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秋风

      2013年11月26日至27日，听了几节辽宁省送教下乡的语文学科示范课，授课的都是国家级和省级语文学科带头人，听过之后，感慨颇多。

27日下午，北镇市语文教师全员参加了语文学科教学研讨活动。活动中，有两位国家级语文学科带头人做了示范课演示，他们竟一致选择了讲授说明文。有经验的语文教师都知道，说明文相较于其他文体的难度是最小的，它一般都是条理清晰，内容明白晓畅，语言平实严密的，说明顺序、说明方法、表达方式等常识性的东西学生很容易认知和回忆。这样的授课内容非常易于把握，教师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驾驭课堂，使课堂秩序井然，活动有条不紊，显得有章有法，从容不迫——所以说，说明文是最讨巧的，自然格外受到青睐。但它所能给予学生的只能是一些有限的科学知识和原理，也就是说说明文存在的意义主要在于科学普及；如果要它担负文学启蒙、情感激发和审美熏陶，那它是力不能胜任的。而语文学科具备文学性和工具性的双重属性，二者不可偏废。语文学科，更鲜明地体现文学性，才是正道。它肩负的重任是教会学生审美。一个人掌握了再多的科学知识，拥有很高的文凭，如果缺乏丰富的情感和敏锐的审美眼光，不具备多彩的内心世界，那他或者成为一个内在世界苍白无趣、冷冰冰的“机器人”；或者成为一个内心空虚乏味、只知道追求物质利益的庸俗无聊的市侩。我觉得，语文课必须上出语文味儿，那就得选择一些“高难动作”，比如，可以引领学生赏析现代诗歌、散文、小说等文学性更强的文体，对学生进行文学启迪和美育教育。一个国家级的语文学科带头人如果不能、或不敢选择更具文学属性的文体来做示范课，那就说明这功夫不是那么响当当过硬的，经不起检验。不要那么功利主义，其实语文课应该是最美的，充满浪漫的美感，具有让人无限想象的空间，人为地把它变成枯燥乏味的东西，本身就是罪过。已经取得了那么高头衔的学科带头人，还怕砸了自己的牌子吗？送教下乡，就送给我们穷乡僻壤的教师这种毫无难度、只在课堂表现形式上下功夫的、程式化的东西？欺负大家眼界狭窄，什么都不懂吗？就算真的什么都不懂，至少还有良知在！讲授说明文，绝不是、也不应该是语文学科的主攻方向。无论是祖国传统文化，还是世界优秀文化，都不是一些说明文能够传达出来的。示范课是个导向，那么，如何去导？

其中一位国家级学科带头人一上来就拿出一只篮球、一只足球，并把学生分成若干组，每组里的成员还要按照学习成绩排序，然后在学习活动中以组为单位开展竞赛，回答问题时按对错赋分，有高低差别，声称两只球分别奖给优胜组和成绩突出的个人。对于这种做法，很多人予以喝彩。我觉得十分不妥。这是简单的物质刺激，说是“变相贿赂学生”，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但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值得大家深思。一个语文教师，靠什么来驾驭课堂？首先靠过硬的语言功底和高超的表达技巧，然后就是精彩的学习内容。一个远道而来的教师，给一群陌生的学生上课，一开始的课堂气氛即便沉闷一点，学生显得拘谨一点，也是常情，大家都能理解和体谅，谁也不会苛求。但这种简单直白的物质刺激，本身就是一种低层次的技巧，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几十年前农村里驴拉磨的情形：主人在驴子的眼前放上一束青草，早一点拉完磨就给你吃！当然，这个比方可能粗俗一点，但道理相似。那就借用文雅一点的吧，用下围棋的术语来说，这属于“使用盘外招”。一堂课成功与否，是看学生能否感觉有学到知识的的收获，从而产生一种满足感——这还是浅层次的成功；更大的成功在于学生受到情感的感染、美感的激发，得到精神的快慰，产生源自心灵的巨大的愉悦。所以说，物质刺激是一种倒退，一种小儿科的把戏。

放眼周围的世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追求物欲享受？因为他们不知道精神享受才是提升人生境界的坦途。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乐得欣赏无聊的小品表演？只因为他们从来不了解世界上还有高雅艺术，遑论得其门径而入？从这点来说，语文教师的责任是重大的。难道“一切为了学生，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一切”的口号只在口头喊喊，做做样子就行了吗？为了学生的一切，就得想想他们的未来，就得给他们一些超越实用主义的东西，这需要教师自己首先抛却一切功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