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流瓶主

    汉历已未羊年正月初一清晨，我于这片清洁院落的空地上惊见鲜活蜗牛一枚，只微而动漫，壳亮而色深，缓行于朱红编炮爆炸后鲜艳的碎屑之间，形成新年第一动感画面，映入脑海，感为最美。

    印象中，宋人卢梅坡说“梅雪争春未肯降”的，不知卢老是有心忽略还是大意忽视，又或者当初诗人的确没见过蜗牛早醒，以身报春的事实。

    另一个来自自然常识的说法是只有二十四节气中 “惊蛰”以后，各类生灵才肯从地铺中一一苏醒过来，那时候已经是春深时候了呀。

    这个让雨水打湿的上午，周遭静谧，玉宇清纯，昨年最后一天的最后一抹肃杀冷气依然纠缠在空气中间，而又抵不住先遣春意的来势，所以，在这空灵中，我有双重的感受于心间于身前，似冷非寒，犹暖仍寒包裹着我眼前的一切和我本身。

    抬眼也看到年前余下的几条迎春有未叶而花的情景，所以觉得蜗牛或许是真心来临。

    还有一点可以令我深信不疑的是，蜗牛之外，还有谁比它们更接地气？所以相信，土地微暖，蜗牛率先，春意已近。

    不过为慎重，我下细再找，果然又在这几十平方米的洁净地面上看到有五六只身材相似，大小不一的蜗牛各自探索出触角，有寻寻觅觅的笑意。

    那么，是昨夜那世俗的鞭炮迎新误导了它们，以为是春雷报春吗？我猜不是。生于斯，长于斯，蜗牛们应该十分熟悉真正的春雷不是那七零八落的炸裂，而是真正惊天动地的轰响，没有什么堪与春雷争锋。所以我想，这几粒鲜活的生命种子应该是在传播春之信息，它们一定有确凿的证据向我报告春回大地。

    想当初，卢梅坡如果也与这些土地中的精灵相顾，便不至于“骚人搁笔费评章”吧。

    梅花固然也知春识春，可是毕竟只于“墙角”“独自暗香”，那不外乎孤芳自赏而已，更不曾把早春的信息奔走相告。

    也许，恰恰是昨天，我又曾于路边与幸运草相遇，在所有小草都还蜷缩着根茎的时候，竟然只有幸运草依然绿意盎然，且有数片举着“四叶”向我致以“幸运”的敬礼，所以我愿意相信今天有这与争春蜗牛邂逅的喜悦。

    不管怎样，事实的确如此，它们娇小的身躯是真实的，它们在湿湿的新年里报信是真实的，假如不曾亲眼目睹，我不会对这个新年有如此深刻的欣喜。

    是的，花坛的土壤已经疏松，虽然小草们唯恐寒潮逆袭都不肯先行吐绿，但蜗牛们却已争先出勤，我必须很恭敬的对它们说：“新年快乐，蜗牛”！

                                                                                                                                    2015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