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梦(四)

个人日记

                                                                 荒唐

     岁月匆匆,一转眼1969年的春天来到了人间。
     学校通知大家要复课闹革命,而且特别强调以学为主,兼学别样。
     我们在想,读书有什么出息?三家村批臭了,我们喜欢的老舍先生也不堪侮辱而投了湖。我们对于读书完全没有了感觉。主是什么?别样又是什么,我们不懂,也不需要懂,我们只是需要玩伴,几十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玩玩。
     我们又可以上学了,可是,我们回到学校时又有些担心。老师们走的走了,散的散了,谁来教我们呢? 
     中国人就是聪明,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就是一大发明。
     伟大领袖说了,教育舞台不能长期被知识分子占领。
     我们六年级教室顺理成章地走进了一位农民教师。
     我不想损毁这位教师,他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他的身份就是农民,他的工作就是伺弄好他的一亩三分地,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要做教师。是时代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或者说愚弄了他一次。
     他姓唐,在旧社会读过几年私塾,可称为半个"农民秀才"。但要他教书做老师,我实在不敢恭维。
     那时候我们学生没有正式课本,主要是学习大批判文章。他教我们学习批判男尊女卑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是这么写的,“女人一枝花,灶前灶后塌粑粑,只会整天绕着锅台转。”有一位同学问老师,“锅台转”是啥意思?唐老师想了想解释道:"锅台转"这东西就是一个大飞轮,机器一开动,它就呼呼的转动起来,这就是锅台转。解释完,他还用手臂划了一个圈,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知道这句话意思的学生哈哈大笑,笑得唐老师满脸泛红,不知所以。
      还有一次,教我们生字,攒钱的攒,学生问,“攒" 是什么意思?唐老师回答说,攒就是我们小时候大人交代我们要攒钱,长大找花媳妇子的攒。这在当时来讲的话,可以认为是具有农民本色的语言,很质朴。但是在少年心灵里落下什么阴影就很难说了。
      啊啊,这样的老师真令人担忧,也让我们很无奈。
      因为我的语文成绩好,他一直都喜欢我,很看重我,给我很多鼓励。每次考试也只阅我的试卷,作为一个标准。唐老师脾气大,喜欢打学生,大多数学生都被他体罚过,但他从来没有打过我。我昧着良心举这么个例子,是想让人们了解那段特殊历史的荒唐存在。      
      这个时期没有学业负担,我接触了国内的一些如<<小城春秋>>,<野火春风斗古城>>,<<保卫延安>>,<<林海雪原>>等一批文学作品。我还读了<<王贵与李香香>>。
      那时,我们一边读书还要一边劳动。有一次我们去新中柴山砍柴回来,我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这样写的:千里的雷鸣万里的闪,我们战斗在柴山;柴山芦刺遍田野,我们的意志硬如钢铁。唐老师看后大加赞赏,说中国将要在我们这里出一位伟大诗人。很遗憾,我无法争气,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学问,让老师说了一句弥天大谎,正如他教给我们的错误的知识一样。
      后来,学校扩点,唐老师去了教学点。我去看过他一次,他见到我十分高兴,他嘱我好好读书。两年后,他回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我也去外地求学,就再也没有见面。      
      我们的数学老师姓李,此人谨小慎微,工作很负责,文章不咋地。
      每次上课前必读一篇毛主席语录,那神态还是蛮虔诚的。有个姓徐的学生喜欢与他作对,老师念语录,他就表演怪动作,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总有一刻钟安静不下来。
      老师的数学课也讲得很模糊,都不愿听。不能怪他,他就那么一点学问,教个小学三年级还可以,你要他教初中,只能癞蛤蟆垫床脚——硬撑。我在初小培养的一点数学兴趣也消失了,以至让我"跛着腿"走完了学生时代。
       荒唐的时代,荒唐的人物,但是青春不再的规律却不是荒唐的,那段美好时光流走了,就像江河水流入大海。所以,我后来做了老师,我总是强调学生要珍惜青春时光。
      小学毕业后,我们又成了自然之子,又回到天不管地不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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