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中的惨味

  “你......就是韩眉？”丁先生有些狐疑的看着我，虽然极力掩饰，但我依然看到了他眼里的难以置信。想必他此时已经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在心里给了我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是啊。”我笑着说，“怎么？跟你想象中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是。”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我，“送给你的。”

  “谢谢啊。”我笑着伸手接过，里面放的是一个棒棒糖。是上次我在学校外面的小超市里看到的那种11块钱一支的超级大棒棒糖耶！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肯定是龚欣怡的主意。我估计丁先生现在肯定特想用它把我的脸给遮住，或者把他自己的眼睛给遮住。

  我跟丁先生在学校操场晃荡的一圈半的时间里，他不言，我也不语。又晃荡了小半圈之后，我决定放他一条生路。所以我说：“我有点冷，先回寝室换件衣服。”

  半分钟后，转身。如我所料，丁先生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校门口跑去。看着丁先生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只觉得好笑。

  手机这个时候震动了两下，是丁先生发来的短信：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借口也真够俗套的。我笑着删了短信，准备回宿舍继续我的睡眠大业，但随即身后就响起了一个让我听起来很不爽的笑声。

  我一回头，就看到李宇航环抱着胸站在我面前，掩饰不住满脸的笑意俯视着我说，“我说韩小妹呀，你搞成这样出来准备吓唬谁呢你。”

  我想起我的这身打扮，确实有够邋遢的：头发胡乱的披散着，在风中那是一阵群魔乱舞啊！身上穿的外套是我从一堆要洗的衣服里面，挑出的最脏的一件，而且脚上还踢踏着拖鞋。

  “吓唬谁也不要你这根电线柱管！”我白了李宇航一眼，口气极其不善，“还有，我叫韩眉不叫韩小妹！”

  李宇航笑起来，往校门口看了看，然后俯身问我，“刚才那个男生该不是被你吓跑的吧？”

  “关你什么事？！”我很是不爽的看着李宇航，我真怀疑上次那个我对他说“把你的零花钱都给我吧”，而他笑着说“好啊”的人是外星人变的。

   李宇航一手支着下巴，笑着摇摇头说，“韩小妹呀，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我也搞不懂你，我就没见过哪个高三的学生像你这么有空。”我扬起头看李宇航一眼，准备离开回寝室继续我的睡眠大业，才懒得站在这跟他废话。

  我迈开步子，踢踏着拖鞋往宿舍走去的时候，李宇航突然叫住我，“等等。”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干嘛？”

  李宇航笑着掏出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指指我的嘴角。

  我这才想起，我从宿舍出来之前吃了半盒薯片，嘴上的食物碎屑还没擦就出来了。这自然也是做给丁先生看的。

  我有些不自在的看了李宇航一眼，没有伸手接他递给我的纸巾，用手背把嘴巴抹干净。这样多省事，还可以节约纸巾，多好。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我的口气依旧不耐烦，但是却感觉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李宇航笑了下，他说，“你脸红的样子蛮可爱的。”

  下了晚自习，刚走出教室，龚欣怡的电话就来了。

  “说！你到底使什么坏了？！”刚一接通，她就没好气的问我。

  “我能使什么坏呀！天地良心哪！”我特无辜的说。

  “切！你要没使坏他见你之后会是那副表情，还会给我脸色看，怪我瞎给他介绍对象？！”

  我知道龚欣怡肯定在丁先生面前将我海夸了一番，结果却没想到我以这副尊容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的心情从云霄跌至谷底，真是罪过呀！

  所以说，人容易失望，往往是由于太爱幻想。

  “你活该！”我一听这话就乐了，“还不是你在人家面前把我夸的跟天仙似的。没事瞎折腾！”

  “我没夸你呀，我实话实说而已。”龚欣怡开始笑得没心没肺。

  “什么时候来上课？”我问她，因为跟外班一男生恋爱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被大军知道了，对于一向对早恋现象予以严厉打击的大军来说，这还得了？结果两人就被扣了个“男女不正当关系”的帽子，双方家长也被请到学校喝了茶，这两天两人都停课在家，听候处理。

  “不知道，可能还要再等两天吧。”她的声音明显黯淡下来。

  “哦。你早点休息，挂啦！”我关了电话，老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学校可是明令禁止学生在教学区域内携带手机，你胆子还真不小啊！你就不怕我给你没收了？”

  “怕呀。”我叹了口气，将手机放进口袋。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呀？”老班笑着问我，“怎么了？看你这样子好象挺郁闷的嘛。”

  “我今天相亲失败了，叹口气也不行呀？”我苦着脸说。

  “行！”老班笑着摇摇头，“小孩子净瞎胡闹。”

  打开家门的时候，我愣了下。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不是李丹阿姨，而是，陈立多的妈妈。她还是那么漂亮，跟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样。

  “韩眉回来了？”她靠在沙发上笑着问我，“吃过饭了吗？”

  我点点头说吃过了。就是我没吃，你也不会做给我吃呀，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我再不喜欢这个女的，心里再怎么不愿意陈立多他爸跟李丹阿姨离婚再跟她复婚，但她是我的长辈，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任何时候都轮不到我给她脸色看。

  我在家，应该说是在陈立多家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出了门，走在街上，心里还真有那么点寄人篱下的伤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门口，我迟疑了下，便走了进去。

  今天天气不错，有不少人来公园打发时间。我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看着在微风的吹动下泛起阵阵涟漪的水面发愣，身体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

  “坐这儿不冷啊？”我正望着水面失神的时候，李宇航的声音又跳了出来。这人好象自从被我用苹果核砸到以后，去哪都能碰到他，不过我可不想用所谓的缘分来解释。

  “看你好半天了，发什么愣呢？”李宇航试探的问我，“失恋了？”

  我白了李宇航一眼，懒得理他。

  “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李宇航又问我。

  “恩。”我淡淡地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不要坐这上面了，很冰的。”李宇航把外套脱下来，垫在另一张石凳上，“坐这吧。”

  我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水面，不理会李宇航的好心。

  “唉！天生的，真是天生的！”李宇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什么天生的？”我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天生的自虐呗！”李宇航看着我问，“难道不是吗？”

  我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起身离开，李宇航没有跟来。刚下台阶，就跟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女生撞了个正着，我踩住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脚。

  “不好意思。”我歉意的朝她笑笑，准备离开。

  “这样就想走了？”后面的女生叫住我。

  “那你想怎样？”我回过头来笑着问她们，李宇航正站在不远处，环抱着胸，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这边。

  “不想怎样，给我擦干净就可以了。”穿蓝色外套的女生看着我，一脸挑衅。其中两个女生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看来今天是遇到存心找麻烦的了，我笑了下，不作理会，转身继续往前走。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嘿，这台词听着可真够俗的。

  “是吗？那我要非走不可呢？”你会说台词，我也会接。

  “你他妈牛B什么！”蓝外套旁边一女生指着我骂起来，“操你妈的！犯贱！”

  我笑了下，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抬起腿对着她的小腹狠狠地踢下去。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说我可没功夫陪她在这里骂驾。

  “不是要打架吗？那就上啊！”我把外套扔到一边，不屑的看着她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三个一起上？”虽说咱在数量上比人少，但在气势上也不能输嘛！不就是打架吗？who怕who啊？！

  大概是没料到我动手得这么突然，她们同时愣了下，当她们展开攻势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李宇航适时的出现，不过我没半点英雄救美的感觉。

  “我不喜欢对女生动手，可别逼哥哥动粗呀。”李宇航站在我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看向她们，一脸的痞子样。

  三个女生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僵持了一会儿，然后愤愤地离开。

  李宇航捡起我扔在地上的外套，拍拍上面的灰尘递给我，“穿上吧，别感冒了。”

  我接过来，看着李宇航说，“谢谢。”

  “你是谢我替你把衣服捡起来，还是谢我刚才替你解围？”李宇航笑着问我。

  “两者兼有。”我望着李宇航说，“总之谢谢你了。”

  “哈哈！今天可真有意思！”李宇航笑起来，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小鸡啄米。

  “要不要我的手机号？”李宇航问我，我摇摇头说不用。

  李宇航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找我们麻烦的人来了。”李宇航突然冒出这句话，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我抬眼看了下前方，大队人马正朝我们这边赶来，真可谓来势汹汹啊！为首的正是蓝外套她们。对于李宇航这个时候说的“找‘我们’的麻烦”，而不是单纯的说“找‘你’的麻烦”，我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李宇航看着我说，“你先走，我们学校见。”我摇摇头，没有动。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因为我才惹上这些人的，我怎么可能把他一个扔下不管，做人得厚道不是？

  “就是他们两个！”不到半分钟，那队人马已经站到了我们面前。

  “速度还挺快的。”李宇航笑了下，一脸平静的说，“哟，人还真不少啊！”

  我看了眼面前的这帮人，确实不少。有男有女，看样子是想群殴啊！

   李宇航看他们一眼,以极其不屑的口吻说，“一群小混混！” 我十分赞同李宇航的说法，不过转念一想，难道他自己是大混混？

  “今天要让你们两个趴着回去!"蓝外套瞪着我,"我倒要看看这个婊子养的能嚣张到几时！”

  士可杀不可辱啊!我感觉有一股血液正在不断的往头顶涌。李宇航伸出手来握着我,捏得很紧,我甚至感到了微微的疼痛。

  “我怎么不觉得她跟你是同一个人养的？” 李宇航望着蓝外套一脸的调侃跟嘲讽。

  蓝外套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我操他妈的!都给我上!我今天要让那个婊子养的跪地求饶！”

  靠!我他妈今天跪地求饶我就不是韩眉!

  一群人朝我们扑过来，李宇航将我挡在身后，飞起一脚将前面的男生踹开，被人保护的感觉可真好!

  其他人一见自己人挨了打，朝李宇航进攻的更为凶猛了。几个女生朝我扑过来，妈呀！这阵势还真招架不住！我抬腿给了前面的人一脚，至于踢在谁身上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感觉真有点像电影里面的情景，人家是真枪实弹的干，咱们就赤手空拳的打。不到半分钟我就挨了几脚，李宇航也挂了彩。靠！再这样下去还不得被人打趴下!

 我挣脱开李宇航握着我的手，他担忧的看我一眼，但我现在没心思理会这些。我对准蓝外套一脚踢下去，其他的人也不停的将拳头和脚冲我伸来。谁他妈以后再说女生打架就只知道用手抓扯头发那几招我就跟谁急!

  不知道是谁朝我后背狠狠踢了一脚，我差点扑倒在地上，但是现在我可顾不上疼。我站直身体，看着蓝外套，你他妈不趴下我还能倒？！切！笑话！！

  “快点!在那边!”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扭头一看，晕! 又是大队人马朝我们这边赶来，袖子里好象还藏着什么，应该是钢管。

  一拨人围住李宇航那边，一拨人围住我这边.围住我这边的都是女生，不过怎么看她们也不像是喜欢闹事的主啊？外表文静斯文，穿着打扮也不像蓝外套她们那样张扬，这一看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嘛!要不是看这阵势，谁相信她们会打架?

  “你应该就是韩眉吧?”为首的女生看着我问。

   我点点头，朝她看过去，美女耶!

  “呵呵。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呀。”美女笑着说。

  “那你觉得我紧张她们就会放过我吗?”紧张顶个屁用!

  “你还蛮有个性的嘛。”美女笑起来，漂亮，真漂亮。

  “小姑娘，今天既然我们在这里就不会让别人动你。要不然你的学长可是会怪罪我们的哟。”美女说。

  原来是李宇航搬来的救兵，怪不得刚才拿着手机好一阵小鸡啄米来着，原来是发短信找帮手。

  我看向李宇航那边的时候，他们正在战斗中，李宇航找来的那帮人抡起家伙就朝蓝外套的人劈头盖脸打下去，蓝外套他们的人应该被打得不轻，今天他们的归属地应该都是医院。

  "你他妈的算老几啊?!"蓝外套旁边一卷毛女生冲着美女叫嚣起来，看来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她这话一出口，立马就挨了一记闪亮的耳光。

  电视里面好象都这么放的：两方人马对战的时候，气势弱的那一方总会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出口挑衅而挨了打，今天看了回现场版的。

  卷毛女挨了一巴掌后捂着脸，瞪着给了她一巴掌的短发美女。她这一瞪不打紧，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蓝外套那帮人当下就怔住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牛人当前，不服不行啊!

  “就你们这样也敢出来耀武扬威。” 美女这拨人里面有一女生看着蓝外套她们,以极其不屑的口吻说道。

  美女笑着问我，“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理?”

  “放她们走吧。”我看着美女说，“今天谢谢你们了。”

  “放了她们?”美女有些诧异的问我，“你确定?”

  “恩。”我点点头，再打下去也没意思。

  美女笑了下，然后回过头望着蓝外套那帮人，说了一个字：滚!  声音不大，却很有魄力。

  牛！真牛!

  李宇航那边已经结束了战斗，几个人正在闲聊.见我们这边也完事了，便朝我们走过来。

  “你这个学妹可真有意思。”美女笑着对李宇航说。

  李宇航笑了下，走到我面前，问我，“伤到哪里没有?”

  “没事。”我望着李宇航笑笑。没事才怪！我现在可是浑身都疼啊!

  “哟，这么紧张呀？”旁边有人笑着打趣道。

  我感到有些不自在，脸也开始发烫。

  李宇航笑着和他们寒暄几句后，他们一行人先后离开，走的时候无一例外将钢管藏到了衣袖里。

  我跟李宇航走在街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我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了?”可能感觉到我的不对劲，李宇航小声的问我。

  “没事。”我望着李宇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害怕，是不是很好笑？打架的时候没怕，打完了反而感到怕了。

  李宇航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身上，扶住我的肩膀问我，“你在害怕？”

  我低头紧咬着嘴唇没有做声。突然我哇的一声就扑到李宇航的怀里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蹭，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先哭了再说。等我哭完了，李宇航替我擦掉眼泪，笑着看着我说，“韩小妹，你哭的样子可真丑。”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心里似乎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悸动。

  圣诞节一直都是受欢迎的。平安夜那天，整个学校比以往更喧哗，即使是高三那边的教学楼也能隐约听到欢呼声。

  我刚进教室，李峰看到我就说，“嚣张女，来啦？”然后指指我的课桌。

  “有礼物？”我笑着朝桌里看去，里面放着两个苹果，用淡紫色的包装纸包裹得很好，上面系着粉红色的彩带。真够俗的。

  “我自己包的。怎么样？还行吧？”

  “恩。马马虎虎。”我拿着苹果对李峰说，“你直接给我不就得了，搞得这么麻烦。”

  “我都不嫌烦，你倒还嫌烦了！不要算了！”李峰有些不大乐意了。

  “谁说我不要了！”我望着李峰嘿嘿一笑，“只要是吃的，本小姐一概来着不拒。”

  刚来这班那会儿，谁也不熟，有天午休值日的时候，坐在前排一男生突然把脑袋凑过来问我，“诶，你还记得我吗？”

   这吖当然就是李锋。

  我笑着摇摇头，我确实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实验中学的吧？你在9班，我说的没错吧？”

  我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是你们隔壁班的，我8班的。有几次考试我都跟你同一个考场，而且还是坐在你后面呢。我不是老找你借东西吗？”他试着提醒我。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那么点印象了。记得初三的几次月考，好像都是同一男生做我后面，而且这人还总忘带考试工具，谁让我东西带得这么齐全呢，所以就算有些不耐烦，也还是耐着性子借给他，没想到居然是这家伙。

  “原来是你啊。”我笑着说，“真巧啊。呵呵。”

  “是啊，没想到我们会分到同一个班。看来咱们还挺有缘的。”然后便转过头去对着旁边的人说，“我就说我跟她认识吧！”

  跟他混熟以后吧，就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虽说平时嘻嘻哈哈，玩玩打打的没个正形，但为人处事却也有分寸。那天我们几个人去加勒比海的时候，他一首粤语歌震撼全场。我一直都觉得广东话比英语还难懂，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一手？！

  至于他为什么会叫我嚣张女，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那天上午做课间操的时候，我站在走廊里吹风，正巧碰上学生会的来查岗。两女一男站在我面前，胸前挂着学生会值勤的牌子。

  “怎么没下去做操？请过假了吗？”高个女生看着我问，一副领导派头。

  我淡淡的看她一眼，倚在栏杆上，将头扭向窗外，不做理会。

  “你哪个班的？”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女生看着我，口气也不怎么友善。这年头说话怎么都爱打官腔啊？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挂在胸前的牌子，哟，还是个组长呢。那这两个女生应该就是他的下属了。

  我看着男组长微微一笑，说，“你们学生会什么垃圾都收吗？”

  “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两个女生满脸怒气，四只眼睛同时瞪着我，脸色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唷！

  “你说话还挺冲的嘛。”男组长笑笑，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话，看来他还挺沉得住气的。

  “高一（2）班韩眉。你们现在就可以记上我的名字上交到政教处。没事的话麻烦让让，我现在要回教室。”

  我看他们一眼，扬长而去。跟我打官腔，姑娘我不买你的帐！

  当我朝教室走去的时候，听到了那位男组长的声音：算了，不要记她了。

  还没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李峰靠在窗台上，当即冲我拇指一竖，“牛啊你！”

  之后他就送我一外号——嚣张女。

  我扬扬手中的苹果，对李峰说，“谢了啊。”

  “客气什么。”李峰冲我咧嘴一笑，然后又开始跟墩他们几个打闹起来。

  下了晚自习，我在教室坐了会儿，便去操场转了圈，结果发现居然都是一对对的。真大胆啊，也不怕被大军逮到。不过看这盛况，我也不好意思在待下去了，这不煞风景嘛！

  “韩小妹！一个人呐？”我掉转头往宿舍方向走去的时候，李宇航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除了他，没第二个人会这么叫我。我四处看了下。却不见李宇航的踪影。

  “上面！”

  我一抬头，就看到4号楼跟6号楼之间的走廊上站着一人影，不是李宇航还有谁？学校教学楼之间的走廊都是相通的，高三的教学楼挨着操场，我此时正站在操场外侧的走道上，也难怪李宇航能看到我。

  “上来！”李宇航探出身子，朝我挥挥手。

  我“噔噔”踏着步子上了二楼，李宇航半倚在栏杆上，看着我走过来的方向。

  “干嘛？”我站在李宇航面前，开始喘气。

  “没出去约会呀？”李宇航笑着问我。

  “没人约呗！”我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你不可能没人约。”李宇航说这话的时候，正用眼神打量我。

  “看什么？”我白了李宇航一眼。

  “看美女呀。”李宇航啧啧两声，“不错，真不错！”

  “接着夸呀！”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虽然个子不怎么高，不过总的来说还真是不错哩！”我怎么不觉得这话是在夸我？

  “谁像你呀，电线柱子！”我开始反击。李宇航有些偏瘦但接近1.90的身高，站在我面前确实有些像根电线柱子。

  李宇航不介意的笑笑，转过身目光悠远的看着前方模糊的夜色。空气开始变得静穆，短暂的沉寂之后，李宇航突然开口说道：“其实那天我也料到他们会来找麻烦的，却没能保护好你。”李宇航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我感到有些诧异，一丝感动在心地漾开。

  “事是我自己惹的，怎么能怪你呢？”我冲李宇航笑了下，很真诚的说，“其实我很感谢你。”

  “韩眉，其实有时候我真觉得搞不懂你。”这应该是李宇航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有些无措，抬头看看前方，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有时候我又想，如果你是那么容易就弄懂的话，也许你就不是你了。”李宇航转过头来冲我笑笑，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应该是高一新生军训结束的那天吧？我当时觉得你真有点像女痞子。”

  我的心拧了下，他那个时候就见过我？

  当我再次看向李宇航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好象被什么轻快地触碰了下，如蜻蜓点水般。我抬起李宇航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不疼对不对？”我望着李宇航问，因为他既没有皱眉，也没有喊疼，那就肯定不疼！不然他怎么还能一脸平静的看着我？既然不疼，那肯定就是幻觉！

  “走了啊。呵呵。”我丢下这句话后，逃也似的朝楼下跑去。李宇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小妹你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元旦晚会在放假的前一天举行。下午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教室里挂满了气球和彩带，中间已经留了一块空地用来活动。

  6点半，人来得都差不多了，老班也准时到场。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背靠着墙，拿着手机给人发短信。老班笑着说，“你业务挺多的嘛。”我说得跟人联络感情嘛，然后又拿着手机开始小鸡啄米。

  我来这个班看老班第一眼的时候，怎么也没想想到他是教政治这科的。当班主任本来就得经常给人上政治课，他还教政治？这下我们可有的受了。

  来给我们上课的第一天，他就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了黑板上，告诉我们有事随时电话联系。这下可好了，上课的时候总是有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打过来，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肯定是班上的同学，可具体是谁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后来老班就来了招绝的，开班会的时候发了张表格给我们，让我们把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填上，并且他还要一一核对的。这招效果确实挺好的，老班算是彻底杜绝了匿名电话的骚扰，再说我们还不至于无聊到那地步，为了给他打匿名电话而再去换个手机号吧？

  元旦晚会的前半个小时，我一直拿着手机在那小鸡啄米，教室里面早已闹翻了天。老班拿着相机不时的拍两下，看他那样一点都不专业。上次开运动会的时候，老班给我拍的那张照片，洗出来后我拿在手上真不忍心看，这拍得也太对不起人了！

  我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望向台上，墩跟李峰正在唱《小酒窝》。那次墩唱《青藏高原》（当然唱到一半就唱不下去了）后，又高歌一首《霸王别姬》，结果我们一伙人当天晚上就失眠了，徐聪拍着墩的肩膀表情特痛苦的说，“兄弟啊！人家唱歌是要钱，你唱歌可是要命呀！”

  晚会接近尾声，大家三三两两的开始合影，地上早就一片狼藉，瓜子壳橘子皮扔了一地。老班笑着对我说，“过去一起照啊。”我摇摇头说不用，我好象还不太习惯除了老哥之外的人给我拍照。

  第二天中午，我收拾好东西朝校门口走去的时候，李峰朝我挥挥手说，“嚣张女，明年见！”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2009年了。而我，在写这些的时候，已经是2010年了。

  文珍在元旦当天晚上到的应城，提着大大的行李箱出现在我面前，面容有一丝疲惫。我一直都觉得文珍跟我一样，是个丢三落四的马大哈。可老哥说，其实文珍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女孩子，甚至带着一丝林黛玉的敏感。

  我问文珍这半年在四川有什么收获没有，她说，交了两个男朋友，学会了接吻。

  我汗颜！姐啊，你这收获确实挺大的！

  文珍学的是国画，晚上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她跟我说，不知道学这个以后出来干什么，反正自己又不指望成为大师。她说自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做个幸福的小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过平淡的生活。

  若是以前，我必定会先鄙视一番，然后再给她灌输一些女儿当自强的道理。但现在我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没有必要去给别人制定一些莫须有的规则。

  文珍说在四川吃了快大半年的火锅，还真有些想念家里的小吃。我们吃米粉的时候，她往里面加了辣汤还不够，又另外加了很多辣子。我说你不怕上火呀？她说不怕，早练出来了。我想想那倒也是。可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四川的女孩子经常吃辣，皮肤还那么好，凭什么咱吃就长一脸痘？

  元旦三天的假期结束后，大家又重新回到学校准备迎接期末考，李峰依旧跟墩他们几个打打闹闹。这家伙成天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对我还是一口一个嚣张女，你说郁闷不郁闷呐？

 晚自习下后，我跟李峰准备一起出去吃消夜。我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朝楼梯口走去，在走廊里碰到了蔡智君，他似乎想要跟我打招呼，却又沉默下去。李峰说，看得出来那小子挺喜欢你的。我瞪李峰一眼，说，“你哪那么多废话！”

  我想起那天在操场上，陈斌杰跟我说，“蔡智君跟人家打架都是为了你。”

  我有些气愤，也觉得有点好笑。我说，你们男生打架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何必找这些无聊的借口？

  也许是被我言中了，又或者是我这句话透露出来的嘲讽确实很伤人，他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什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跟陈斌杰之间竖立了一到无形的屏障，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真的做到了行同陌路。我们年轻的心就是这样敏感，总是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持自己所谓高傲的自尊。

  星期五下午我提着大袋零食往宿舍走去，陈斌杰正在楼下跟人打球。对方发了一个超低的球过来，被陈斌杰生猛的扣了过去，周围随即传来一阵喝彩声。

  我记得第一次跟陈斌杰打球的时候，我一连吃了他好几个发球，当时还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孝感市前十，我当即就决定拜他为师，他也很乐意收了我这徒弟。

  那天我们打球，他问我，“徒弟，以后准备干什么呀？”

  我说做记者或者律师，然后我问他，你呢？

  他说当警察。我笑着问他，“你是警匪片看多了，还是受你老爸的影响啊？”

  他说有这方面的原因，然后又问我，“你为什么想做记者或者律师呢？”

  “就是喜欢呗！”我说“其实我小时候特想嫁给一位军人。”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初中，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有时候喜欢的东西真的是说不出理由的吧？

  陈斌杰说，徒弟，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在某些方面跟很多女孩子不一样。

  我说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吧。

  我耸耸肩，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现在跟陈斌杰之间的陌生，我竟有一丝难过。

  乒乓球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之后，滚落至一旁，陈斌杰转过身来捡球，看到我什么也没说，捡起球转身回到台前。我装作没有看见他，拎着东西朝宿舍走去。

  我们谁也拉不下脸来跟对方讲第一句话。

  期末考来得很迅速，考试的前一天，因为要设置考场，课本都得清空带走。

  我抱着厚厚的一摞书下了楼朝宿舍走去，感觉有些吃力，没走几步胳膊就开始发酸。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接过我手上的书本，我诧异的抬起头，李宇航那张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书都快比你高了。”李宇航笑着说道。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毫不客气的反击，但现在却没这个心思，只想快点离开，更确切的说是想离开他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先在站在李宇航面前我会有一种很不自在的压迫感。

  “还是我自己拿吧。”我伸手想要将书本拿回来。

  “别逞能了，就你那点力气！”李宇航说着便朝前走去，我只好跟在后面。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李宇航停下来看着我说，“你还是分两次拿吧，这么多书挺重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伸手将一部分书拿过来抱回了寝室扔到床上，然后又跑回去从李宇航手里拿过剩下的书迅速的离开。这几分钟内，我一直没有抬头看李宇航，也没有说话，李宇航也选择了沉默。

  期末考结束的当天下午，大家回到宿舍一边讨论考题，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简单的收拾了下，跟她们道了别。临走的时候，许冰对我说，“过年玩得开心点哈。”我笑着回她说，“那是当然。”

  出了校门，一个人走在校外的人行道上，身旁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提着大包小包的走过。我的高中生涯里的第一个学期已经结束，我有些做作的在心里感慨了下时光匆匆。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我假装没有看见，故做随意的看着路旁的树木。终于那个身影的主人站在了我面前，看着我问：“韩小妹你干嘛老躲着我？难道那些树比我好看？”

  李宇航后面问的这句话让我有些想笑，却又笑不起来，只是勉强的将嘴角牵起一丝弧度。

  “我没躲你啊。”我表情尽量自然的说，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心虚。的确，我确实是在躲着李宇航，从圣诞节过后。

  李宇航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说，“你早点回去吧，我去上课了。”（高三的学生还没有放假）

  我点点头，李宇航淡淡地笑了下，伸出手来拍我的头，我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动作好象在躲避一条蛇。

  李宇航尴尬的收回手，欲言又止，宽容的朝我笑笑，便转身朝学校走去。我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李宇航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

  我在转身的刹那又迅速的回过头来，望着李宇航的背影喊：“电线柱！”一连喊了好几声，李宇航转身冲我微微一笑，“听到了。”

  我看着李宇航笑起来，笑得坦然。

  晚上躺在床上翻着余秋雨的散文集，当别人都在追捧郭敬明的时候，我在看莫泊桑，他们翻着言情小说和各种时尚杂志的时候，我在看余秋雨。不过我并觉得自己落伍，反而觉得他们无聊。嘿嘿，韩眉有时候就是这么自恋的一个人。

  上次有一女生很热心的将一本郭敬明的小说推荐给我看，名字叫《悲伤逆流成河》。我将书还给她的时候，她一脸期待的问我，“觉得怎么样？不错吧？” 我笑着回她，“还好。”

  天知道我当时多么想说一句：郭敬明很成功的骗了一群傻A的眼泪！

  半夜，墩发短信过来给我，内容是：起来上厕所。估计他是以为我已经睡了。

  我回他三个字母：KAO！

  第二天上午，老爸打电话过来给我，问我是准备在家过年，还是去他那边。我说不去广州了。老爸说，那你就在家过吧，我明天给你汇钱。我答应着说好，但其实心里却有着另一番打算。

  我随意装了几样东西下了楼，手上握着昨天下午买的车票。我决定去一个地方，并且一个人。当然这个决定我会先斩后奏。

   当我带着激动兴奋不安忐忑等诸多情绪站在楼下等出租车的时候，李锋给我发短信说他在医院。我犹豫了两秒，就在医院与车站之间作出了决定：去医院！

  这个时候李锋的短信又来了：我刚才没说完，其实是别人在医院，我来看他。

  我松了口气，上了出租车后给他发短信说：我要出门了，祝我好运吧！

  李锋的短信回得很快：你该不是要离家出走吧？

  我毫不隐瞒的回他两字：没错！虽说离家出走这种戏码已经过时了，不过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够新鲜？

  李锋说：眉姐，你牛啊！

  我回：就冲你这声姐，你这小弟我收了。以后就跟着姐混吧！

  他立马就回我：那你离家出走也带上我吧！

  我飞快的在键盘上按了三个字发送过去给他：想得美！

  没过多久，李锋又发短信过来问我准备去哪。我骗他说正在想呢。

  李锋很好心的告戒我说，“你小心被人拐去给卖了，”

  我说，“那我就去帮人家数钱。”

  我跟李锋罗嗦了半天，直到爷爷打电话来叫我回家吃饭。我编了一个特俗的谎话：在同学家。但自此以后，我再说自己在同学家，他死都不信了。

  1个小时48分钟后（好象是），我已经出现在了汉口火车站。我买了去西安的火车票，是的，我要去西安，古都。

  我心里那个激动啊！一直到上车就没停过。我坐在车上给老爸发短信告诉了他我这一“伟大”壮举：老爸，我去西安了！

  不出所料，不到半分钟，老爸的电话来了。刚开始他还不信，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我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我知道他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当车上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这句话后，并且后面的话人家广播里还没念完的时候，老爸就已经彻底的咆哮起来，“韩眉！！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老爸很少这么大声叫我的名字，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生气。我握着电话没心没肺的笑，“不好意思，火车已经开了，您总不能让我冒着生命危险跳火车吧？”

  老爸还没说完，老妈就开始语重心长的对我进行防拐卖教育，一连举了好几个她在报纸跟电视上看到的无知少女被拐的事例。

  只有老哥，语气特平静的问我，“你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吧？”语气波澜不惊，好象在问天气一样。嘿，他妹子都离家出走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就冲这一点，我就不能不佩服他。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口气。对面一中年男人感慨的说，“唉！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