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风云塘马》新四军老战士故事 4

个人日记

   
                                作者:刘志庆 

 

   罗忠毅与廖海涛肩并肩地从村东向村西走去,路过茶馆时,见到杨氏,杨氏忙从屋中走出,“罗司令,廖司令,喝点茶吧。”

  “不用了,大婶,”罗忠毅微微一笑,“我们要开会去了。”

  “你先准备些热水,等会儿炊事班的老吴要提些热水。”廖海涛吩咐道。

  “放心吧,刚才老吴已关照了,老虎灶上的水快开了。”

  …………

  罗、廖二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来到祠堂前。

  太阳已上树梢,红艳艳的光照在高大的刘家祠堂上,祠堂坐北朝南,西望三排高房由北朝南排开,房屋间连着围墙,围墙上覆有半面斜坡的屋檐。那墙面,石灰剥落,斑斑点点,色泽灰暗,剥落处可看到厚大的青砖,墙面上偶现护体的船形铁片。人字形的屋顶斜坡上,左右排列着泥土烧剥的黑色龙头,那宽大的嘴巴张开着,对着天空,似欲吞下天上飘下的所有雨水,两对龙角斜翘着,犹似丛林中的鹿角,这虽不如帝王宫殿屋檐上的造型那么优美,可龙头线条的简洁、刚劲,给这古老的建筑陡增了一股壮美,这和建筑传达的精神十分吻合,昭示着建筑庇荫下的群体具有顽强不屈的精神。

  罗、廖走到祠堂前了,前排房东西长达五十余米,粉墙黛瓦,瓦垄上几株杂草在风中摇曳,屋脊上也有一排长龙龙头,同样用嘴巴张开伸向天空,那屋檐上的滴水檐,一字排开,犹如吐出的舌头承受瓦垄之水的冲刷,夏日一线而下形似瀑布,冬日则为根根冰凌,阳光下折射着七彩之光。

  墙面一样的斑驳,中间一巨门洞开,那门楼距屋檐有数尺之长,滴水檐下,是宽大的门罩,上有山水图案,用水磨青砖雕刻而成。刀工之精良细腻,一看便知出于名人之手。

  那宽大的门,厚重结实的门板,硕大的狮形铜叩门环,还有那高高的门槛,门上的四个粗大浑圆的门当威武而有气派。

  哨兵行礼,罗、廖点点头,一前一后抬腿,跨进门槛。

  一对精美的马台恭迎着,这马台形似石鼓,一大一小,大者直径两米开外,小者半米开外,紧紧相连,是用一块巨石雕成,一高一低,与底座紧连着,底座是木质的,外面刻有精美的鹿松及兰花图案。

  罗忠毅摸了一下石鼓,凉凉的,滑滑的,石质细腻,纯青色,厚重、凝重,廖海涛拍了一下石鼓,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清越、清幽。

  门楼后上方挂着一块巨匾,那遒劲的大字令人目眩,“刘氏宗祠”,细看左边的竖排小字为“康熙十五年建”,门后一侧,两门相对,各一房舍,罗、廖北望,宽大的天井出现在眼前。

  天井大部分是明晃晃的,围墙、房舍遮挡所成的阴影与阳光朗照的明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地面全是青石板,巨大的光溜溜的青石板,上面的凹痕记载了久远的历史。石板与墙面连接处的枯草静静地卧躺着,几只麻雀倏一下从明晃晃的石板上飞起来,又飞向屋顶中间的屋宇上。

  罗忠毅来到塘马人称之为明堂的大天井中,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又低头用鞋子踩了踩坚硬而又光滑可鉴的青石板,“老廖,砌一个祠堂真不容易呀,这些石头多宽大呀,每块有几吨重,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呀。”

  廖海涛也从阴影处走到明艳艳的阳光中,“是呀,罗司令。”他习惯地称罗为司令,因为自抗战成立二支队后,罗便一直是他的上级。

  “乡村虽穷,可祠堂雄伟,祠堂是家族聚会议事之地,中国政权到县以下就得靠家族治理了。族权很大,且我们中国人向来崇拜祖先,这祠堂既是供奉祖先之灵位,又是施行族权的场所,所以造得大都较为雄伟。罗司令,我们闽南客家人的祠堂不也是雄伟壮丽的吗?”

  “对对对!”罗忠毅踱着步,“在襄阳,我们罗家祠堂也造得极为华丽,而且规定女人不能进祠堂。”

  “一样,一样,都一样,闽南也一样。”廖海涛一边说一边又朝刘氏宗祠的围墙看了看,“罗司令,皖南到处建祠堂,祠堂建得非常华丽,据说大都为徽商所建,用材考究,装饰也非常豪华,工艺水平很高,但陈腐气太重,商业味太重,总有些压抑,远不及我们闽南祠堂来得明快轻灵。你想那屋脊,我们闽南的祠堂都是两头上翘,有一种飞动的感觉,而且我们的祠堂用的都是竹木,透光特好,有一种明朗的感觉。”

  “对对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徽州的祠堂太灰暗,不及闽南明朗,我们二支队司令部在龙岩的房子‘仕峄厝’多轻灵呀,不过苏南的祠堂有其独到之处,高大胜过徽州,凝重胜过闽南,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它采用的材料并不特别奢华,给人一种特别亲切和开朗的感觉。”

  廖海涛笑了笑,点了点头,他觉得两人在这一面有着极其相似的感觉,“这塘马村人自称是刘邦的后代,可靠吗?”

  “家谱上有,刘赦大给我看过,他们的一始祖是宋端平元年从北方迁来的,不过……”

  “报告!”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罗、廖的谈话,那个声音带着浓重吴方言口音。

  罗、廖转过身,一青年军官挺身而立。只见他头戴灰色军帽,却不见帽徽,两个洞孔间有一细缝,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激愤中摘掉帽徽所致。帽檐下一副宽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里透着一双充满睿智的眼睛,眉宇间闪出一股浓重的书卷气,尽管战火早已熏黑了那张英俊的脸。腰间的宽大皮带束得紧紧的,绑带同样缠得严严的,一切显得那样利索与干脆。军人的气度充溢全身,和眼神中、眉宇间的那股书卷味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卓然不凡的凛然气质。

  “噢,乐科长,”罗忠毅微微一笑,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旅部、团部的干部都通知了吧?”

  “通知了,他们马上到。”乐时鸣挺直身姿,站立着。

  “行啊,乐科长,你叫警卫们布置一下,要抓紧时间开会。”廖海涛挥了一下手。

  “是。”乐时鸣转过身去招呼在祠堂后边的警卫去了。

  “老廖,我们去中间的大厅吧,”罗忠毅转过身子,“我们该好好总结总结了。”

  “对,这期的整训还是卓有成效的,照这样下去,我们部队的战斗力将有质的飞跃。”廖转过身跟了上来。

  这厅的房屋更为高大,屋顶距地面足有二十多米高,东西一线,屋顶东西两边山头的边沿龙头朝天,斜向排开,滴水檐高挂,檐下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东西两侧,各开有一门,走廊中间的白色墙面开有一巨门,六扇格子门,竖向而上,上半部方块格子间杂有八边形图案,下为方形板块,底部绘有花纹,几个战士从门中出出进进,往里搬着长凳。老吴哼唷哼唷地挑着两桶热开水,停在门外,然后两手提着热水桶,放在高高的门槛里。热气在门槛内升腾,晕化了上方的“刘氏宗祠”的匾额,一阵喧闹响起,陆陆续续地进来一些党、政、军干部。

  一位年轻的干部走了进来,步伐坚定有力,从容不迫,一看便知道是一个有着非凡经历的干部,因为那种坚定与从容不是从温室中造就的,而是从艰苦卓绝的环境中铸就的,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和特殊的环境磨炼结合而成的。他脸容俊朗,满脸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稚气,他那种气息和他的步伐相吻合,显示着一种和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种成熟,是天生的睿智加上艰苦环境的催化融合而成,这也从他眉宇间显示的凛然正气中得到印证。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形体瘦削,身穿军装,显得格外的精神。

  他一进门,便向罗、廖行礼,罗、廖一见连忙还礼,口称:“王科长。”他便是十六旅政治部组织科科长王直。

  明堂里一下子挤满了人,这些干部见罗、廖已在明堂中等候,有点儿不好意思,个个行礼,叫着“报告”。罗挥了挥手,“别客气了”,他从大衣中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快八点了,我们早点开会,明天就要举行军民联欢会了。”

  干部们随罗、廖跨进大门,只见东墙早已摆上了几张长长的桌子,那是被苏南人称为长台的长桌子,桌上早已放好碗,几个小战士忙着往里倒茶叶,一个小战士用勺在水桶里舀着热水,依次往碗里倒着。

  水磨砖铺地的大厅里摆上了好几排长凳,那些长凳高矮大致相等,一色的陈旧,有的双脚榫头松动,坐上去嘎吱嘎吱地响着。

  钟国楚坐下了,欧阳惠林坐下了,王胜、王直、许彧青、芮军、张花南、张其昌、陈绍海、廖坚持、林少克、孙爱之也坐下了,后面一些连级干部也坐下了,还有一些战士代表也坐下了,陈辉端坐于其中。

  最显眼的是一位女同志,她坐在前排,此女同志头发很长,脸容清瘦,颧骨略高,脸色刚毅,眼神是那样的沉着而又自信,她的表情明显地给人一种阅历非凡的感觉,那非凡中容纳了人世间一切的艰难险阻和变幻莫测的风风雨雨。她拿出笔,拔掉笔头,套在了笔尾上。她便是苏皖区党委书记邓仲铭的爱人李坚真。

  罗、廖入座了,他们两人坐在了长桌边,背对着高大的山墙,山墙上贴着一横排红纸,上面的毛笔字“苏皖区党委及十六旅总结大会”遒劲有力,似欲奔腾而出。

  乐时鸣见罗、廖入座,快步走到长桌后,宣布总结会开始。

  “同志们好,今天,我们苏皖区党委及六师十六旅召开一个总结大会,总结一下本阶段的工作,希望与会代表认真听取罗、廖首长的报告,认真总结经验……”乐的嗓音洪亮,在刘家祠堂的中厅里回旋着。

  中厅高大,木柱拔地而起,六扇格子门洞开,室内的光线特好。

  “下面请罗司令发言。”乐时鸣说完,轻轻地在离罗忠毅稍远一点的凳子上坐下。

  罗忠毅喝了一口茶,轻轻地把碗放下,他扫视了一下众人,收回眼光,脸色仍是那样沉静、刚毅,他双眼眯起,旋即露出一丝微笑。

  “同志们,今天我们旅部和苏皖区党委及四十六团开一个总结大会,目的是总结经验,找出差距,为打开苏南的新局面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廖海涛打开日记本,笔移动起来沙沙作响,与会代表都拿出硬纸封面的笔记本作着记录。

  罗忠毅带有浓重湖北腔的嗓音在屋内回荡着。

  “同志们,皖南事变后,我们新四军在苏南的形势非常危险,但我们在毛泽东同志的正确领导下,克服了重重困难,粉碎了蒋介石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阴谋。我们十六旅在陈代军长和谭师长的正确指挥下,扭转了危局,在取得黄金山战斗的胜利后,我们抗日根据地逐步得到了恢复,甚至有所发展,但我们同时不要忘记我们的困难很大很大,我们还面临着很大的困难。”

  听到“黄金山战斗”时,钟国楚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腿,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眼前的一切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啪!”罗忠毅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抖动了一下,把钟国楚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对国民党顽固派我们不能客气,我们要打狠、打痛他们。”他又喝了一口茶,一个小战士忙用勺舀上水往碗里添着。

  “我今天主要就军事方面作一个报告,其他方面由廖司令和欧阳书记给大家讲……”

  “同志们,今年一、二、三月是一个非常时期,皖南事变后,亲日投降派疯狂向我进攻,张村休养员被害,医院被抄,教导队及四十七团在黄金山地区数次被包围。国民党顽固派派杂色部队,以逃跑叛变的方式打进伪军,如三十三旅一个连开进长滆之厚圩,张少华一个排开进宜兴西北高塍,他们控制伪军,利用敌伪对付我们,企图消灭我们或驱逐我们出江南,以求控制江南接济苏北,他们的用心何其险毒呀!由于皖南事变和敌伪的残酷‘扫荡’,影响到部队的情绪,悲观失望的情绪在部队中有所滋长,甚至有拖枪逃跑叛变的现象发生,如新三团三营营长凌学诗就投敌叛变了。”

  罗忠毅说到此,脸绷得紧紧的,与会的同志静静地听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沉痛之色。

  阳光更明亮了,祠堂东墙的半面廓的影子渐渐地缩小着,几只麻雀在屋顶瓦片上跳跃着,时不时地鸣叫着,中厅里的光线增强了许多,水磨罗砖泛着光,合抱的木柱投下的阴影也悄悄地向东偏移,那巨大的木柱础上的大石凳变得更加光滑了。

  罗忠毅的声音更加响亮了,“我们的方针就是坚持与巩固苏南阵地,阻止顽军北进,创造向南大量发展的有利条件,打击顽固政府,建立抗日民主政权,宣布顾祝同、冷欣、上官云相的罪恶行为。在具体的军事部署上,新三团全部及教导队在黄金山地区休息,自卫团诸葛慎部坚持长滆地区的斗争。当时的支队一部及四团二营由廖司令率领到太滆地区,配合独二团争取向东北无锡发展,布置向南发展,支队另一部及四团一营由我率领在三游击区活动。”

  众人记着笔记,只听到刷刷刷一片声响,有几个人不时地点着头,露出钦佩之色。大家都知道罗司令平昔很少说话,可一作报告尤其是军事报告却是出口成章、滔滔不绝,他不愧是上过红军学校的高才生,天才的参谋长。

  李坚真记着笔记,一边回味着罗忠毅报告中的内容。蓦地,她停下手中的笔,看了看罗,她发现进入塘马以后,生活安定了些,但罗比以前更瘦了。她知道自谭震林和丈夫邓仲铭离开苏南后,整个担子压在了他和廖海涛的身上。作为六师的参谋长、十六旅旅长的他为了扭转皖南事变的危局,可谓是呕心沥血,精力全部花在党、政、军的建设上,尤其是军队建设上。罗受过正规军校的训练,军事素养极高,能掌握各种战略战术理论,熟知各种兵器的性能和使用,对于军队配置调度使用,可谓烂熟于心,应用自如,深得谭震林和粟裕的赞许,所以在参谋长这个位置上,他的资历比谁都老。

  李坚真朝罗忠毅看了看,罗忠毅刚喝了一口茶,脸上显着微笑,透着睿智的眼光和善地扫视着会场。

  李坚真抬头又看了看罗,只见他棱线分明,刚毅沉着。这样的脸,这样的神情是战火锤炼而成的,只有经过血雨腥风、炮火连天、枪林弹雨的人才会体味出其中的真正含义,体味出其中真正的内涵。

  “同志们,我们在斗争中还有许多失误,教训深刻,比方说西施塘战斗……”罗忠毅的声音忽地低沉下来。

  李坚真收住了笔,看到罗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她知道罗想起了牺牲的战友、牺牲的亲人。罗刚毅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火热的心,温暖的心。李坚真清楚地记得初来苏南在水西村见到罗时,觉得罗不苟言笑、说话甚少,给人一种冷漠感,接触一多,才发现罗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有一次,他到四连检查工作,发现二班长陈阿明同志生病卧床,便坐在陈阿明的床头询问病情,极其关切。后又交代姜茂生连长、黄才胜指导员派人照顾好陈阿明。行军打仗时,他常常把马给战士们骑,有时遇上大雨,到宿营地,他照应战士们烘衣、烤衣、睡觉,而自己一直穿湿漉漉的衣服。对老百姓更是关怀备至,在茅山地区抢救病孩一事广为流传。那时部队驻扎高庄,他听说一位老乡的小孩病危,便立即派医生治疗,半个月以后又叫医生复查,令孩子的父母感动万分,拎着老母鸡找到部队,感谢恩人新四军……

  李坚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柳肇珍牺牲后,罗的脸色一直凝重不展,有时暗暗地独自流泪,上去安慰几句,他便抹着泪,“大嫂,我对肇珍,关心得太少。”他还常常把那封写给岳母信件的底稿放在胸前,双目盯着远方,一动不动,作着无边的遐思。

  “四、五、六月是第二个时期,那时的环境,一是忠救军与独立九旅张少华部进入太滆、长滆地区,投降敌人打起敌之太阳旗帜,驻扎据点,配合伪军向我进攻,顽军四十师亦以三个团兵力向我黄金山地区进攻。”罗忠毅拿着稿子继续道:“一来一往的扫荡仍是不断,但为了进攻华中,在苏南的兵力减少了,这个时期是谭师长到职旅检查工作的时候,他给我们布置了任务,那就是坚持平原,准备力量打到山里去,我们具体的布置便是旅部大部率四十六团全部西移。以黄金山为指挥中心,时常一个营或一个连进入二、三游击区,采取时来时往的行动,进行恢复工作。四十七团则全部进入长滆地区活动,独立二团二营派一个连进入锡南配合太湖支队顾复兴部活动,担任坚持锡南、开展苏西与东西山的工作,其余与旅部一部和特务连仍在太滆地区活动。”

  警卫员与炊事班的战士在屋外站立着,明堂里的铺地石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明亮,有几只麻雀飞下来,又骤地飞起,栖落在屋顶的瓦垄上。

  “第三个时期,即七月份到现在,敌伪在江南清乡。我们估计敌寇在江南兵力空虚,敌伪在江南的清乡在东路,对太湖、太滆、长滆、二三游击区是清乡的准备时期,而反共顽固派则深入敌后,抢夺敌后,在太湖、长滆、太滆构筑据点,配合敌人进攻我们,企图摧毁我抗日民主政权。顽固派在黄金山战斗后,在军事上转为守势,未曾进攻我们,其次顽固派后方如郎、广、宣、浙西地带,国民党也采取清乡,拼命破坏我们的组织。旅部在黄金山、后周两镇也没有什么移动,所以我们在军事方面部署,太湖游击支队顾复兴部,在太湖南方泉、苏西、木渎一带活动,人有一百五十左右……”

  黄玉庭的笔停了下来,轻轻地合上了日记本,他对太湖游击队顾复兴部有所了解,他集中精神,目光盯着主席台,认真听着,生怕漏听一个字。

  罗并没有细讲太湖支队,“独二团全部地方武装二百人左右,在太滆以和桥为中心展开活动,四十七团团部率主力两个连配合地方武装一个连,在长滆、丹金武行动,其任务主要打击和消灭张少华部,其余两个连抽回旅部整训。四十六团只有七个连了,团部率四个连在塘马整训,以一个营进入二、三游击区,恢复二、三游击区局面。旅部率教导队、特务连、四十七团两个连、四十六团团部及四个连,第六行政区保安司令部两个连,以黄金山为中心,进行整训及扩大工作,工作行将结束,应该说任务完成得相当好。”

  罗忠毅侧转身和廖海涛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李坚真看在眼里。罗、廖紧挨着,瞬间勾起了她对另一瞬间画面的回忆。那是去年十一月底在溧阳,丈夫邓仲铭与罗、廖开完会,坐在一起合影,战士们硬拉着自己和罗、廖、邓合影,自己一坐下才想起他们三人是军政委员会委员,自己不能和他们同列,便站起来想走开,不料自己一起来,坐在另一头的廖海涛晃悠了一下,罗忠毅赶快拉住了他,刚好这一瞬间被摄像师拍了下来,照片冲洗出来,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不过那张照片却特别富有情趣。我们四个人神情各异。廖双眼炯炯、虎头虎脑,罗刚毅沉着,邓稳定自若,而自己则忐忑不安……现在罗、廖又坐在一起了,可惜丈夫不在,要不然他们三人可以好好地拍上一些精美的照片……七月份田文陪我去上海看病,我不放心,十月还是回塘马先看一看,不久还要回上海。

  罗忠毅沉着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李坚真的思绪,“现在我军事上的主要部署是派一位得力的同志去锡南,以五十二团为班底,加上顾复兴的太湖支队和蔡三乐苏西的部队组成四十八团,这样我们的地方部队和我们的正规部队可上升为主力部队,加快我们十六旅建设正规化党军的步伐。我们的军事战略上多其一翼,可以弥补十八旅移至苏北而十六旅孤军奋战的战略缺陷。战略上互为犄角,相互配合,对敌斗争就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罗朝大家看了一看,“现在王胜将去锡南,锡南将会产生新的局面。”

  “四十六团的整训相当成功,部队的政治素质、军事素质有了明显的提高,以后我们的地方部队都要进行类似的整训。这样以主力部队一部加上整训后的地方部队,到了明年,我们可以创造三个主力兵团,每团共达一千五百人,可以建立三个游击兵团,每团八百人,加上旅部直属部队及保安司令部在内可达八千人,加上县区乡及外围武装,那么我们就可以把游击战和行动战配合起来。一方面我们可以巩固茅山根据地,伺机歼灭更多的日军,积小胜为大胜。另外,可以向南发展,如果我们能取得郎、广地区,那我们就有了可靠的后方,打击日寇就更为有利了。苏南苏北连成一片,胜利的曙光就会出现了,如果我们不大力发展武装,那么我们只能进行小规模的游击战,这样我们无论在战略上还是战术上将十分被动。一方面我们难以打破敌人的清乡,另一方面我们无法阻止顽固派的进攻,这样的局面比闽西三年游击战争还要艰苦,天天移营,太疲劳,况且茅山地区不如闽西山区。那样山高林深,可以休整……我的发言就到此吧。”

  台下一片掌声……

  “下面由廖司令作十六旅的政治工作报告!”主持人乐时鸣宣布道。

  廖海涛站起来,复又坐下,他手上虽拿着稿子,却没照着念,谁都知道廖司令做过老师,又做过杭代县委书记,出口成章。平时开会,罗只简单讲上几句,大多由廖发言,廖能言善辩,讲话幽默,既能领兵打仗,又能做思想政治工作,是新四军中少有的全面性人才。

  “同志们,刚才罗司令作了军事方面的报告,他简明扼要地分析了军事形势,又为我们今后的军事作战作了明确的部署,希望各位回去后认真领会。下面我就本旅政治方面的工作作一总结,希望与会同志提出批评意见。”廖看了一下稿件,复又放下讲述起来,“一、二、三个月在皖南事变后,我们政治上对外采取了政治攻势,以中央指示进行了团体的、个别的、座谈式的普遍宣传解释,另外出报纸发表告民众和告友军书等等,并申明了我们坚持抗战、坚持团结的主张。”

  王直坐在第二排记得飞快,他用钦佩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老乡、上级、战友。他们在闽西三年游击战中见过面,但很少在一起,王直在红九团一直和罗忠毅在一起战斗。抗战后,王直便和廖海涛并肩战斗在一起了,四团大大小小打了许多仗,王直见证了廖的军事才能。在皖南军部九队学习以后,廖就任新二支队副司令,又担任政治部主任,工作繁忙,政治部许多工作委托组织科长王直处理。王直没有辜负廖的培养,政治工作搞得十分出色。后王直极力推荐王胜,廖又把王胜调来做了二支队的参谋长,二王协助廖海涛,使二支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最使王直感到钦佩的是廖带领四团组织的赤山大捷,这一仗消灭了敌人一个中队百人以上,还破天荒地缴获了敌人的九二式步兵炮,在当时的新四军中引起了轰动。王直后随廖参加了西塔山战斗、高庄战斗见证了廖卓越的指挥艺术,领略了其虎胆雄风的风姿,现在廖作报告,王直听得格外认真,作为组织科长的他,政治工作是他的本职工作。

  廖拿起了稿件,朗声地读了起来,“对内,我们在干部中党内党外进行了充分的七天动员,指出国内外的政治形势与我坚持斗争的有利条件。一、德国进攻英伦失败后,相持不下,战争将可能扩大;二、苏联巩固自己的国防,应付将来之巨变。三、战争的消耗将使日本一天天地削弱下去,但对中国之诱降、投降派策动分裂内战是不会放松的,所以形势严重,但远非大革命时之可比。”

  下面有几个干部议论着,主要是猜测日本是北进还是南下,廖端起碗猛喝了一口水,“由于我们充分的政治动员,终把部队的动摇逃跑的现象克服了,部队巩固了,在统一战线方面,在我基本地区坚决肃清顽势特工及国民党政府,对封建势力及地方势力派以争取政策,在群众工作方面进一步深入群众,依靠群众。”

  王直听到此,便想起了七月份的往事来……

  王直与廖海涛并肩而行,他们经过大祠堂东南侧的社房门口后,径直向南走去,绕过一片竹林,来到大塘沿边小溪的石桥上。

  说石桥,夸大了些,其实是两块巨大的青石横架于水沟上。此水沟直通大塘与西沟塘,沟很宽。塘马村去后周街有两条路:一条沿西沟塘沿,途经村南小庙,至下木桥达后周;另一条即人们常走的那条路,即越过村前的大青石,经枫树埂,越神桩墩,走石板桥至下木桥再达后周。此大青石又长又宽,质地坚硬,下面沟水淙淙,鱼虾出没。遇到黄梅天,沟水涛涛,奔泻而下,自有一股气势。常有小孩坐于石板两端突兀的石头上,看那淌淌东流的泥水。

  “汉清呀,黄金山一战后,国民党顽军龟缩溧城镇、南渡镇一线。但他们对塘马地区虎视眈眈,他们惯于造谣惑众,混淆视听。后周这一带日、汪、顽常有人出没。一支队一来,敌方势力已被除尽。江南指挥部主力北上后,顽军乘机与我军争夺该地区,现在敌军军事势力暂且消退了,但他们的政治影响还在。你这次代表政治部到后周去作宣传就是要揭露国民党假抗日真内战的阴谋,让苏南人民看看到底谁是真正的抗日部队。”

  旭日升起,阳光照在廖海涛的脸上,廖海涛虎眉紧锁,关切地对王直说道。

  秧苗青青,绿意盎然,大塘水汽蒸腾,不时地冒出许多鱼泡来。

  “廖司令,请放心。我们军事上取得了胜利,政治上也一定会取得胜利。塘马后周这一带的群众基础好,黄金山一战,群众公开支持我们是最好的明证。我们要乘军事上的东风,进一步扩大我们的政治影响。”王直的脸上充满了自信,话语坚决而又干脆。

  廖海涛紧锁的眉毛舒展开了,脸上显出欣慰的微笑。自抗战后廖与王情同手足,王直既把廖海涛看做首长,又把廖看做是尊敬的大哥,廖在政治工作中经常征求王直的意见,王直早已成为廖的得力助手,已负责政治部的日常工作了。

  “好吧。”他紧握着王直的手,“汉清,我不送了,面对复杂的形势,要沉着冷静。”

  “是。廖司令,你请回吧!”

  “好。”廖海涛目送着王直与警卫员向后周方向走去,直到王直消失在枫树埂的竹林中,才返回村中大祠堂里。

  王直步至混莲塘时,但见枫树埂上树木葱茏,竹叶青青,竹树倒影于池塘中,池边树根、竹根斜挂于河堤,水面上布满圆形的水草,水草上水珠滚动,细小的蜻蜓在叶子上栖息着,不时抖动着小小的尾巴。远处茅亭农舍,近处风车飞转,翠绿的稻田中不时传来几声蛙鸣。

  “现在所有的文艺只能围绕抗战而来,一切为了抗战。”他自言自语道。他心中有一丝欣慰,好在宣教科、战地服务团的同志都已认真地利用这些形式了,墙板、标语、歌唱、活报剧、快板、话剧等不一而足,利用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来打动群众,更好地为抗战服务。

  至神桩墩、塘马河蜿蜒而下,不远处即拐向下林桥,过下林桥至后周的路为青石板路,青石板全取自于瓦屋山、丫髻山上,石质青青,间或有白丝分布其间,石面光滑有凹槽,那是人踩车磨所致,年代久远,显示着古朴与久远。

  王直脚踩青石板,仿佛又走在家乡竹子背至才溪镇的石板路上,那儿的石板也已久远,走在上面感到紧实稳重,有一股浓浓山林气息。如今在平原上眼见远林近树,汪汪水田,唧唧的飞鸟,跳跃的池鱼,两种情景不由自主地在眼中交替显现。

  但苏南毕竟不同于闽西,不光是地理环境,风情风貌不同,而且人的思想政治倾向也截然不同,闽西乃客家山区,山多地少,国民党统治十分严酷,人民食不果腹,群众对统治阶级充满仇恨,对统治阶级的认识也极为深刻,革命意识特别强烈,群众工作开展较为容易。而苏南则不然,此地为长江三角洲,较闽西生活条件要好些,他是国民党统治的心脏地带又是日寇侵华中心汪伪统治中心的所在地,敌人控制极严,加之日军采取以华制华的政策、狂妄鼓吹宣传和平建国的论调,群众的思想也光怪陆离,显得较为复杂。许多人经受封建思想的毒害,加之苏南重文不尚武的传统思想,使苏南抗日斗争体现着一定的艰难性。二支队四团初入上兴埠时便遇到这情况,好在新四军一、二支队在苏南狠打日寇、爱护百姓已打开苏南抗日的新局面,塘马一带的百姓发扬先祖抗敌爱国的决心,群众活动搞得轰轰烈烈,后周一带的百姓完全改变了原先的精神面貌,表现出高涨的民族意识,地方政权的建设也显得较为稳固,拥军现象随处可见。地方绅士筹钱交粮,商人主动纳税,群众缝衣织布纳鞋底支持军队,可谓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可皖南事变后一部分国民党政客乘机窜入此地,散布谣言,制造混乱,污蔑新四军是叛军,造谣“新四军游而不击”,群众的情绪出现了波动。五月份谭师长、罗参谋指挥十六旅击退敌人的三次进攻后,敌人的气焰有所收敛,如何进一步巩固取得的胜利成果,又成为一大课题,廖海涛同志说得对呀,军事上要打击敌人,政治上要孤立敌人。

  青石板路沿塘马河而行,至高坝拐向葛家村,穿过葛家村便是后周街了,这后周街乃苏南小街镇,面积不大,临后周河而建,后周河的上游乃塘马河。塘马河至后周木桥拐弯便入后周河,后周河流至杨家湾入北河,北河至别桥便拐入金溧漕河,金溧漕河由金坛直通溧阳。塘马人至溧阳城都步行,若沿河道乘船,单程摇船则要一天,而货物要进入县城,必用水路。因塘马河自丫髻山南下,大都为丘陵山区,河水较浅,必至后周河方能运大宗货件,所以后周的码头较塘马的码头热闹。

  这后周小镇只有两条街,街从北向延伸至南,至街中心,分为两道:一条东拐至后周石桥再沿河向南;另一道则向南延伸,至下观音堂,连接下梅至后周的小路。

  街上建筑多为木结构,屋檐高挑,墙体多为木板,楼房多为两层,偶有三层,楼上窗户硕大,花格状,除临街建筑为店面外,大多为居室,常见窗开处,女子用竹竿挑衣而晒。街狭窄,街道两侧楼房对开,竹竿横架两窗户,上晒衣服,衣服下则是涌动的人群。

  苏南人口相对较密,加之丫髻山下,陆笪周围没有大的街市,所以上后周街的人特别多。农闲季节,农民喜欢有事没事逛街,所以典当、钱庄时有人出没,药铺、浴室人头攒动,至于酒楼茶室则喧闹一片,热气伴随人浪,向四周漫溢。街上的叫卖声一片,全是地道的吴语,间或夹杂一些江北话,不过这吴语不似苏锡常柔软,缓慢中带有一种山地的坚硬、与水流的快速,你能从中感受到那稍许的粗犷来,四声不分的语调,频率极快的语速,你能体味到非纯鱼米之乡也非纯崇山峻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氛围来。就拿地域文化来说,溧阳的文化混有吴文化与徽文化的特质,自足中有不满,封闭中有开放,狂妄中有自卑,聪明中有无知。对于天下大势、民族意识,在新四军来到前,也是以酒楼茶馆为议论中心,清议居多,清议散向人间,体现着一种博杂的色彩和不知所措的心态。

  王直一踏上后周镇,便觉面貌一新,这和初进塘马时的印象不一样。第一次上后周街是六月份,他觉得和宜兴和桥差不多。只不过后周人的语言比和桥人更硬朗些,后周人的抗日热情更为高涨些,但和闽西人的单一纯净( 闽西的街道整齐划一 )又显得复杂些,由于国民党顽军侵扰,后周街已体现出一种少见的灰暗。

  而这一次,从葛家村出来,未及街面,便见标语贴满了树干、街铺。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汪伪汉奸……”“反对投降妥协……”“新四军是人民的军队”,群众小声地念着、议论着。那一张张蜡黄的脸,那一个个精瘦的身子,那一件件褴褛的对襟斜襟的衣裳,那一条条大腰裤、短脚裤,那一双双草鞋、圆口布鞋,那一只只裸露的脚,全汇集在标语下,标语所散发出的信息触动起裹于胸中的心潮。

  芮军正在和杨士林贴着标语,见王直到来,忙走出围观的人群,“王科长,你来了。”

  王直点点头。

  “其他同志分散各处正在宣传,群众的兴趣很高。”芮军用纸擦了擦手上的糨糊。

  “好啊,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发动群众,只有全民抗战,才能打败日本鬼子。”

  “廖司令的字真漂亮,你看这字遒劲有力,字漂亮,看的人多,宣传效果更好。”杨士林拿着一张红纸标语向王直展示一下。

  “对呀,在宜兴时,许多老百姓请廖司令写春联。形式很重要呀!所以我们这次要采取多种形式宣传我们新四军的抗日主张,揭露国民党的假抗战、真反共的面目,用事实来教育苏南的群众。”王直既是对芮军说又是在对围观的乡亲说,乡亲们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威武的新四军将领。

  走进西街沿,只见史毅、陆容等人在钱庄、当铺边的一排木房边,拉着帷幕、帆布往两棵香椿树上系。那帆布有三四丈长,七八尺高,上面贴满了宣传文章、各种画图。

  围观的群众很多,许多人不识字,点着上面的画图议论着,遇到不认识的字则小心地猜读着。这帆布又宽又长,好在香椿树挺直高大,树尖直冲云天,脱落的树枝撒落在钱庄、当铺的瓦垄上,青青的枝叶横躺其上,陈腐中透出几分生机,那光溜溜的树身上,因树枝的脱落,留着三角形的疤痕。这帆布两边一拉,风一吹,鼓成了一个大包,弄得史毅、陆容忙前忙后,在帆布边压上几块石头,才算把帆布拉直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南的成年男性在夏日大都裸露着上身,皮肤晒得黑黑的,且满脸污垢,双手老茧又厚又重,头发剃得短短的,有的干脆剃了个光浪头,若披上袈裟则是地道的和尚,可惜他们没袈裟,只有烟棒,竹制的,外带一个烟袋一个竹筒,竹筒里面放上点烟的纸册,挂在裤腰旁。头上的笠帽俗称蒌箍头,遮蔽着视线,他们取下后“咔嚓咔嚓”地当扇子扇着。尽管太阳刚出,气温并不高,但他们觉得闷热,不断扇着,随意地看着、读着、听着,有一种少见的愉悦感。

  陆容穿着短袖条纹的衬衫,下着灰色土布长裤,长裤的裤管很大,走起路来嚓嚓有声。她脚着草鞋,头戴草帽,从着装上看似乎有一点儿不协调。头上的草帽和脚上的草鞋是地道的农民饰品。而她的脸,她的神情,尤其是那眼神,显示出一种高雅的气息,脸上黝黑的肤色,尤其那光亮的额面,显示着战火洗礼后特有的神韵。这种不协调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出生于知识分子的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投身于抗战,知识女性的那份柔美还没有和一个钢铁女战士完全画上等号,这不像李坚真大姐,人家一看便知是一个久经沙场的铁血女士。

  史毅则不然,她穿着军装,显示着一股战斗豪情,挺拔的线条,尤其是干净利索的绑腿,你能品味出军人特有的刚健来。不过她那秀气的脸庞,水汪汪的眼睛,灿烂的笑容,仍不时地放射出女性的妩媚来。

  史毅见许多人围拢上来,便拿起带来的竹棒,点着上面的文章,读讲起来。

  那小竹子有好几根,都是从塘马村南的枫树埂上割来的,那枫树埂在混莲塘南岸,上面遍植枫树、竹子。枫树自不必说,秋天红似二月花,单是那竹子就与众不同,全为实竹,根根挺拔,割下来可做弓箭,也可做教棒,隔一段刮一层皮,或隔一段刮一层皮后涂上色彩,便出奇的好看。史毅、陆容她们为了便于宣传,尤其为了便于在黑板上教战士们识字,做了许多这样的教棒。

  这帆布墙报经常作流动的宣传,宣传时则张开,不用时便卷起,墙报内容经常变动,布局也经常发生变化,创新则是主要的。

  墙报像张开的几张报刊,分割成几个方块,上面加了一行横幅,上书“新四军十六旅墙报”,置在各个方块的上面。

  史毅用小教棒指着最左边的,也就是第一版面的那块墙报说道:“这是我们六师参谋长、十六旅旅长罗忠毅的文章,题目是《 反对分裂,坚持抗战 》……”

  史毅在四月份的方桥镇曾和潘吟秋一道进行过政治宣传,她十分清楚群众的心理。先前的江南指挥部离这儿只有十几里地,新四军的影响力非常大,这儿是典型的老区,现在

文章评论

___瓦。

好文赞是必须的。但好奇一点:我一直以为写惯公文的模式会对迥异的人物性格塑造及深层次的心里描述造成巨大障碍,不知您老如何平衡公文与小说二者的巨大反差。

◎一掬山泉

乐时鸣,男,1917年8月生,浙江定海(今舟山)人。1932年舟山中学初中毕业,1935年1月主编《微明》月刊。同年12月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救亡运动。1936年参加革命工作,任上海职业界救国会中区干事会干事。1937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任中国红十字会交通股事务长第一组组长、中国红十字会救护委员会运输股副主任。1939年2月转入新四军,历任军部后方洋烛厂经理,军部副官,教导总队九队(高干队)学员.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副官处人事教育科科长,二支队副官主任,六师十六旅政治部宣教科科长,政治部秘书兼总务科长及民联科长,苏浙军区第一纵队政治部宣教科长。1946年起.任新四军六师政治部宣教部副部长,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政治部民运部部长,纵队后勤部政治委员,参加了苏中、莱芜、孟良崮、豫东、淮海、渡工等重大战役。1949年9月起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四军教导团政治委员,七十师政治部副主任、主任。1952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任师政治部主任,1954年1月任二十四军文化速成学校校长兼政委,8月赴朝任师副政委。在朝期间,参加了东线中线防御,夏季反击作战及停战后帮助朝鲜人民恢复生产建设。1955年10月回国后任七十师政治委员,二十四军政治部副主任.1964年3月进高等军事学院基本系学习。1965年5月毕业任北京军区国防工业工作部部长。1969年9月任六十九军副政委。1972年5月任北京军区政治部副主任。1979年9月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副教育长,1983年6月任政治学院副政治委员(副大军区级)。荣获二级自由独立勋章,二级解放勋章.二级红星荣誉奖章及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二级国旗勋章。著有《时鸣诗词集〉。是中华诗词学会北京诗词学会、野草诗社、红十诗社顾问。曾主编《虎将王必成》《好主任钟期光上将》等书。北京舟山同乡联谊会顾问、舟山中学北京校友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