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英

“来，我抱你。”我轻轻对身边的母亲说。
    母亲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对四周看了看，家里除了亲人还有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乡亲。
   “来啊！我抱你。”我拽了拽母亲的衣角，母亲顺势坐到了我的膝盖上，年迈的母亲比我想象中要轻得多，没有什么重量。我搂着母亲，将脸贴在母亲后背上，母亲的身体软绵绵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只一会儿，母亲就在我身上扭了扭想下去，我说哎哟抱抱，母亲便不动了，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幸福和满足。
    多年以前，可都是母亲抱着我嗬！
    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也是母亲抱得最多的孩子。听母亲说，小时候的我很娇气，看到母亲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要她抱，不抱就哭，哭得很大声，母亲又舍不得打我，所以不管多忙多累，每天她都会抱我一会儿，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我上小学。
    记忆里一直有几个模模糊糊的片段，冬天的早晨，苏醒的我在床上叫：“妈！妈！”这时候的母亲通常都在厨房里，听到我的叫声就会大声回应着：“来了！来了！”于是，母亲很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将我用棉衣一裹就抱到灶膛边，灶膛里的火旺旺的，母亲将我抱在怀里，将棉衣棉裤袜子棉鞋烤得热乎乎的，然后再仔仔细细地把我穿戴整齐。

冬夜里的被子一开始总是很凉，我的脚很长时间都不能暖和，母亲灌的暖水瓶又很烫，我一会将脚伸向暖水瓶，一会又用两只脚相互摩擦着取暖动个不停。这时的我就在被子里大叫：“妈！我冷。妈！我冷......”母亲忙说：“来了！来了！”母亲一上床，就将我整个搂在怀里，把我的两只脚放在母亲两腿之间，顷刻间我就暖和了，只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我的小学学校离家有好几里路，尽管有两个哥哥轮流帮我背书包，有时还会背我一段路，但每次放学回家，体弱的我还是很累，常常喊腿疼。母亲忙完手里的活，总会将我抱在怀里，用粗糙的手掌帮我揉腿，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那些温暖的日子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还是一样的冬季，只是当年的小女孩变成了妈妈，而我的妈妈变成了老妈妈。
    “妈妈！昨晚外婆跟我说——你就睡你妈妈那张床。”回家的路上，儿子对我说。（昨晚我有事，没有和儿子一同回家，我是早上赶过去的。）“哦！”剩下的话，儿子不说我也明白，尽管一年我也回不了几次家，但在母亲家里，永远有我的一张床，或许在很多个思念我的日子里，母亲摸着床上的被褥，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最近的我是怎么了？慵懒的日子里，总会给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有时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扪心自问，这段时间的我确实冷落了双亲，也不知道怎么，总是感觉抽不出时间，日复一日，一周又一周，终于，我从迟迟不愿放电话母亲的口中听出了怨言，同时听出的还有母亲的思念和无奈。“你总是忙，忙，好，忙你的吧......”
    科技发达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母亲的声音再次从长方形的小东西里传来：“芳儿，我请你个事，我的那个鞋架散了，我弄不起来了，你会弄吗？”
    “你可以喊哥或者国志弄啊！”
   “他们不会给我弄的。”母亲在那边肯定地说。
   “啊？哦！那我下次回去帮你看看。”我回应着，母亲不是喊不到人弄，应该是希望我下次尽早回去罢了。 
   “哦！好。”母亲开心地挂了电话。
     窗外，夕阳正一点点变淡，天渐渐暗下来了。今晚，我该干什么呢？看书、写东西，还是斗地主？正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儿子公鸭般的嗓子响了起来：“妈！帮我倒杯水。”

“来了！来了！” 我立刻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