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诗人顾城与海子

个人日记

 

顾城若不自杀有可能获诺贝尔文学奖吗?

(洪烛)
    我从外省移居首都,是1989年。其时童话诗人顾城已携妻子谢烨去了新西兰,但他后来的小说《英儿》里的英儿,尚留在北京。当时我只知道她叫麦琪,是《诗刊》的普通编辑。我常去《诗刊》找校友王家新,发现和他同一间办公室有个穿红毛衣的女编辑,模样很清秀。印象中长一张甜甜的苹果脸,笑起来有酒窝,看人时眼光淡淡的。不像职业编辑,倒像是清纯如爱写诗的女大学生什么的。读到《人民文学》上一组深奥凝重的《背靠黑夜》,想不到居然是麦琪写的。后来又知道麦琪是笔名,真名叫李英。啊,北京的年轻女诗人,很漂亮。
 
过两个月再去,她已消失了。那张堆满稿件的办公桌蒙着薄薄的灰尘。听说已调离《诗刊》,好像是出国了。在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她纤柔如羽毛的影子很快被人们淡忘了。
 
几年过后,传来顾城在新西兰杀妻并自杀的消息。出事的时间是1993年10月8日。据说:“新西兰北部一个只有两千人的小岛上,顾城杀妻后自缢于一棵大树之下。其妻谢烨,则倒卧在岛上的一条小径,头部被丈夫用斧头砍伤致死。”
 
接着满大街的书摊都摆出了顾城的遗著《英儿》。市民们很激动。我读《英儿》时比别人慢半拍。我这才知道所谓的英儿就是麦琪,就是李英。我与故事的女主人公有过一面之缘呢。脑海里不时浮现出那个穿红毛衣的女孩清纯的形象,跟纸上的文字纠缠在一起。
 
她从我的视野失踪之后,就直飞新西兰,直飞这个终将被众人知晓的宿命般的故事,和隐居于激流岛的顾城夫妇会合了。
 
我一直觉得:顾城在两个时代的换轨处脱轨了。上世纪90年代初对于诗歌乃至各行各业都是特殊时期,能挺住才有未来的一切。
 
顾城的“杀妻事件”,相当于一次精神上的车祸,代表不了诗人的主流正如代表不了人类的主流。顾城没经得住诗歌低谷期的失重感。顾城若经得起低谷,才可能达到第二次高潮。诗人本该有第二春。
 
舒婷说过:“这块伤疤挖掘起来还是疼痛不已。结局永远无法挽回无法遗忘。只有谢烨有权宽恕。我深信,她已经宽恕过了。”
 
顾城太有才了。不是天才也是鬼才。顾城的《英儿》虽是“诗人小说”,却不逊色于莫言等专业作家的小说。
 
我曾说顾城若坚持写作,没准会在莫言之前获诺贝尔文学奖。
 
法国翻译家尚德兰说,希尔赛出版社出版中国台湾与大陆上世纪60年代以后的诗歌选集《流逝的天空》,里面有顾城的《生命幻想曲》、《一代人》、《结束》。顾城还将进入中国古今诗歌集——“加里玛七星”丛书,明年出版。希尔赛出版的诗集,顾城在海子之前(出生日与字母排列顺序偶然所致)。尚德兰感叹:“两位诗人,早逝,独一无二,两颗流星,其光芒在阅读他们的诗时令我们眩目。”
 
我来北京的那一年,诗人们都在谈论着海子。同年春天,这位北大毕业、执教于郊县某学校的赤子诗人刚刚在山海关铁道线上卧轨。
 
每当谈论顾城、海子时,我总希望中国也能有歌德那样的大诗人:直到80多岁还在创作《浮士德》,超越了早期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诗言志,也励志:应鼓励诗人的生命更坚强,创作寿命更长久。诗歌与人生是紧密联系的,似血缘关系。它可以在我们忧郁时、不快时,起到镇痛的作用,慰藉我们的心灵。
 
我不赞成海子、顾城的做法,其实他们原本可以像歌德那样实现自我精神的超越。为他们惋惜,就是不希望这样。能把酸甜苦辣都视为人生财富,就坚强了。
 
顾城、海子若想通了,就不会破产。大俗与大雅互为滋补。艺术不是凌空蹈虚。乱世出诗人,闹市也出诗人。没有抗击打能力,理想甚至会变成灾难。对于经得起折腾的人,理想才是正能量。所以诗人需要加倍的坚强,才能在现实中保存住理想。保持理想不见得非要逃避现实,而是策略地面对现实。能改变现实的理想才是强大的理想。诗人永远在协调理想和现实的关系。来自人性的诗意才是真正的诗意。要让诗歌成为正能量,得有良好的心态。
 
还是该祝愿诗人、艺术家创作生命更长久。
 
 附录:

诗人海子在西藏的一场单相思爱情【图】

  诗人海子在西藏的一场单相思爱情【图】

    2012年8月,我随中国诗歌万里行采风团走进西藏,拉萨诗人贺中在仓央嘉措的爱情遗址玛吉阿米餐厅摆酒相招。聊起近几十年哪些诗人来过西藏,海子的名字就在我们的脑海里以及高原的星空中出现了。

算起来,我首次踏上西藏的土地,与海子离开西藏,中间整整相隔二十四年。1988年,二十四岁的海子第二次游历西藏,8月19日在萨迦开始写一首叫《远方》的诗,三天后完稿于拉萨: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遥远的青稞地
   除了青稞  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  更加孤独
   远方啊  除了遥远  一无所有

   这时  石头
   飞到我身边

   石头  长出  血
   石头长出七姐妹

   站在一片荒芜的草原上

   那时我在远方
   那时我自由而贫穷

   这些不能触摸的姐妹
   这些不能触摸的  血
   这些不能触摸的远方的幸福
   远方的幸福  是多少痛苦”

这是一首写给远方的诗,更是一首写在路上的诗。声声泣血。莫非西藏使海子加倍地孤独,加倍地痛苦?可他分明是为寻找幸福、触摸幸福而来到这远方的远方。只收获了失望,只收获了一无所有。甚至青稞也与他无关,那是属于别人的收获。

同样是在路上,海子此行还留下了另一首以《西藏》为题的诗:

“西藏,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没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
   没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来

   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他说:在这一千年里我只热爱我自己

   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没有任何泪水使我变成花朵
   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宝座”

灵感可能来自于青藏高原星罗棋布的玛尼堆。在藏南的旅行途中,因车辆抛锚,海子下车,看见路边的玛尼堆,堆砌着刻有经文的玛尼石,还不乏造型独特的石佛雕像。他拾捡起两块沉甸甸的浮雕佛像,装在登山包里带回北京,供奉在昌平的宿舍,在读书写作之前烧香跪拜。可以说他生命最后大半年的诗歌冲刺,是在佛的凝视下完成的。第二年3月海子于山海关卧轨之后,这两尊佛像随其遗物被托运至安徽怀宁老家,至今仍镶嵌在他坟墓边上

这就是海子的第二次西藏之行:带走了两块神圣又神秘的石头,留下了两首诗。

据说,海子准备把自己的心乃至童身都交给西藏的。他爱上拉萨的一位比他年长十岁的女诗人,两人的诗作曾在骆一禾编辑主持的《十月》杂志“十月的诗”栏目重点推出过。彼此还通过几次信。渴望温柔的海子,在情感上把这位女诗人认作姐姐。难怪他在《日记》一诗里写道:“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青海的德令哈,是青藏线火车经过的一座小城。

在拉萨,海子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姐姐。一天晚上,诗友们聚会在女诗人家里,气氛热烈。曲终人散,海子又独自回来敲开女诗人的门,向她求爱,可惜被拒绝。离开之后,他心有不甘,还想再努力一回,又去敲门,却被拒之门外。

海子在西藏的一场单相思爱情,以失败告终。他留下的两首诗,充满难以掩饰的失落。他是带着梦想来的,原本应该给西藏写更多的诗。可情感受挫的诗人,再也没有力气了。

海子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西藏。这不能怪女诗人,她并不想伤害年轻的诗友,是海子的幻想伤害了自己。这也不能怪他自作多情的幻想,只怪他的生活太孤独,太缺少爱太需要爱了。

和诗人顾城一样,海子也死于对理想世界的单相思?(来源:新浪博客 洪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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