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歌」°

　　文/若歌­­

       夜幕降临，天边已泛起了点点的星光。62路公交车的站牌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衣，身材胖胖的女子，向车开过来的方向张望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过了好久，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睛里噙着泪珠，转过身，快步的跑开了，就这样消失在了夜幕中....­

　　　　——写于文前­

                              【偶然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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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夏天，苏离为减轻家里的负担，找了份兼职的工作。每天下午顶着热辣的太阳坐62路公交车，穿梭大半个城市，去给一位退休的老太太读报。也许是天太热的缘故，车里的人并不多。苏离总会看见一个穿米黄色夹克、头发乱蓬蓬的男子，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很认真的样子，特别像织田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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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交车就像流动的胶片，苏离会很奇怪的把自己想象成电影《甜蜜蜜》里的女主角，可是，那男主角呢？应该在哪里？她把头转向对面那个看书的大男生。每次苏离上车时他都会坐在车上，下车时，他仍在。车开的时候，苏离转身，看着那蓬乱的头发和织田冷漠略带邪气的面容，一点点在视线中消失。感觉一切都像是老电影。他身上会有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吧！这样想着，苏离会不自觉的脸红。其实，对面的织田也把如清水一样的她看进眼里，记在了心里。­

                         【生日蛋糕带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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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是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东西的女子。如果，不是那样一个雨天，或许他们就这样偶然的遇到，又匆匆的奔向各自的生活。这世间的事总是这样奇怪，你用心等，总是迟迟不来；当你没有提防，却在不经意间撞个正着。给奶奶读报时，读到一盆蟹爪兰开了几百朵花。奶奶说：“我还没见过这种花呢！”说的很感慨的样子，那天路过花市，正巧有一盆含苞待放的蟹爪兰，苏离就把它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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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时，外面下起了小雨。车子启动，苏离一趔趄，就撞到了前面的人。“你没长眼睛啊！”一个浓妆艳抹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横眉冷眼。她手里题的蛋糕被弄丑了外观，苏离手里的花，也掉了好几支。苏离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赔钱给你吧！”这个年龄的人过生日，总是心怀感伤的，又出了这样一点状况，当然会口不饶人：“钱能买到什么？”苏离捧着那盆花尴尬的站在那里。“大姐，前面有个蛋糕店，做的蛮不错的，我们再重新买一个给你吧！”是他，织田裕二。苏离感激的望着他，他并没看她，只说：“这种花生命力很强，你把掉下来的枝再插上，一样还可以活。”女人也觉得闹没什么意思，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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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站，三个人下了车。织田拎了一个比原来那个大好多的蛋糕出来，那女人接过蛋糕嘟囔着走了。苏离感激的说：“多亏你，不然....”要拿出钱还他。他拎了拎那变形的蛋糕：“不用赔，这个归我了！我请你吃蛋糕！”苏离不愿意，他板起脸：“你这人，真没劲！”苏离不再坚持。“总是见到你，叫什么名字？”“苏离！”眼前的苏离，束着长长的马尾，白色长裙，素雅的像一朵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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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田连上溢出笑容：“像兰花一样的女子！”苏离红了脸，好在被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安泽，工大在读研究生！每天都坐这班车去教授家做苦力！”再坐到这车上时，两人已然算是朋友了。安泽帮苏离插好那些弄掉的花枝，苏离翻看他的书，居然是潘向黎的散文集《纯真年代》，她一直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这样委婉到极致的文字。可眼前这个像极了织田的男孩居然也会看。“看过她的《我爱小丸子》吗？”他摇头。苏离到站，再转身，看见窗边的笑脸，晴朗疏浚，突然很感谢那个发脾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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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亦清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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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每天穿梭半个城市去给奶奶读报，不过更像是赴一场约会。每天苏离上车时，他身边的座位都会空着。苏离想那时给她留的吧，那样想想，心里就会有淡淡的椴树花的味道。她把那刊有《我爱小丸子》的杂志找给他看，他就那样在公交车上翻看起来，看了一会笑起来：“像你吗？”苏离就板起脸来：“早知道你看书会不理我，就不给你找了！”口气里已然有点撒娇的味道。他抬起头，嘿嘿的笑了。跟她清风明月的讲校园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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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总是穿白衣呢？”他说话时有些坏坏的。她抬起头，也笑了。“其实，我更喜欢你穿紫衣。”“那就成苏紫衣喽。”苏离想说那你是胡斐么，最终这话没问出口。

        那天苏离上车就看见一个短发女子挨在安泽的旁边，还把一袋蓝莓往安泽的口袋里塞，样子很是亲昵。­

       苏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心里空荡荡的。透过车窗，她看到安泽的眼睛在望着她，倔强的把目光移向窗外，这一刻，苏离的心，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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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病了，有三四天没去奶奶家了。“苏离，你哥哥看你来了！”苏离正在床上昏昏欲睡时，管理寝室的阿姨喊她，苏离没有哥哥，也没叫过别人哥哥。进来的是安泽。他有些不好意思，“路过你学校，就顺便进来看看，你还是蛮有名的，一打听苏离，就找到你了。”安泽不知道苏离是很有名气的，在来这所大学前就有一本很好的小说。进学院后，还被邀请做过讲座，是美女加才女的人物。苏离的样子有些狼狈，被他可看到有些尴尬。安泽坐下来问：“怎么了？”苏离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止不住的划落脸颊。他拉住了她的手，屋子里的阳光很暖，有爱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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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想起了那个短发的女子，幽幽的说：“为什么不等等我？”安泽揉了揉她的头发：“苏离，介意我们现在开始吗？”苏离咬住了唇，爱情来了，介意又能如何呢？他与那女子的故事，苏离不再追问。谁又没有过去呢？可是苏离还是会嫉妒，嫉妒她先认识了安泽。把这个说给安泽听时，安泽皱了下眉，然后假装一本正经的说：“下辈子，我就在少林寺等女侠找我下山！”苏离笑着将粉拳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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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泽与苏离都是很淡的人，就是在爱情中也没有那么轰轰烈烈。在某个咖啡屋或是公园，坐下看书。安泽是学工的，但看的书类很杂，很多。苏离说：“没想到你这么爱看书。”安泽宠溺的刮下她的鼻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讨个作家当老婆，不多看几本书怎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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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雅来找过苏离，也就是那个短发女子。桑雅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两人心平气和的谈了好久，说的都是安泽。桑雅说：“苏离，你这么漂亮有才华，输给你，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输了，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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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泽的家住在离雪乡不远的城市。寒假，苏离跟安泽去看雪。苏离从没见过那样铺天盖地的大雪。踩着积雪走在乡间，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淡粉色的光芒，路两边的白杨树则像剪纸一样拉出来长长的影子，一缕缕炊烟，一盏盏红灯笼，还有戴着红色滑雪帽，穿着红色羽绒衣的苏离，一切宛如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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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的脸庞冻得有些红，安泽轻轻的捏了下她的鼻子：“小心把鼻子冻掉，没鼻子的哈密赤我可不娶。”苏离就耍赖，抱住安泽，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狗拉着雪橇从山坡上飞驰而下时，苏离紧紧地搂住安泽的腰。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苏离听见一个声音在喊：“苏离，我爱你......”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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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和安泽打赌，从一棵树跑到另棵树，谁输了就买糖葫芦。比赛开始，苏离傻呼呼的跑了好远，却发现只有自己再跑，并未见安泽的身影，回头望去，安泽拿了一串好大的糖葫芦走了过来。苏离跑去接过糖葫芦：“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安泽笑着说：“傻丫头，我早就输给你了，而且是一辈子！只用糖葫芦请客，不是便宜我了么？”苏离低下头咬了一口糖葫芦，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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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他们就在一农家夫妇那里住下了。老夫妇看惯了城里人的做派，也没问什么就让他俩住进了小小的房间里。苏离红了脸。安泽笑着说：“你尽管睡好了，我帮你看着色狼。”苏离和衣躺下，安泽就那样不动的坐在那里。苏离扔过去一个枕头：“还真想坐一宿啊？睡吧。”他们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窗外的月光映着雪照进来，一切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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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火炕热得快，凉的更快。后半夜时，苏离就被冻醒了。身子抖成了一团，嘴巴也干得张不开。她伸手搂住安泽，安泽把苏离紧紧地搂在怀里，沉沉的睡着了。那怀抱，很温暖，但苏离还是很难冷，或许要感冒了吧。很长时间，苏离总是觉得不舒服。苏离醒来时，房东奶奶年画一样的笑脸绽放的很美：“丫头，你总算是醒了。可把那孩子吓坏了，跑了好远的路去给你买药呢！”苏离透过窗，看见窗外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安泽进来时，几乎成了雪人。看到苏离醒来，安心的笑了，像个白了眉毛头发的圣诞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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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苏离的病好了，安泽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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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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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能吃，但是人却越来越瘦，安泽握着苏离的手说：“怎么长了个没良心的肚子啊！”苏离笑：“那还不好啊，现在不就流行骨感美么，不然，你想娶个肥婆呀！”这段时间，苏离总是觉得心慌，失眠，疲乏无力。她想：或许，是熬夜写东西累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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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久，苏离感觉越来越不好，有一天，拿着笔的手无故的抖个不停。苏离害怕了，跑去医院。三番五次的检查后，苏离呆住了，是甲亢。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病。以前母亲的单位有个人得过这病，先是瘦，后来胖的没人形，眼睛就像金鱼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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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如烟雾一样，缭绕在苏离的心头，她很想站在他的身后，让他为自己遮挡严寒。看着镜子里纤细瘦弱的自己，在看看清水芙蓉的一张脸，心一点点冷下来。她不能让安泽和她一起过那种凄风苦雨的日子，也不能面对安泽。苏离的心，更加急速的跳了起来：泽，再陪我去坐一次62路公交车吧。安泽从电脑前走过来：“怎么了，不舒服吗？”苏离依偎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他身上是很干净的香皂的味道。她说过：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分离。可是......可是她不得不选择放手。

        因为，她不想等他到厌倦那一天再离开。­爱情，本来就是脆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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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泽，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丑、很丑，你还会爱我么？”安泽拍拍她的脸，开玩笑的说：“不爱，谁会爱丑八怪呀！”苏离的眼泪就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安泽赶紧为她拭去眼泪：“傻丫头，不管怎样我会永远都爱你的！最近怎么就喜欢流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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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秋天，苏离带着些许的疲倦与零落的一颗心离开了北方。走的那晚，天空飘着细雨，出租车在安泽的宿舍楼下停滞了很久，他那扇窗子里的灯依旧亮着，倏然不知，这生离死别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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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苏离从朋友那里知道，安泽疯了一样的去学院找她，每次都是喝的醉醺醺的。苏离给他留的信里说，要回家嫁有钱人，这个说法他根本就不信。苏离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但那把刀同样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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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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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霏霏的日子，苏离又回到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城市，因为她的眼睛很快就看不见东西了。她想再来看看这所在梦中回来过无数次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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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她又坐上了62路公交车，车子缓缓启动的一刹那，她透过车窗看见了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因就有果，他抱着一摞厚厚的书，在细雨中疾步匆匆往前走。她喊了司机停车，跑下去，从他身边经过时，刻意的放慢了脚步，他看过来，目光很漠然，然后在细雨中路人一样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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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眼前的胖胖的女孩子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苏离。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明白，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能说走就走、说忘就忘的吗？­

       花开花落，一季又一寂。叶生叶落，曲终人为散的结局。这段仅仅维持了一季花开的爱恋，却变成了永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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