儿,学车何用?朋友好事,自觉自愿地替我交了学费。学费交了,退又退不得,就硬着头皮一块儿练去了,权当散心呢。我会拉架子车,会骑自行车,却从来没有摸过方向盘,甚至连摩托车的把儿都没有摸过,对机械性的东西天生发怵。前几年,一个朋友在调度室当差,调度室有一辆摩托车供值班用,星期天,朋友邀几个相好的去庆阳县广场练摩托车,当然也包括我。广场上空空荡荡,中央有一座戏台子,一年半载地唱一回秦腔,物资交流大会时,这里便是主战场了。第一个开练的人是鸭舌帽。鸭舌帽人高马大,一身健子肉,春夏秋冬都戴一顶花格子鸭舌帽,特色鲜明。在大伙的注目下,鸭舌帽跨上了摩托。听只“呜”地一声,摩托车像二踢脚一样射了出去,车速太快,把他的鸭舌帽吹走了,他伸手去抓帽子,车头一歪,“哐”地一声,摩托车栽进了筛子一般大小的土炕里。人摔到了七八丈远的地方,腿也流血,胳臂也流血,额头也流血,摩托车撑子断了,车头歪了……我倒抽一口凉气,悄悄地回了家,从此再不摸摩托车。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把开车看得多么地高不可攀。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的主儿都能把方向盘玩得嘀溜溜转,咱瞎好也念过十几年书,理解能力也不差,还不至于玩不转方向盘吧?我就不相信,方向盘比笔杆子还难以驾御?第一次练车,教练的丈母娘在菜市场买菜摔断了胳臂,他跑到丈母娘的床前献殷勤去了,由一个大车教练顶替他来教我们。大车教练中午吃饭时,悄悄在小姨子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被妻子发现,当即拿擀面杖在他的脑袋上敲出三记脆响,肿起三个疙瘩。所以,他的情绪不好,阴沉着脸,右手一直在脑袋上抚摸,对初学乍练的我熟视无睹,一言不发。坐在后排的朋友早练了一天,他提醒着我:踩离合……左脚上的那个……挂一档。我挂一档。朋友:打左转向灯。我打左转向灯。朋友:慢慢地抬离合……我慢慢地抬了离合,车子动了,我脑门上的汗豆豆滚下来了。脊背紧紧地顶着靠背,双手紧紧地推着方向盘,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在胳臂上。朋友:踩油门。我踩油门,这一脚踩得太重,吉普车日地一下子向前蹿去,前面是一个坑,我急忙向右打,打满了,前面又是一堵墙,我急忙向左打,打满了,前面是一根电线杆,来不急打了,我想完了,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吉普车却稳稳地刹住了。原来,副驾上装了刹车系统。大车教练没好气地说:你能开个球!惊魂甫定的我也生气了,当下回击道:我要会开,还跟你学个球!说罢,跳下车,拂袖而去。小车教练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要命的是,他干了一说话的事,他却是一个闷葫芦,惜字如金,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我们练车,全靠自个儿摸索和朋友间相互提醒相互交流。你转三个圈他转三个圈地转了几天圈,我们就开始练移库了,你移一趟他移一趟地移了几天库,我们就开始上路了,和任何一个驾校一样,你开一截儿,他开一截儿。学员中有一个姓单的,小伙子是个灵醒娃,心眼稠,口袋里总揣一包好烟,教练一闲,他的烟就递上去了。教练一接上烟,他的打火机“叭嗒”一声打着了。到了饭时,我们去的都是卖面条的小饭馆,单小伙总是先给教练要一碗炒面,还要加一个鸡蛋,更为重要的是还付了教练的钱。这样一来,我们每个人开3公里,单小伙一开就是5公里6公里。我在心里感慨:腐败无处不在啊!六月天了,麦苗已经返青,暄腾腾地像一张大床,别人开的时候,我为了避免摇晃之苦,就躺在麦苗上,看苍穹蓝蓝,看白云朵朵,看太阳悠悠,困劲袭来,头一歪就睡着了……如此这般,一整天,我也练不了几趟。两个月一晃而去,所谓的课程学完了,该考试了。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我调到了西安。教练打电话给我,我说参加不了,教练说交200元,保你拿上驾照。我痛快地交了200元,我顺利地拿上了驾照。我没有想到,这个驾照在我家的书架上一躺就是整整5年。待我再想起它时,它已经一名不文了。我想激活它,关系搞不定(或许咱的关系不够硬),钱也搞不定(或许咱的钱张数不够丰厚)。买车的事郑重其事地摆上了我的议事日程。我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又一次报名去驾校学习了。我的出发点很明确:为自己负责,为别人负责。西安的驾校多如牛毛,挑来拣去的也不知道该报哪一家。有一天,去菜市买菜,见路边停着一辆驾校的车,车身上喷着鲜红的字:路正驾校。我喜欢这个名字,人呢,要走正道;车呢,也要走正道。路正,即正路。好,就是它了。我当即打电话报了名。这一回复杂多了,除过交钱,要签合同,要体检,要填诸多的表格……驾校的日子实在没有多少趣事可以变成文字,无非是转圈圈,移库,侧位停车,半坡起步这些内容。有一个人我却不得不罗嗦几句。这是一个老头儿,老学员了。当时恰逢八月天,小车里且热且闷,教练坐在树荫下摇控指挥。又怕我们初学乍练的闹出岔子,吩咐老头儿:你坐在前头看着点儿。老头儿欣然受命,完全一副教练的作派。轮到我时,一转弯,“吱”地一声,车停了。我拧头看,他踩死了刹车,他说:慢点儿。下一道小坡,“吱”地一声,车又停了。不言而喻,还是他踩的刹车,他说:慢点儿。上一道坡,我挂三档,加油,又是“吱”地一声,车又停了,还是他踩的刹车,他又说:慢点儿。三脚刹车踩得我兴趣全无,更是怒火中烧,有上了一回驾校的经历垫底儿,我停了车,腾腾腾跑到他那边,拉开车门,底气十足地冲他吼:下去!老头极不情愿地下车了。后来,当我开着我的车去驾校看我的老师,又一次看到了老头儿,他还在跟一帮新师弟们在练习“转圈圈”。我的朋友杨先生属于自学成才那一类型的人物,他许多超群出众养家糊口的本领都是自学而成,包括开车。他也是一个小小的暴发户,最早拥有了私家车,整天开着他的车招摇过市。说起开车,他有两句名言,一句是:开车嘛,没啥技术含量!另一句是:开车嘛,都是母狗练儿子——练出来的!话糙理不糙,我以为杨先生说得在理。于是,我在驾校勤学苦练。后来我才知道,驾校真的学不了多少东西,考试更是折磨人。我活了几十年,上学十几年,考试无数次,但最严的非驾校考试莫属。考试分三次进行:头一回考理论,二一回是考移库、侧位停车、半坡起步,等等,三一回是路考。要拿身份证,要拿身份证复印件,要核对指纹,要拍照,考场四面有数不胜数的摄像头……把假的做得像真的一样。特别是路考那一回,可真是让我吃尽了苦头。早晨5点钟起床,迷迷糊糊地奔到高陵县一个空旷的考场,男女老少,黑压压一片人头,大雨如注,我们就站在大雨中等候,湿了鞋子,湿了袜子,湿了裤子,雨水从雨伞的缝隙中流下来,湿了头发,湿了肩膀,直到湿成一只落汤鸡。挨到10点钟,考试开始了,轮到我,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上了考试车,向教练问好,拴安全带,打左转向灯,踩离合,挂档,慢慢地抬离合……平稳起步……换二档……正打算换三档,教练发话了:靠边,停车。我纳闷:完了?教练:完了。我:过关了?教练:过关了。我估算了一下,我开出的距离最多也就20多米。一时间,我没有过关的喜悦,而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句名言:形式主义害死人!一月后,我拿上了驾照。由于我要买一款自动档的车,所以在这期间,我看了一些自动档的书,掌握了一些基本操作要领。且把几个符号抄在纸上,P:泊车;R:倒车;N:短时泊车;D:前进档;S:加速档。吃饭前背一遍,睡觉前背一遍。拿上驾照的第二天,我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街道上,车水马龙,我有些胆怯了。车是朋友从四S店开出来的,挂了红,放了炮。车放在楼下,夜间一层灰,白间一层鸟屎。看着心疼,却开得少,不是没时间,不是没事情可办,实在是缺胆儿。朋友程先生是领导干部,屁股下有一辆公车,酒时坐,醒时驾,滋润得很。一日,酒间说起开车的事儿,他道:你走在你的道儿上,急啥?怕啥?后面的车要是嫌你开得慢,他(她)把你超过去就行了嘛!一句话,我茅塞顿开。第二天,我开着自己的车上街了,不慌不忙不紧张,轻松自如。最尴尬的事是在小区里停车。上驾校时,几根杆儿往那儿一戳,那儿左打死,那儿右打死,背得滚瓜烂熟,练起来也是驾轻就熟,就算把杆子撞倒,也无济于事。在小区里可不一样了,前面是车,后面也是车,蹭不得,挂不得,碰不得,要把停进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头一回停车,一会儿左打死,一会儿右打死,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满头大汗,车呢,就是到不了位置上……还是慢慢练,慢慢琢磨,三五回后,开窍了,只要有车位,都是一把的事儿。开车不难,却要用心。仔细想想,开车和做人其实一样一样的:只要走在自己的道儿上,何愁前路无知己?不怕,不怕! 








文章评论

东妈妈

学车这件枯燥的事被写的如此有趣[em]e179[/em][em]e17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