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歌」°

　　文/若歌

　　路子陌就像一个结，死死地系在苏影心上，即使他不在了，她也再无法那样疯狂的爱上其他人。

　　[壹]

　　苏影刚上大学那年，因为个子长得高挑且容颜绝美，便被辅导员拉着参加了几次市里组织的礼仪小姐大赛和车模大赛等类似的活动。虽然她资质很好，却没有取得过很好的名次。

　　她在台上表演时，肢体动作很生涩，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即使苏影的外在条件足够优秀，却也不能让所有评委达到满意。苏影对名次没报什么期望，这次旅游小姐大赛也是一样，结果在她预想之中。

　　唯一的收获，就是在这场表演中遇见了路子陌。他是个摄影师，用他的相机捕捉苏影身姿的变化。苏影一直记得路子陌当时看到她的表情转变，先是像看见怪物一样盯着她，稍后才回过神来不停的按着相机快门。

　　后来，路子陌对苏影说，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不是一个女孩儿在表演，而是一幅活生生的画。背景是一片蓝的望不到边的大海，偶尔有海鸥穿行云间，海浪的澎湃声像是伴奏的乐曲，这一切都美的不可方物……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苏影已经躺在路子陌的怀里了，脸上有着不置可否的喜悦。她慵懒的看着路子陌，用纤细手指他的胳膊上打圈圈，轻轻吐出一个字，冷。这个字在路子陌看来是绝对性的勾引，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性感。从前奏开始，路子陌就像站在一艘快艇上，飞速的在浪花里奔驰，而她也在欢乐中享受这风景。

　　路子陌说，他接触的女人没有一个像苏影那样有味道，欢爱起来那么凶猛，带着恶狠狠的姿态，像是要把他吞掉一样。他的手轻轻地拍着苏影的背，一拍一停，像是在做乐队指挥一样。苏影昂起头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路子陌笑，你是妖精嘛，向来吃人不吐骨头。苏影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爱你，深入骨髓里的爱。

　　苏影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让路子陌心悸。他当时根本无法理解来自心底的那种恐惧，直到后来才明白，真爱就是有那样强悍的力量，让善于伪装的心自惭形秽。

　　[贰]

　　路子陌从来不正面对苏影说爱，近三十岁的他已经不怎么相信爱情了。在他看来，爱情就像是零食，偶尔消遣就好，甚至可有可无。他对苏影，更多的是身体需求。苏影就是他寂寞时候的陪伴者，消除欲望的灭火器。除此之外，苏影就是一个名字，安静的躺在路子陌的手机里，许久不被想起。

　　也不是路子陌无情无义，只是年少时被爱情伤怕了，便不敢再信。

　　二十岁那年，路子陌深切的爱上了一个女子。年轻冲动的性格对于爱情更是执着，五年的痴缠，却抵不上一个五十岁男人的支票。或许年少时期的爱情，付出多少就要失去多少，有多期许就有多失望吧。从那以后，路子陌变得冷漠起来，对爱情这两个字更是不屑一顾，他觉得爱情的价值还不如路边的一棵草，至少草还可以看得见，而爱情却是伤人于无形的利器。

　　在那场旅游小姐选拔赛上，路子陌认识了苏影。在他眼中，苏影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比赛结果下来，她没有进入决赛，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一蹦一跳的去后台拿了东西离开。路子陌尾随在她的身后，公交车站台，乘轮渡，再转公交，直至学校，完整的刻录了苏影的旅途。

　　路子陌拿了苏影靠着栏杆看江水的照片去参赛，名字叫做独舞。这张照片被晨报录用，发表在最醒目的版块上。那张照片上的苏影很自然，一只手扬起来，一只手放在身后，脚尖微微踮起，真的很像在跳舞。

　　因为照片的缘故，路子陌请苏影吃了饭。从酒店出来时，已经错过了回学校的时间，所以她跟路子陌回了家。

　　路子陌并没有想过要和苏影在一起，更没想过要去碰她。苏影对路子陌来讲，就像清晨荷塘里的花骨朵，还带着清新的露珠。他呢，却辗转于莺莺燕燕之间，有时是网友，有时是PUB女，也有与他一样因寂寞而寻找一夜情的陌生女人。她呢，也许还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有接过吻，更没有和男人上过床，他不想碰这样一个小女生，更不想负责任。

　　但是那一晚，苏影却勾引了他。她从浴室出来，包裹着身体的浴巾突然掉下来。如玉的身体在路子陌的注视下一片绯红，她像小鸟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跟他要吻，要爱。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力，路子陌是男人，也没有脱开欲望的蛊。于是，用滚烫的唇轻吻着她的肌肤，一寸寸的吻下去，继而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

　　[叁]

　　女人会因为性而爱上爱人，而男人永远会把爱和性分的清楚。那晚过后，苏影便陷入了对路子陌的无尽相思中，她想到的，全都是他在她身边的样子。他眼中喷薄出的情欲，汗湿的刘海，突出的锁骨，以及温柔之后的凝视。苏影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不管他回不回，还是一如既往。

　　苏影爱路子陌，那种爱就像是套在她脚上的那双血红色舞鞋，让她孤单却不停歇的跳下去，只对他说爱，只依赖于他。苏影在体恤他的同时也会伤害他，给予的同时却得不到回报。她还是那样倔强，只要答应路子陌的一切都会做到。

　　最后一次见面，路子陌拿着相机来，要给她拍写真。他让苏影脱光了衣服，赤裸着身体站在公园里无人的角落，溶于树木和蓝天之间。路子陌说，他准备和别人一起做个人体艺术的特辑，目前市场很好，如果成功，可以赚到一大笔钱。

　　苏影含着泪，子陌，你真的那么缺钱吗？他想了一下，继而点头。她又问，那你就真的让我的身体被别的男人看？路子陌低下头，美好的东西，就应该传播的。苏影冷笑，路子陌，我爱你，爱的卑微到尘埃，甚至低贱。拍照时，她在流泪，却又一直在笑，她脱光身上的衣服，依着路子陌的要求做出各种风情的动作。她笑的那样美，那样楚楚动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脸上恣意流淌。

　　[肆]

　　那一次见面之后，路子陌就消失了。苏影再也没有见过他，电话关机，QQ头像一直灰暗。她到处找她，一遍遍的打着电话，最终结果是令她失望的。秋天的季节，是苏影的初爱，还没有热烈的开始便匆匆结束了。

　　苏影为了寻找路子陌，退了学，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骑着它在大街小巷走动。她会去很多家影楼，见一见那些摄影师。他们有着和路子陌一样的表情与动作，有着和他一样的对美的敏锐洞察力，他们都夸苏影长得足够漂亮，免费为她拍照。

　　苏影也不反对，就做他们的模特，因为在某个瞬间，她在那些摄影师身上会找到路子陌的影子，但他们终究都不是路子陌。

　　晚上的时候，苏影也会去一些知名的夜店，什么也不做，进去看看就走。她看到了那些在霓虹掩饰下丑陋的寻找激情的影子，激情是什么？苏影想，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爱，会有激情吗？但是路子陌真真切切的消失了，像一滴水融合在海里一样，再也找不到。

　　她整整找了三年，却毫无消息。她开始无助的想要放弃了。毕竟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华，不该为一个已经人间蒸发了的男人耗费最珍贵的青春。

　　夏落尘是个与众不同的男生，他也在追求苏影，但采用的方式却是别出心裁。他办了一个画展，画上的人物都是苏影。她的侧面，正面，背面，低眉颔首，神情落寞，还有衣衫不整的模样。苏影在角落里感叹，一个人的想象力怎么可以那样令人惊颤？居然可以精确到画出她胸口的那枚红痣。

　　苏影找到夏落尘，抓着他的领子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胸口的红痣？他低头不语。苏影便纠缠他，请他吃饭，并且带他回了家。进了客厅，她便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苏影给他看胸口的红痣，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口。她亲吻着他的耳垂，低声问，告诉我，到底在哪里看到的那些照片？

　　夏落尘木偶一般的站在那里，任凭苏影的手指在他身上游弋。后来，他一把推开她，苏影，我喜欢的你不是这样子的，你是我心中的天使，没有人可以玷污你。

　　他说完那句话就走了，只留下苏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泪流满面。眼泪流多了，或许可以冲刷掉过去的记忆吧，因为苏影忽然发现，她已经记不起路子陌的样子了，他在苏影的脑海中，一片模糊。她呆呆的坐在那里想，有时，精神上带来的快乐与抚慰，要比躯体多得多。

　　过了一个月，苏影与夏落尘在一起了，他们正式开始恋爱。其实，那不算是恋爱，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你给我一些温暖，我再还一些给你。苏影想，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像爱路子陌那样疯狂的去爱上谁了。因为有些人，会为一段毫无结果的爱情而心疼半生。

　　[伍]

　　苏影和夏落尘朝夕相处，谁也不提过往的事。她也没有告诉他，曾经拍过人体艺术照片。他们一起散步，一起看书，一起画画。夏落尘的人物肖像画的出神，但画中的主人公只有一个，就是苏影。

　　苏影知道，夏落尘很喜欢她。他看她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夏落尘毕业之后，他们便真正的同居了。但他们没有换男女之欢，即便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夏落尘面对苏影的时候，眼中出现的更多是膜拜，像一个信仰者。

　　有一次，苏影深夜醒来，看见夏落尘在看着她发呆。她睡眼朦胧的问，怎么了？他摇摇头，抱住她，苏影，我永远都不舍得你受一点伤害。

　　夏落尘之后又做过几次画展，都很成功。他的画很受欢迎，好多画廊愿意出高价收购。于是，他用那些钱买了房子，准备向苏影求婚。

　　在搬家前，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在杂物间里，苏影看到了路子陌以前用的相机，相机上还挂着她买的粉色平安符。当时，她亲吻着那对平安符对路子陌说，如果她不在，平安符就代表她，陪着他，保佑他。

　　[陆]

　　面对苏影的咄咄逼问，夏落尘终究道出了原委。

　　四年前，夏落尘在回家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起车祸。肇事司机丝毫没有停留，就那样跑了。他飞奔过去，为受伤的男人叫救护车，但男人却摇摇头，只托付他一件事，他把相机交到夏落尘手上，让他把相机带走，将里面的照片删掉。然后找到相片上的女孩，也就是苏影，告诉她，路子陌没有爱上她，对不起。

　　还没有等到救护车来，男人就停止了呼吸。相机被夏落尘带回家，他没有删除那些照片，反而洗了出来，他看见了美艳不可方物的苏影。也就是那些照片，给了他画画的灵感。他画了很多种苏影的姿势，并且还开办了画展。

　　夏落尘找到了苏影，却一直不敢告诉她真相。他不想告诉她，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还有那个残忍的消息，那个她深爱男人不爱她。他不忍心，也舍不得看她难过。

　　苏影抹去夏落尘眼角的泪，凝视着他的脸，许久许久。苏影说，爱不是一个人孤单的跳舞，现在我已经不爱他了。但是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舞下去，所以我会陪着你，直到死去。

　　苏影和夏落尘在除夕夜举办了婚礼，那一年他们刚好二十五岁。在爱情的路上别无选择，只好流浪在时间的海洋上，无助的选择忘记，然后，再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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