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

 
大名鼎鼎的春城，向往已久的春城，为了赶上插秧的尾巴，来不及看一眼春城的模样，只在东郊客运站旁住了半晚上就离开了，心里盘算着等离开云南时再好好看看昆明吧。

麻栗坡，这是一个偏远到绝望的边境小县城，一路优美的风景减轻了旅途遥远带来的躁动，这里是我一帮好友魂牵梦绕的地方，留下了他们的青春和欢笑，留下了他们的鲜血和泪水，也留下了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和牵挂，因为他们的经历让我知道了这个县城和一座山，也让我认识了一个精灵的瑶族妹子，她的网名叫老山瑶家妹，第一次进她的空间就被她家乡的美景震住了，美丽的梯田被云雾环绕，瑶族人在田间劳作，当时我就下决心一定要来这里看看。





 

万分不幸的是我被边防检查站挡住严查，出生在新疆就是这么高大上，各种汇报反馈，受我的牵连一车几十人被拦在了县城边上进不去，毕竟这里是边境，很理解他们的做法，万分幸运的是我带了人大代表证，从把证件拿出来后一切都变得顺当多了，快快放行了。瑶妹在县城接了我，和她的朋友一起把我带到了她的家乡，大山深处的猛硐瑶族乡，她妈妈带着瑶族头饰，她说已经习惯了，去不掉了，每天都要带着，夏天热很少穿民族服饰，但头饰一定要带，妈妈好年轻啊！

新疆和昆明的温度差不多，区别在于湿度，到昆明下飞机明显感觉到温度的舒适，不干不湿。昆明和麻栗坡最大的区别也在于湿度，麻栗坡的湿度明显增大，没有感觉到热，身上却是湿的，山里的风吹着很舒服凉快，脖子却是黏黏的。

虽然睡得很晚，但早晨很早就起来了，活动了一下，腰腿还能动，坐摩托是个很痛苦的事。今天乡上有集市，瑶妹的儿子也要在学校参加六一活动，她想让我给孩子拍些照片，临要集合了，孩子不见了，刚上学前班，还没有适应纪律，动不动就溜出学校玩了，揪回来以后参加了开幕式，该他们班的节目了，孩子又不见了，节目受影响不说，大人被气得半死。

集市上有很多瑶族人和苗族人，苗族女人的服装和绑腿很漂亮，还有从越南过来的壮族人在卖草药，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水烟筒，据说还有炮弹壳做的，我还没见到。在街上转的口干舌燥，她带我去乡政府她干爹办公室去喝茶吃荔枝，这里的荔枝和杨梅都是新鲜采摘的，绝对没有农药和防腐剂，不用洗，拿起来就吃，我学的很快。没想到办公室里也有水烟筒，而且分男女式。瑶妹很细心给我准备了新杯子，买了新锅和锅铲，午饭给我做了一锅南瓜叶菜，就着一锅菜吃饭还是第一次，边吃边笑啊。。。

吃完饭动身去坝子，也就是她父母家，早就看过照片，有很美的梯田，走在路上才发现比照片美了不知多少倍，没想到要走山路，我一直以为坐摩托车可以到家里，前半截山路很晒很热，两边都是梯田，大部分人家已经插完秧了，越往后走树木越茂盛，走山路实在太累了，几乎都是上坡，边走边感叹，为什么每次去最美的地方总要历尽磨难，受尽折磨，经过五次休息，喝了山泉水补充能量，经历虫咬蛇吓，倾尽全力，终于到了山顶-瑶妹的父母家，最无耻的是，所有的包都在瑶妹的身上，她很轻松，我累个半死，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一副缺氧的德行，快要没命了。一根绿色的小蛇从我俩之间穿过去，吓得我惊呼全身发抖，我问瑶妹这蛇有没有毒，她说这是竹叶青，剧毒，她说我们运气好，我说这绝对是人品好。








 

屋子是木质结构，很原始，很瑶族，瑶妹的奶奶八十多了，以为我是她表姐，一直对我说着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进到黑黑的屋子，没看到别的，只看到沙发，直接躺了上去，哎吆喂……我的腰，我的腿，我的小命……躺在沙发上慢慢适应了黑暗，听着老奶奶咚咚咚的拐杖声，好好观察下屋子里的结构，我最感兴趣的是看他们怎么在屋子地上烧火做饭。

路上风景实在太美，群山环抱，绿树成荫，快到家的时候头顶和羊肠小道边都是古茶树和八角树，地上有很多掉下来的八角，我说怎么不捡起来，她说这都是废的，树上留下的才是可以吃的。我问瑶妹你先辈是怎么发现这么美的地方盖房子，她说是她爸爸二十多岁时候来看的地方，我们这里的人都会先盖茅草屋住几年，养些猪呀，鸡呀，人呀，如果没生过什么病，做什么事都挺顺，就会在这里盖房住下去，我家虽然偏远，但是牲畜从来不得病，就算对面村里牲畜得了传染病什么的，我家这里却从来都没有过，瑶妹指着一种野菜问我吃过没有，我说在酒店里吃过，她说这是龙爪，我们这里拿来喂猪。。。等长得最好的时候我给你晾一些寄过去，超市买的都有防腐剂，听了她前面那句话我都没兴趣要了。

瑶妹的弟弟很勤快，家里什么活都干，也喜欢用手机拍照，喜欢抽水烟，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抽水烟，咕噜咕噜的，他的媳妇快生了，是个越南瑶族妹子，只会说瑶语，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语，喜欢哼歌，她也有微信，弟弟给她装了越南语聊天软件，可以跟她的家人聊天，结婚一年多了，娘家人来过几次，等以后孩子大一些她也可以回家看看了，越南那边很穷，女人很苦，家里家外全靠女人干活，男人只喜欢喝茶聊天。从当地人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们看不起越南人，特别是越南男人，好吃懒做，不爱惜女人，因为是边境，通婚在所难免，当地政府也出台了相应的政策，他媳妇办理了农村合作医疗保险，也可以在当地派出所办证明去外地打工，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光猛硐乡就有400多定居的越南女子。
















 

瑶妹的爸爸说我们这里偏远、穷，问我能不能适应，我说你们吃着最健康的吃食和水果，喝着最纯净的山泉水，空气又这么好，哪里都比不上，他说那是的，我家族里活的最长的有116岁，现在父母都八十多了，身体很不错，老奶奶当年可是本地的风云人物，做了二十多年的生产队长，女中豪杰啊，不爱说话，总是在院子里外转悠着，不知道在操什么心，静下来的时候一直是很淡定的表情，不知道老人在想些什么。瑶妹他爸问我那里冬天有多冷，我说最冷零下三十多度，他说我们这里冬天到了零上五度三度就说太冷了，受不了了，从来没有见过雪，我们这里好是好，就是夏天太长了，要热8个月，瑶妹问你们那里那么冷是不是尿尿就结冰了，我表示只有零下五十度才会那样吧。




















 

见识了瑶族人掉壶烧水吊锅做饭，就在家里地上烧火做饭，很有趣，他们不愿意改变这种做饭方式，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出来的饭更香，她妈妈很勤快，一刻都不歇着，瑶妹说，她不但是我们的妈妈，也是家里所有动物的妈妈，肚子饿了都会对着她叫，虽然不是亲妈，比她只大了十岁，但能感觉出来她俩很亲，对他们两姐弟特别亲，对外孙也非常疼爱，只要是跟她睡，晚上肯定会哭，会撒娇。瑶妹的表哥家明早要插秧，这里的亲戚间都会互相帮着干一些农活，这叫换工，我要去田间地头近距离瞧瞧，都十点了，安歇吧。

小狗名叫嘟嘟，因为偷食鸡蛋且屡教不改，被拴在院子里，她家不吃鸡蛋，所有的鸡蛋都会被孵成小鸡，他们保持着最原始的饲养方式，一切顺其自然，一只母鸡每年只下两次蛋，让母鸡自己孵蛋自己带着，等小鸡长大了母妈妈自然会再次下蛋孵蛋，主人家只等着吃鸡肉。




 

早晨起得很早，今天的插秧计划因为瑶妹爸爸肋骨疼而推后了，他爸妈去县城看病，我就去她家四周拍了梯田的远景，以前在瑶妹空间里看到的那种美景已经不存在了，那个梯田在来猛硐的路上，现在都种成香蕉树和玉米了，再也看不到水映梯田的绝美景象了，灌水季只能看到一小片一小片的水稻田，不过也很美，这两天实在太晴了，也不通透，等待中的云雾缭绕和霞光还在它娘的腿肚子里转筋，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让我看得到
远远看到了插秧人家，下山去拍了一通，蹲在那里拍时可以感觉到汗水在往下流，全身都在流，今天表现不错，感觉筋骨都开了，比昨天爬山要轻松些了，快到家时依然很痛苦







 

今天的猛硐异常闷热，我们都躲在屋里凉快睡觉，前天和瑶妹一起接我的朋友带着女儿去老山砍了甜竹，摘了草果叶带来烧竹筒饭，虽然漫山遍野都是竹子，但瑶族人说竹子品种很多，就甜竹烧出来的竹筒饭最好吃，糯米和大米各包了一筒，带来的草果叶不够了，瑶妹又去自家地里摘了一些，因为怕点燃树林，就在家里烧火做了，火太大了，居然点燃了房梁，赶紧撤火搬到院子里了，折腾之下有一个竹筒裂开漏水了，换了几节苦竹继续烧，砍开竹子的一瞬间，那种清香味道弥散在空气之中，每一粒米里都渗透了草果叶的浓香味，不在现场，不亲口吃，是无法体会那种感觉的。竹筒饭烤熟了，瑶妹爸爸也看病回来了，是轻微的肺部感染，肋骨疼其实是胸膜发炎在疼，明天起在乡里输液治疗。

太阳落山前给瑶妹朋友的女儿照了瑶族服饰相，女孩非常乖巧，但一到镜头跟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麻栗坡的瑶族属蓝琔瑶，据他们的先辈们说，他们是从湖南一带过来的，麻栗坡有人类活动最早就是瑶族人，在麻栗坡，瑶族人住在山上，苗族人住在山口，如果是水草丰富的地方，那就是壮族人的地盘了，瑶族女人的服饰以黑色为主色调，配以各种银饰，衣服里层缝有一条红布，包括头饰上也有，从领扣开始一直到脚边，穿的时候会将红布条翻出来掖在腰间，这条红布是有来历的，相传有个寡妇腿上长了一个疮，找了很多郎中都医不好，这女人就贴了公告，谁治好了她的腿疾，她就嫁给谁，家里的一条狗舔了伤口后，伤口居然好了，女人没有食言，嫁给了这条狗，愿意精心伺候，为这条狗养老送终，她的两个儿子在稻田里修田埂时，狗在田里跑着玩，破坏了田埂，使稻田里的水流出去了，两个儿子一怒之下打死了这条狗，女人非常伤心，她将衣服里贴了一条红布以示纪念狗的救命之恩，瑶族人将这个传统就保持了下来。银饰很贵，一套要2万元左右，女孩子长到十三四岁左右，家里会给她做服饰，配上项圈和腰带，然后慢慢增加，结婚前家里会给女儿陪嫁服饰和整套银饰，如果经济条件太差会借钱给女儿配齐，或者陪嫁主要饰品，如项圈和腰带，男方来娶新娘时也会送服饰和银饰，现在有些家里会互相商量着，或要银饰，或换算成礼金。瑶妹专门做了一套大的，我可以勉强穿上，今天来不及穿了，改天我穿上显摆下。吃完烤鸡和竹筒饭已经是晚上了，想想又要走下山就发怵，硬着头皮走吧，月光将山路照得清清楚楚，但我们还是打了手电，据说是为了防蛇，相机包我只背了一小会儿，瑶妹接了过去，走到山脚下的公路上时，大脚趾已经磨出了泡，38号的鞋也被戳成了39号，再骑上摩托往猛硐走，快到的时候我怎么感觉瑶妹在打瞌睡了，反应也迟钝起来，吓得我不住地提醒着，总算安全到家了，半夜里暴雨如注，吓醒来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下雨了，活动了一下，除了头和手指不疼，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休息了一天，睡了三觉，今日精神百倍，看到窗外的大雾，和瑶妹商量去哪里，来的时候带了护照，本想着去越南看看，瑶妹说你真幸福，到我们这里来有那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关心你，天天都有边防或国安局的人打电话问我你在干嘛，笑死我了，我说这样挺不错，安全有保障，越南我就不去了，别给人家添堵了，看看船头口岸和老山就行了，边走边看，说不定雾会散，看运气吧，走走停停，拍拍雾中的美景，快到响水时突然出了状况，车子熄火了，各种折腾都不行，瑶妹又叫来了朋友接我们到了响水小学，看了一会儿孩子们的六一表演，边防小学生的六一节和别处最大的区别就是和解放军叔叔一起过，县里文工团也来演员助阵，真不错，据说这个学校没有体育老师，老山八连每天派一个战士来当老师，来回要走一个多小时山路，很是感动。很喜欢这个文静的瑶族小女孩盘婷，前天和他爸爸一起来给我们烧竹筒饭时我就觉得这孩子眼神怎么很忧郁，回来后才知道孩子的妈妈去年患病去世了，让人由不得心里多了许多疼惜，爸爸在外地打工，该过六一了，专程回来陪陪孩子，外婆今天也赶来学校为孩子穿瑶族传统衣服，这个衣服穿起来很繁复，孩子自己是无法搞定的，每个女孩子都有母亲来，只有盘婷是外婆来帮她。车子总算是发动着了，但不能熄火，要回猛硐去修理，我们只好打道回府，我诚恳邀请盘婷父女俩来瑶妹家吃正宗的新疆大盘鸡，一顿子忙乎，一只半，整整一锅大盘鸡被我们吃的干干净净，是不是说明我做的很好吃尼。。。在这里吃饭要适应连锅端上桌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