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

 一

         莲花，多开在南国的水乡，在我居住的这个北国的山城，一池湖水是要慢慢储存起来的，而想要寻一湖的莲花，虽不是很难，却也颇为不易。今年的夏天，有朋友约我去东湖和天鹅湖看莲花，二者离市区一东一西都有几十里远，需自驾车或坐公交车去远行。更多的时候，在那些静静的早上和傍晚，当晓烟青色可以浸染人衣，当暮霭月光可以惊起小鸟，那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公园偏南一隅的那方荷塘边，枕着一梦清露，任湿湿的水意，微凉一池浓淡的水波，看荷塘中的莲花，在湖水微波里亭亭玉立，随风摇曳。

        有风，或者无风的日子，在水之湄，与荷无语相对，最是留恋那一抹莲花洁白的娉婷顾影，最是沉醉那一缕莲花淡雅的清香暗递。在荷的清香里，独自冥想，独自沉醉，想着，哪怕只有一缕绕指的微风，也可在心里拂动涟漪，也可让人风情万种。眼波被滴翠的碧绿滋润，心事被古典诗词的意境浸染，仿佛用心便能触摸莲花那古色古香的神韵。岁月逝去如水，人，曾经年轻，亦曾经老去，而岁岁年年，荷却依旧是最初的容颜。荷韵禅心，千年孤独，千年不灭。从来不着水，清静本由心。田田荷叶，婷婷荷花，无论哪一种姿态，盛放或者凋零，都有着一份离尘出世的清冷。

        那一日，与金色舞台群的朋友们去天鹅湖看莲花，站在柳枝轻摆的岸边，我对身边的月满西楼说，上个周末我随山水情群的朋友们来的时候，这个荷塘里还开满了一池的莲花，旁边的水塘里成群的鱼儿在游来游去，还有几只天鹅在轻盈地游弋。而现在，你看，你看，那几只天鹅已不在了，而这个荷塘里的莲花也都凋零殆尽了，只剩下东北角的那个地方，还有一朵莲花独自的开着。

        是不是，那些褪去残红的荷，抖落了一身的繁华，然后将所有的心事装满一粒粒莲子，只等有朝一日有缘之人前来采撷？你翠碧丰满时，我还未来，我心沧桑时，你已离去，开了......谢了......你是一样的美，来了......去了......我却依旧落寞。莫问情多少，君看水一方。水若知人苦，因何故笼烟？你说过，爱了就痛了，我说过，七月，洁白的莲花开了，便永远的开了......

        神思恍惚间，仿佛有身影若隐若现，亦仿佛有丝竹声声，眼前这一池也不再是荷，而是翠衣蹁跹的凌波仙子，眉黛如烟，清眸如水。又仿佛见一古典的女子，款款向我走来，腰肢轻摆，袅娜婉约，舞一段羽衣霓裳，弹一曲淡淡子荷香。

        人生如一场繁华的浮梦，暮色渐沉，是谁在婉约那古典的韵？软语浅笑，时光轮回，又是谁的容颜苍老了那些曾经的风花雪月？

                                                            二

        一叶萍，载浮载沉，我沿着前世的花期，做着生生世世的轮回，飘荡无依。我是你看到的那朵最后绽放的莲花，在你漫不经心来了又去的荷塘里兀自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朝也幽幽，暮也幽幽。我在寂寞的池水里，用绝唱般的低吟 ，唤你入梦，与你相望处的轻叹，请你拥有我妙曼若烟的容姿。那些穿过水边的风，很轻很轻，轻拂你的脸颊，是我哀怨又哀怨的气息。我只想让你知道，我非花开，你非叶落，我只是从你唐诗宋词里走出来的女子。

        我在墨香古卷的唐诗宋词里，拈花微笑，端坐如莲。我在婉约古典的文字里，品味爱恨，了悟悲欢。胭脂香的芳泽，漫过滚滚而来的流年，淹没长夜的冷，不曾淡薄那个翩若惊鸿的背影。飘摇曼舞的薄衫，轻掩去那些细碎青涩的忧伤，遮了你的流年，疼了我的心。婉约的相思，沉沦在你一低头的温柔里，再也不愿醒来，知否，只否，我只愿，再为你沉醉千年。

        我是开在轮回里的那朵寂寞的莲，开在你那些泛黄的书卷里，不是风花，不是雪月。暗香浮动，疏影横斜，我记忆的花瓣散着一缕不醒的花香。曾经的微波带走落花无数，孤单的心不问前世，也不问来生。佛说，万事皆空。我说，独为情钟。佛说，放下。我无言。

        风，从夏日里吹过，吹过秋天最后的荷塘。而谁听懂了风中，那些花瓣无助而苍凉的低语，是否，我被秋风一再摇曳，只是被人捡走了一些呢喃。是否，当再次被时光匆匆掠过，我也仅只是在秋天深处那一抹褪色的风景，被人无意捡起，或者被人无意经过，或者被人无意遗忘。若你来，我依旧是你最后的一朵莲，当你经过时，只会看到风景的凄美，而你，依旧不会带走我任何的低语。

        想着，你不一定会再来，我用一抹忧伤的绽放请你最后看一眼这秋天，最后在秋色里对我说些什么。这个黄昏，这个忧郁的荷塘，谁会在夜里看我的心境寂静高远，谁来带走我伫立不动时的哀怨与彷徨。心在秋水，彼岸难以泅渡，我让心随谁的影子，诉说时空遥远带来的柔柔疼痛。

        向晚的荷塘拥有不变不移的呓语，等你来进入深深秋色，等你来将曾经的记忆唤醒，等你来唤醒我的一莲如梦。叶疏影斜，水凉波皱，或许只是记忆的凌乱，不需要刻意梳理。秋天过后，想着你一定会经过落雪的湖岸，你不必回首顾盼，你说过，童话总是来自冬天，若是，我雪色眉间，只会堆积那个秋天，一再的白云悠远之后，让那些从这个秋天就已经开始的童话情节，在来世绵绵成册......

                                                             三

        若你是从唐诗宋词里走出来的女子，那我一定就是那个在湖畔踏夜泛舟的落魄书生了。我自红尘深处走来，走过你的荷塘，你一回眸的浅笑嫣然，让我在泛黄的书卷里沉醉千年。

        花事似水，花期如梦。我在你的水边流连，与岁月一见如故，却与你似在咫尺又在天涯。想在你的荷塘里捡拾一些词语，用我的愁肠百结为你砌成深切而芬芳的长短句，可表达出来的时候，每一行都蓄满了泪水。听风暗吟时，那些不肯远离的风，很柔很轻，粘上衣襟，化作一缕轻柔的风情，让我斜斜醉去。而一群飞过的鸟，掠走我的笛音，散落在红尘，教人的脚步在你的水边游移，心里，有迷茫，也有忧思。

        寄形于离殇，走过你凌波微步的荷塘，看到你摇曳的容姿，我的泪水涌出眼眶。风吹过秋天最后的荷塘，送来徐徐的荷香，一些情节伫立在荷叶之上，是如此的彷徨，又是如此的忧伤。是谁，给了我孤单的灵魂，让我在荷殇之时，一再沉湎于孤寂的静谧之中，让思绪在你的花瓣上风干了冥想。

        最后的荷塘，若你是那最后的一朵莲，就请把我装进你最后的盛开里，请你抱紧秋天的记忆，别让我一再的流连，在你往昔风动的摇曳里一再成了伤。   

        最后的荷塘，我被漫长的宁静带进唐诗宋词温婉的忧伤，那些疼痛在存在，深刻着我一再遥远的牵念。是否，在记忆的枝头，我曾经的诗句，即使冬天来了，也不会凋零，会在风中浅吟低唱。

        最后的荷塘，这个季节随性之风，一再于岁月河流之畔吹拂你最后的绽放，我要归去，恐夜色凝重的时候，你会携了一池映月的哀愁和着千年的忧伤。我要归去，离去后，请你收藏我执意的背影，连同你我的时光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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