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之清白——贾 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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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梵·高
贾 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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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



 

 
      这个时代,有极少数落伍到濒临灭绝的语词,“清白”该算一个吧,还有“正直”、“老实”、“安分”……,这些词背后的人性与品质,就象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流落在这世上的角落,发着无家可归的凄凉之音。

      梵·高在活着的时候,与成功无缘,但他活得清白。他“过着清白无瑕的生活,他没有金钱的刺激,没有女人的诱惑,没有鲜花的慰籍。”梵·高寂寂无名,生前仅有弟弟提奥与人以几十法朗买过他的一幅画,爱情对他是遥不可及的星夜之梦,生活中他割下一只耳朵献给一个女人,也没有得到爱情,他生活的一桌一椅更是无处也无寄来安放鲜花。这样的生活,不是象无字的白纸一样“清白”么?

      说起“清白”这两个字,也许很多人要笑出声来,清白是什么?拿来有什么用?政客、商人、甚至所谓的艺术家眼里,“成功”是比一切都要紧的,而人生所要甩掉的第一包袱,只怕就是“清白”。于是,清白的人越来越少了,在强大的世界权势话语面前,清白的人象孤独而倔犟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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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高因着生活的清白,免了和他所在的世界有染,他的绘画甚至不需要从男欢女爱来寻求灵感。可是,当我面对他的画,无法不感到饱满而浓烈的深情,是的,有谁象梵·高那样深情?移在花瓶里怒放的向日葵,满目倾斜衰老庄严的教堂,奇异得只有儿童梦境里才有的星夜,还有“平常的农田,一张破旧的靠椅,一双踏遍人间含辛茹苦的皮鞋”……,这些巴黎大师们眼睛忽略的潦草风景,在梵·高的眼里,手里,心里,焕发出了撼人的艺术光芒。

      是的,梵·高活得孤独,同时,也因这孤独而活得浩翰。当世人沉湎于世俗的欢乐时,梵·高走向麦田,走向星辰,他的姿势,安静而澎湃。在他的《星空》面前,我深信不疑,一个世故的成人画不出,一个老练的画家也画不出,唯有天才儿童才不会遗忘那样的星夜,而梵·高,就是那个天才儿童。

      梵·高生命里最后的客栈,“一间六平米,没有窗户,”“他根本无法在室内作画。于是苍苍穹庐、恢恢大地便是他的画室。”读这一段话,我辛酸么?不,恰恰相反,我为梵·高感到自豪。就象《圣经》里的《约伯记》,虔诚的约伯被夺去世间的所有,而他依然相信上帝的存在,魔鬼也不可移去他的信心。
 
 
      梵·高生活的清白与他的清贫成正比,他因此褪去了世上一切可能的浮华,他的人与画也因此免于与世俗一切的纠缠,依附,交接。他的画笔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与索求,唯有朗朗乾坤日月星辰,寂寂世间无名静物,进他的心,入他的眼,慰他的灵。

      在梵·高面前,豪华的画室,动人的模特,上等的颜料算得了什么?

      那些,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饰性的外衣罢了。他的心、他的眼,他的手,才是他惊人艺术创造力的全部奥秘。

      时间只证明了一个事实,梵·高的时代和一切平庸无味的时代同样,短视,浅薄,虚浮,一口天井如何可以望得见整个浩瀚的星空?
 
      梵·高死前一年献给母亲的自画像《没有胡须的梵·高》在当代拍卖会被富商们竞相投标,“最后竟然以七千一百五十万美金卖出。”
 
 

      读到这里,我几乎笑出声来。世道,多么的炎凉,多么的反讽!梵·高生前所寄居的最后那家客栈店主女儿晚年回忆,梵·高每天只吃中餐,“从不点菜”。在他死后,他所有卖不出的画中,仅一幅,就足以买下一座城市。那时的世界,与现在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熙熙攘攘,都是世人追逐的名利场罢了,那些追逐与金钱,与梵·高有什么关系呢?

      幸好,梵·高有生之年并没有得到大师们、商人们的青睐,他与他的时代,最终是相互的弃绝。

      幸好,一个时代的弃绝,成全了梵·高一生的清白。


我喜爱的一位画家---后印像派 文森特•梵高实物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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