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语莲心

小时候在农村，晚饭过后都不爱看书习字（少量的家庭作业往往在晚饭前即已完成，读书绝对不像现在的学生一样是其成长中的主题），夏天时分，一群同龄小朋友在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村屋内玩各种游戏，比如捉迷藏、跳房子，弄得满头大汗，等村落即将进入晚间9点上下的睡眠点时才肯各自回家爬上床倒头大睡。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被大人们叫醒，当时睡意正浓、全身无力，起床后呆坐在院子里十几分钟才能缓过来。与此同时，因为身上不够干净卫生，手上难免发痒，于是一边抓着手痒，还搓出了脏细丝，指甲缝里呈现半边黑，从来没体会过“一日之季在于晨”的美感，日子只是在一天天重复，从来不懂5W（HOW,WHAT,WHERE,WHEN,WHO），当时只是冥冥中在想着这些问题。待倦意慢慢褪去，才开始洗漱、干活。最有意思的是，有时遇上凌晨3-4点有人家杀猪，因为兴奋激动也愿意起来看完杀猪的全过程。我发誓那时候没有将猪和人联系起来，也没把杀猪和杀人联系起来。主要还惦记着早上又有猪血吃了——杀锗的人家都会把猪血和部分内脏煮好，一碗碗分给邻居共享。应当说，这时的睡眠时间是足够的。

从高中-大学期间，熬夜无数，一天不睡觉，完全不影响精神状态。大学期间，许多同学周末跑到校外看通宵录相，所看的片子大多是国外大片，我是偶尔为之。同学朋友聚会，也时常搞到深更半夜，草草睡四五个小时。但那时，从不知累为何物，那种精力是由内而外的。当然这期间，也没见过杀猪了，好象猪已从我的身边消失，虽然我大多时候还在吃着猪肉。

进入30岁之后，人的各项机能开始下降。拿睡眠作例子：因为加班、看通宵电影、和情人谈情说爱、群体都市夜生活等原因熬夜，第二天免强能打起精神做该做的事，但脑子早已隐隐不听使唤，这叫外强中干。若闭上眼睛，只感觉到脑细胞在打架，一阵子过后，脑细胞像正负颠倒时的磁场一样，通过内部的机理将各电子重新排列，直至达到平衡、相对稳定的状态。
这阶段里我感觉自己像只猪，到处都围有大大小小的猪栏，每天被几种强大的力量所挟持，等待着某一天被屠杀——没有真正的猪舒适：吃喝不忧，以及不知生命有限、青春无价、人生百态、尊重生命的道理，不知维稳的重要性，更不懂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的理论，更妄谈如何提高科学技术。人，当然不能这么活着。

按联合国的说法，44岁以下为青年人，45-59岁为中年人，60岁以上为老年人。我还没机会体验中年和老年人所应有的情形。借助外国的科学技术（国内的化工食品不知能否异化人类基因至长寿），人的总体寿命在延长，比如普遍能延长到150岁，这是当下结合可行性考虑的极限岁数，至于将来的将来可能到200岁以上，那起码你我没这福分，不在考虑之列。无论是60岁、70岁、90岁、100岁，还是150岁（200以上存在量变至质变的可能性），都将面对死亡。照我说，出生、爱、死亡是人生当中的三大主题。从身体的角度来看，自成人之后，这也是个逐渐衰退的过程，任谁也无法抗拒这趋势。

精力也好，猪也好，寿命也罢，我其实想说的是死亡。这么说，好象带有悲观之意。关于死，恐怕大多数人都想过，在遇上逆境之时，它还是个很好的激励方法：大不了一死/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记得小时候，一听到村里有人死了，就怕得夜里不敢睡，还特别害怕见到棺材。对村里的葬礼（在村祠堂举行的几乎由全村人参与的连续2-3天的祭仪），恰巧我的睡房就紧挨着祠堂，尤其是到了晚上，害怕到了恐惧的地步，我小时候的性格是：怕也得强忍着。这种害怕，已经忘记去思考什么是死亡，平时更不会去想和死有关的种种，只知道它很悬乎，人都可能会死——但好象死与自己和自己亲人无关。

青年时期，则常常想到死亡这一事件，爱好摇滚乐的人，尤其会如此。但想的更多的，死亡只不过是一种思想上的符号，换言之是将死亡作为一种艺术思量；有的是将死亡作为一种调侃。很多人其实并没足够的勇气直面死亡，这不是人的错，谁让人有那么多感情呢！死亡是种客观现象，从科学的角度说，人和动物的死亡是一致的。
试想想：凄风冷雨的腊月里，自已死在了街头，任风吹雨淋寒冻；从高处坠下，骨头散架、内脏移位；在水中自己尸身被捞出，全身肿胀的严重变形，散发着恶臭，丑陋无比，就连自己最亲密的人也无法辩认；被车碾压或强力碰撞，头部碎开，死无全尸；把自己推入猛火中燃烧，直至变为一堆白灰；像杀猪一样的将自己剖开，取出内脏，四肢分离，或炖了或剁成肉酱；自己死在家中床上，一周以上无人知晓，尸身慢慢腐烂，液体开始渗出浸湿了床单被褥，同时好多虫子在身上爬，大小便漏在裤裆里和床上；把自己埋入土里，慢慢长出虫子，把腐化的肉肉吃掉……
想到这些，好象很恶心、很害怕（那并不是我杜撰的情形），只是因为人死前有感情活动，其实死后和其他动物死后没区别的哦（科学上教我是这么解释的）。地、水、火、风是这个世界构成的最基本的元素，缺一不可。佛陀说，人的身体，也同样是由地、水、火、风这四大元素组成的。因此人死后，总要归根为地水火风。

本质上说，人都是怕死的，求生是人的本能嘛。我想，如何运用好一生，跟是否看透死亡有关！还是司马迁说的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只是这句话千万别被误用了。

不知喜欢做损人利已、正被某种思想所囚禁、有意阻碍社会往更文明方向发展的人，是否看得懂死亡呢？我是想尽力劝服自己。

yacky
2012.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