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见闻录

自我启蒙

现代城市的大医院,人满为患,生意好过超市。这与人口聚集有关,与现代人健康每况日下不无关系,享受物质带来的丰裕之时,同时也需承担反效果。国外发达国家的的得病率是否一样高,我们得病率高是否与地沟油、皮鞋、瘦肉精、苏丹红等化工食品有关,我没调查过。
我去过的那家三甲医院,生意从周一至周五都特别的好,挂号和交费处总是排起长龙,门诊人最多的是内科、妇产科(男人真应该多关注女性生理健康,比如自己的女友、情人或老婆),其次是儿科和外科,皮肤性病科人也不少。看个门诊,肯定得花掉至少半天时间, 我也去过好几次医院,特别对于我这个问题女人,绝对的会“不耻下问”,因此基本懂得普通医生的看病路数,免不了会有一堆的检查项目,当然可以说,这是作为医生负责任的态度,也是科学的态度,不检查怎知病症具体如何,所谓对症下药,总得知道症为何,现在的医生不像往日的中医,把把脉即可开药。否则医院购入的各种先进医疗设备的使用率也不会高的离谱,病人时常排着队候检。我的经验是,自己身体自己知,在没有大病的前提之下,能不去看医生就不去,小病自己药店买点药即可,犯不着去医院受那个罪。对小医院和诊所,我又害怕被骗,绝对不放心,这都是受改革开放后涌现的江湖骗子所致。

小学阶段,我生过痔疮,起初我不懂那就是痔疮:上茅厕时,用竹片刮屁屁(有必要说明下:以前乡下人人是用竹片或木片擦屁股的,有的私人茅房里会放一大把消好的竹片木片,我就特别爱去,人家也喜欢别人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肥料嘛;后来改为书纸、草稿纸,所以我小学、初中的教科书和作业本基本是擦屁股撕掉的,是供全家人用,家里没有孩子上学的或者特别节俭的则继续使用竹签,到了高中才慢慢开始改用粗糙的卫生纸) ,发现有血迹,而且突起好大块,感觉便秘,因为不痛,真想将这突突拔掉。这与拉蛔虫的经历有关:吃过几次蛔虫糖之后,是粉红色的宝塔糖,拉过几次几条长约六七公分的蛔虫,蛔虫只自动出来一半,于是硬着头皮用手硬把它扯出来。
忘了怎么让家长知道我生了痔疮,也非常难得有机会去县城(只有三条街道的县城)。乡里也有个医务所,印象中这家医务所只用来接生和搞计划生育的,比如上环、查环、结扎。老妈用一部旧大单车载着我进城 ,车程1小时左右,自然是去所谓的人民医院看病,结果吃了好几周的药,也没见好转。在80年代,痔疮的医疗水平不知是否就这样。当时的药费虽然便宜,但病情没改善,也不好继续乱花钱吃药。正当一愁莫展之季,当地唯一的一位赤脚医生说出了一个偏方:沙螺500克左右、久置而嫩的干净石灰粉若干、纯正花生油,将这三样东西混合一起放至器皿之中约二三天,后用棉纤沾其汁涂于屁屁痔疮处,一天涂二三次。奇迹出现了,几周之后,症状完全消失了,从此之后至今,也没再出现过。我们那有条比较大的河,河里长有很多这种沙螺,据说此螺不能吃,所以极少有人去打捞,当时我和老妈去捡这沙螺时,水比较深,还弄得半身湿,当然河水很清很干净。
 当时在我们村,只有一家小诊所,开在村头,就是这位赤脚医生一人独掌,全村人的小病(大病是指开膛破肚、久治不愈一类的)都由他负责。他是个瘦小个子,当时已有40-50岁,不知现在是否还健在。他人很好,收费很公道,绝不骗人,医患关系极好,需上门医治的哪怕半夜也没半点说辞,也没有人因为钱的问题而延误医治,任何人都看得起这病。当然,村里并没人大口称赞他人很好,可能潜意识认为作为一个医生就该如此吧。尽职责份内的事,本不需被称颂,这与某些政府官员的作法大相径庭。让我想起资本主义国家的公职人员为百姓做事得到感谢之后总喜欢回一句:这是我的职责,无需感谢!

现在由赤脚医生开的小诊所已经很少见了,在城中村遍布有不少的小诊所,店前挂有大大的招牌:人流、验孕、B超。这之流的,跟我们村当时的诊所根本没有可比性,建议别去帮衬。即使三甲医院收费贵且繁锁,这关键时刻只好认了。

城市的大医院,除了门诊部,住院部也一样门庭若市。有一次,我要做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首先当然是需要预约,手术台虽然多,可好象仍然不够用。接着是办理住院手续,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几部电梯总是排着长队,对年轻人来说宁愿爬楼。术前有一大堆的检查,比如心电图、血液大小常规、尿常规、B超、X光,除非三个月之内在本医院查过这些项目,则可免去。对大医院,全部流程化、电脑系统化,否则很容易出错,一出错就与性命有关。
我作为病人,有幸进入手术区,有一道大门隔开,门外站了许多人,应该是病人家属,大门之内,一条长廊,二排间隔开的手术室,这不是急诊手术区,没见手术室外有电视中常见的指示灯。这里并没想象中严肃,不时听到医护们的谈话和说笑声,我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入进相应的手术室,所见之情,也并没韩剧所描写的浪漫。一个个病人静静躺在手术床上,正在手术之中的,被脱去了相应的衣服,我马上联想到置于案板上的猪,病人的生命完全掌握在医生手中,这又是何等严肃的事。此时不免产生一种紧张感,一来是因为感知人的脆弱,二来是与尊严有关(病人永远不能与医院外的正常人相对应,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至术后康复期间,作为美的东西就被剥夺了,由此可见,病人多么需要关怀),三来是我怕痛。说到痛,麻醉药是人类最大的发明之一,中国早在李时珍时代有了用于局部麻醉的麻沸散,现在所说的无痛胃镜、无痛人流、无痛肠镜、无痛分娩等等无痛,其实质就是使用全身麻、局部麻或半身麻醉药。若没有麻醉,即使割个阑尾,我也宁愿选择直接死掉。打麻醉药本来是有些痛的,幸好我与医生能够大胆沟通,而且我也必须相信他们的医术手平。
从医生的角度,每天面对几乎同类型的手术(除了有争议的挑战性高难度手术),其实早已熟能生巧吧,只要不是生手,和医生有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基本没甚危险。每个病人体质不同,需要医生有足够的应变能力,比如我对麻醉的敏感度就比较低一点点。医护们天天面对着同样的情景,感触自然没有病人多,说麻木或许有些过份。就像殡葬工作人员,天天面对死者和死者家属的哭声,死者早已不是死者,而是一个工作对象。
我倒是想,如果能死在医院的手术台上,之前也写有遗书,顺便把遗体给捐了,要知道全麻过后不论如何分尸都没有痛苦,这种死法起码算得上80%的Perfect。扯远了。

我在模糊中被推出手术室,跨过一栋大楼,被抬上住院部病床等待麻药褪去。下半身不能动弹,像个半身不遂的瘫痪病人,还好这医务人员的服务态度算过得去。侦探剧中看过不少匪徒利用麻药作案的,这不得不说是高明。
我所住的病房靠近城市主干道,即使关上窗户,仍不少吵杂声,不过我要求不高,对需要安静环境的患者就难说了。说件题外事,这里一到天黑直至晚上22:30-23:00,马路边就有人在卖唱,配高音喇叭,放着伴奏带,整一个KTV模式,这一带是电脑城地带,人流量特多,平时从这经过听到这些卖唱的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可现在是那KTV声音从室外传来,那哪是在唱歌,人声巨大,还不着调调,要有多难听就多难听,这应该是人声与伴奏声的频率波长不同所至,经过空气的传播,远处听方能彻底体会到由此带来的巨大差别。一晚上整整4个小时,不间断的听到同一种响亮的没规律的噪音,实在令人心烦意乱,我相信没有病人愿意接受。幸好我只住几天院,想想这位卖唱者也是为了生计而坚难的活着,忍忍就过了。在想,我以后会否特别讨厌去KTV。我说 这个没有任何歧视,更没怪城管,只是在陈述一件所遇之事——这属于另外的深刻话题。

住院期间,随随便便看到的是病者家属几千上万的预缴住院费用。有一回,一位老太太病人,因原先预缴的费用用完,需要补交8000元才能继续住院治疗,老太太的儿子很是孝顺,特别嘱咐护士:别告诉我妈还要交钱,老人家平时省吃节用,如果听说还要8000块,她肯定觉得特别贵而不肯在这治疗,只要跟她说 这费用很便宜的就行了,要交多少钱直接跟我说就行。住院房费其实并不贵,每天二三十块,主要是各种检查、药费、治疗费贵,住进了医院,基本上就得全听医生的安排,大项目会需要相互沟通。而住院期间的费用,有好大部分是不能使用社保医疗的(假如有社保或公费医疗,公务员的情况是否也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上午办理出院手续,要等候相当长一段时间,办理的人多嘛,柜台只有4个,不亚于在银行办理业务的排队。我不禁感叹,一个人口高度密集的大城市,一旦某个环节出问题,极容易使整个城市陷入瘫痪状态,特别是对新兴的快速发展起来的城市,因为它是不成熟的!比如今年7,21的一场雨,使北京陷入海的世界,连死伤者数字至今还是个迷。
高额的住院治疗费,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轻松应对。医疗水平的提高,人们享受到了由此所带来的好处,但同时也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甚至更高的代价,换言之,科学技术是人类所共有的(朝鲜这样的国家例外),但并非人人能享有,它需要购买。我说的是中国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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