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手机日志

【开学第一天】

手机日志

  赵长贵趁女儿没注意，悄悄拿起水果刀藏在衣服兜里，他慢步走到阳台点着了最后一支烟。烟盒里的最后一支，或许是人生的最后一支，至少他那样想了一下。他一边略带留恋的看着自己吐出的烟圈，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伏案写作业的女儿。

  赵婷婷放下手中早该完成的暑假作业，看了一眼爸爸，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想起几天前爸爸在学校办公室里为了自己入学报到苦求老师的样子，她就想哭。爸爸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在老师面前百般解释，点头哈腰，活像一个没有尊严的乞丐，可老师就是不点头。那天晚上，她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哭了。那天晚上，电话那头的李桂娟也哭了。她知道暑假作业没完成不能全怪女儿，学习不好也不是女儿的错。自己在外县工地给人做饭，累得要死也赚不了几个钱，她不出来打工，家里就得喝西北风。孩子她爹上半年骑摩托车摔断了右臂，到现在钢板还没拆呢。赵长贵胳膊里的钢板，其实也该拆了，伤筋断骨一百天，也该差不多了。只是一个大男人养病在家，媳妇又不在身边，免不得心里上火。尤其几天前在女儿学校里为升学报名的事跟老师百般求情，就差给跪下了，结果还是不行。一想到这，赵长贵就憋气，自己残着，媳妇漂着，女儿散着，老师却堵着！狠狠扔掉了烟蒂，赵长贵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没有跟女儿告别，径直向学校走去。

  一路上，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张老师，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三孙子一样哀求，却连眉头都不动一下的心肠狠毒的女贱人。张老师扫视着教室里的学生们，她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微博里关于老师的段子：谁给我送礼我肯定记不住，谁没给我送礼我肯定忘不了。审视了一圈，她不由自主的盘算起来，当目光停留在最后排的空位，她猛然想起了赵婷婷，以及她那个编造各种无聊的借口为女儿不完成暑假作业而开脱的落魄爸爸。

赵长贵进入学校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拦，他径直上到了5楼，来到了女儿所在的五年二班门口，隔着门玻璃，他找到了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面孔。他慢慢掏出了水果刀，突然推开了教室门……刀子刺中张老师的那一刻，鲜红色的血溅到了赵长贵的脸上。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的学生们在几秒之后才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赵长贵万万没有想到杀人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跟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孩子们的尖叫让他更成为惊弓之鸟，仇恨的火焰再次点燃，报复社会的恶念再次加热。

夺路而逃之际，他用刀子不断清除着在他眼里有可能阻挡他离开的所有人，尽管大多数是孩子。赵长贵刚跑到3楼，就听到有人喊警察来了！他连忙回头又往上跑，跑到五楼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种生不如死的绝望，楼外的天空中，死神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并向他招手。从没做过飞机的赵长贵，终于在人生最后一刻感受到了他从没体验过的飞翔感觉，只是那么短。在下落的瞬间，他想对父母说，爹妈对不起，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想对老婆说，亲爱的对不起，孩子只能托付给你；他想对女儿说，丫头对不起，努力学习才能改变命运，否则只能嫁给一个像老爸一样无能的男人。他其实还想说的更多，只是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他永远离开了他所憎恨的世界。

   赵婷婷写了一会作业，突然发现爸爸不在房里，她正在猜想爸爸中午会给她做什么吃的，家里的电话响了。教导主任声嘶力竭的告诉她，你爸杀人了，他自己也跳楼死了。赶紧联系到你妈，并让她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

  对于接到女儿电话的李桂娟来说，回家路上的这十几个小时，简直比一辈子还长。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真正残忍的还在后面，当赵婷婷的尸体被人从湖边打捞上来后，她趴在女儿身上嚎啕大哭，在翻出的已经被水晕湿的遗书上，写了一段字：如果我学习不那么差，我就能把作业写完，老师就不会不让我报到，爸爸就不用去乞求老师四次，不会生气想报复，不会到学校杀死老师和那么多同学，爸爸也不会死……一切都是我的错，学习不好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爱你妈妈，但我必须去陪爸爸了。

   手里握着女儿的遗书，李桂娟哭的死去活来，她终于悟透了一句话：死很容易，活着太难。喝下了剧毒农药之后，李桂娟穿上了她最喜欢的一套礼服，平静的躺在卧床上，面带微笑，等待着团聚的那一刻。她心满意足的对自己说：丈夫的脑袋摔成了烂西瓜，女儿的身体泡成了胀馒头，我一定要留个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全尸，这是我们这个三口之家最后的尊严。

故事原形：以江西横峰余塘村母子投江自杀和湖北十堰郧西县东方小学杀人事件

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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