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个人日记

艾

个人日记

记得儿时每年过端午，天还没大亮，外公便已从山上拔了艾草回来，来不及抖净草上的泥土和露珠，就折一枝别在熟睡中的我的耳根。清新的泥土气息、清凉的露珠连同那芳馨的艾草便一同混入我暖烘烘的发酵着的梦中。于是，贪睡的小身体便像一块发面饼翻来覆去，烙在期待已久的温情里。。

依稀记得，一年中，端午节早晨的那一觉是最香甜的，那一早的梦也是带了彩色和芳香的。。至今，每每想起，便恍惚可嗅出我的身体似乎飘过一丝淡淡的艾香，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携带了露珠的体温。。外婆曾说，那是爱的味道和温度。。。

外婆是最可怕的闹钟了，这一天，她更早地开始了一成不变的千呼万唤。。可恶的闹钟终将我从美梦中拖拽出来，软软地粘贴在炕沿上。。我开始勉张开一只眼的缝儿，摸索着穿衣（其时，通常内裤是可以略去不穿的。但倘若要被外婆发现了，是要脱了重穿的，而且还要象征性地打屁股）。

我的另一只眼则还闭着，试图捕捉那被驱散的慌张逃逸的梦的影子。从东倒西歪站在炕沿下的那一刻起，经由一番痛苦的挣扎，起床困难户终于脱离开床铺成功起床了。这时，外婆已在印花的盆里盛好了温热的洗脸水，水里浸了灰绿色的艾草，它仿水草一样的招摇，鱼儿一样的游动呢！我乐了。

外婆说，把耳后别着的艾也放脸盆里吧。而事实上，此时，耳后的艾草多半已被被窝里滚来滚去的我碾碎在那香甜的梦里了。。我开始一边撩着水洗脸，一边摆弄水中的艾草，那一种香熏进灵魂的原生态的草味，是我长大后所用的任何一款高级洗护用品里所没有的。。。我将小脸深深地没在水里，张大两个鼻孔盛那漫溢着的艾香。最终，我被呛了。外婆慌忙上前，边为我搥背，边唠叨：你这小妮子！好好洗脸嘛。端午节用艾草洗过脸，长大了就会有人爱。。每当她说这话时，我的心就禁不住悲凉起来，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滑落下来。。这泪仿佛带了艾香。。

多少年过去了，外公的艾草和外婆话语分明显灵了。。我一直生活在爱的簇拥和包围中。。但不知何故，我还会经常莫名的感伤和流泪。大约是儿时艾香嗅得太狠了点吧。。或许是外公、外婆﹣﹣这世上最疼我的两个人都已离去了的缘故吧。。爱我的人有，但他们还爱着别的人、别的事。。。

『妮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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