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玊君

    有些爱情执手指尖，不一定要朝朝暮暮，但一定刻骨铭心。有些爱情旨在遇见，不一定长相厮守，灯火阑珊处会有另外一个天使替我来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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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青玊君­

    夜幕降临的时候村口围了好多人，听说那得了肺核病的男人去世了，早上去的，晚上便匆匆忙忙把后事给办了。呛呛的喇嘛声盖满了整个村子，有些哀怨。伴着悲凄的喇叭声，村里浓烟四起，整个村子处在一片迷雾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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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的，本想着得一苗子，可以替二老送终，孰不知却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呆坐在房间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的血丝清晰可见。她没有哭，也没有去参加男人的葬礼，只是一直低头不说话，手里一直握着那张结婚时男人送她的照片，在那个年代，村里的人都很穷，一张黑白照片的费用都是一笔巨资，男人支付不起，所以自己手绘了一张，对女人来说相片是她一生当中收到的最昂贵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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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和男人是经媒婆介绍认识的，那年她二十，他二十二。初次见面的时候俩人都显得万分的羞涩，谁都不敢说话，她微笑，然后他点头，后来的交往便从拉拉小手开始。当时男人刚刚高校毕业，在城里的一所重点中学当教师，而女人在父母的教育下多少认得几个字。村里的人很少有人能读到高校的阶层，所以在当时男人是很受羡慕和敬仰的，当然男人一家也因此在村里出了名。村里的人对男人一家毕恭毕敬，有事没事喜欢上男人家里侃侃而谈，而男人总会因此感到无比的欣慰，介于自己在省城工作，男人不能经常陪在父母的身边，只能依靠村民给自己带去慰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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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和男人相识不到一个月，双方家里便匆匆决定帮他们把亲事给办了。女人和男人的婚礼很简陋，没有爆竹，没有喧哗操纵，只有家人的见证和祝福。由于生活拮据，男人没有钱给女人买戒指，也没有钱去照结婚照，就连结婚证上的相片都是托人借钱照的，但是女人不介意，她知道她深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财富。男人答应女人给她一张独一无二的结婚照，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他自己亲手手绘了一张，他用画笔见证了他们的幸福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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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和女人结婚后，女人便跟着男人到城里找了份工作，城里和村落的距离不远，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每天女人总会站在校门口静静地等男人下班，然后他们一起散步回家，女人喜欢边倒退着走边听男人给她讲书上的爱情故事，她和他打俏说要一辈子这样子听下去，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点了点头。暖风轻抚着他们的脸，女人的脸红润得如秋天的枫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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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不久女人便害喜了，男人知道后笑得合不拢嘴，和学校的同事嚷嚷说自己要当爸爸了，他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公公婆婆更是乐得开了怀，很快消息便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听到消息后都纷纷赶来道喜。怀孕后女人把城里的工作辞了，安心在家里养胎，而男人似乎更努力工作了。十月怀胎，女人顺利诞下了一对男胞胎，在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里这无疑是给家人争了气。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娃一天天的成长，家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最终男人迫不得已在城里又找了份额外的工作，久而久之男人因此落下了病根子，时而咳嗽，时而咯血。终于他熬不住了，病卧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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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比较年长的老人看出了男人得的是痨病，相处久了是会被传染的，他们极力劝说女人离开男人，重新找个可以托付后半生的人，可是女人没有听长老的话，决意留了下来。虽然她读的书不多，但是她还是懂得夫唱妇随的道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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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男人的病越来越严重，他无法再用自己的能力去让女人幸福。重阳节那天，男人对女人说了一句话：“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让他替我好好照顾你。”说完男人就没再醒过来，女人顿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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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走后第二天，女人带着她的两个四岁的孩子去拜祭了男人，回来的路上，女人因劳成疾晕倒在半路，好心的村民看见了便把女人送了回家。自那以后村子立刻躁动起来，村前村后都在议论男人的病，男人得的是痨病，在当时被称为“白色瘟疫”。村民们看到女人一家像看到了鬼似的避而过之。有些村民唯恐天下不乱，直呼女人晕倒也是因为得了此病。女人没有太介怀这些闲言碎语，只是苦了她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会被嘲笑，被唾骂,被村里人歧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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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事理的婆婆执意要女人带着孩子离开村子，娘家固然也是不能回的，不能把娘家人也连累了，只有去省城，那个地方安全，没有人认识。女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老人说为了孩子，村子是不能留了，村民会因为痨病暴动起来的，况且女人也不能因为她的儿子而断送了后半辈子，二十七岁，对女人来说正值芳华。最后无奈，女人说不过老人家，便劝他们跟她一起到省城去，可是老人说除了扎根的地儿哪都不去，村民再怎么没良心也不会对老人家怎么样，更何况他们的儿子还在，如果他们走了，谁替他除去坟头草，拗不过老人，为了孩子，女人终究还是妥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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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省城第二个月，女人便改嫁了，对象是男人校内的同事，人很老实，双亲早已亡故。那天女人在街道上遇见他，一眼便认出是她男人的同事。他知道女 人在村里的遭遇，于是他主动向她提出照顾她一辈子。女人当时愣住了，后来她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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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离开后，村里恢复了平静，像沉睡中的丘陵，喊着都有回音，而两位老人也图得了安静。女人每个月托人给老人带信带钱，希望老人能够安享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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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稍纵即逝，村里的人渐渐淡忘了女人，唯有两双褶皱的眉目在村口盼着。某天，女人给丈夫收拾书房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一封陈旧的信件，那字体如此的熟悉。带着好奇心，女人读了下去，这是男人写给女人现任丈夫的托付书：我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我知道你喜欢她，每次她到学校来等我，你都会偷偷窥探她，所以以后在没有我的日子，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她还有孩子。读到这里女人失声痛哭，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从日记本里取出那张老旧的“相片”，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嘴角带着浅浅的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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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女人将相片锁在一个小匣子里，她偶尔对着它会心地微笑，不曾感到遗憾。因为纸上那一抹淡淡的浅笑，纯白了岁月，却纯白不了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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