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时间之前老去。对于我们,最具杀伤力的语言,不是“你赚的钱太少”、“你娶的老婆不漂亮”、“你出身过于卑贱”,而是“你太出老相”、“你未老先衰”。其他逆向性论断否定的只是人生的某一个方面,唯独“出老相”、“未老先衰”之类的说法,能使人联想到许多负面的事物。老在时间之前,绝对是人生失败的一种标志。
我们总是无比渴望老在时间之后,最好是像黄山顶上的青松,历经无数的风吹雨打依然不改旧颜。年轻意味着健康,标志着活力,暗示着鹏程万里,那是一种多么舒爽的境界。女人喜欢进美容院,官员偏爱将户口薄上的年龄改小,老人热衷于吃各种养生食物,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保持年轻,至少是显得年轻。
仔细想来,一个人要老在时间之前非常容易,疾病、忧伤、不科学的生活方式样样都可以催你老去,但要老在时间之后却很难很难。一个人是否老去,并不是取决于个人的主观愿望,而是决定于人体机器各个部件的磨损程度,磨损得越小,生理上越年轻;磨损得越大,生理越出老相。改小年龄之类的举动固然只能惹人嗤笑,即使是通过“美容”、“内修”之类的功夫让自己的皮肤年轻几岁,也难以保持真正的内里的青春。
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接受自己的年龄,同时间一起老去,既不像远古的杞人一样担心不该担心的事情,也不期求上苍给你发放长生不老的神药。我一直有个这样的认识:上苍让我们从一颗受精卵变成婴儿,然后引导我们踏过各种疾病和苦难,成为别人的配偶、父母、同事、朋友,真的已非常幸运,我们应该以感恩之心看待已经得到的一切,不过分计较生命的蓬勃与衰退、人生的荣耀与枯萎。只要一个人付出了足够的努力,释放了本该释放的善良与真诚,衰老也好,死亡也罢,都不是特别值得恐惧的东西。
或许,只有在精神上,我们才可以真正老在时间之后。宋代的苏轼逝去900多年,但他为官期间救助孤儿的善举、大修水利的政绩,让他长留在世人的脑海里;唐代的李白逝世1200多年,可他的《将进酒》、《梦游天姥吟留别》,依然让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怦然心动;生活在春秋时的孔子进入另一个世界已几千年,可他的“仁者爱人”、“三人行必有我师”之类的思想,烛照着整整一个民族的前行……
世界很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知凡几,要让别人铭记你的肉体生命难度太大,唯有精神上的生命可以穿越时间的烟尘,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别人的心田里。苏轼、李白、孔子活着的时候,他们谁想过能老在岁月之后呢?然而,由于他们的利他精神,他们还真的做到了灵魂永远不死。
不要害怕衰老,不要埋怨自然规律,有一个机会让我们在时间里绽放,有一种途径让我们同岁月一起老去,我们的人生就足可产生耀眼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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