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花

个人日记

   总想学着讲故事,照着葫芦画个瓢,却总也画不像。在《漫谈网络与网络空间》一文中我曾说过:小说写的是阅历,散文写的是现实,诗歌嘛,多是诗人酒后的呻吟。

一个没有生活阅历,一个没有对生活细致观察与体验的人,就难能写出贴近生活的故事。因此,这是篇虚构的文字,若有雷同,也纯属巧合。

 

 

婚姻不意味着爱情,爱情也不意味着婚姻,真正的爱情多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故事发生在辽南老铁山的山口村。

九月的天儿虽说早晚已经凉快了,可中午的太阳还是那样毒辣辣的炙热。

夏花收拾停当,回身锁好家里的木板门,左手拎起盛水的瓦罐,右手挽起装着干粮的小筐,急急地去东山给老公夏俭送午饭。

 

如今的夏花,略显驼背的身影,蹒跚的步履分明已是旧日风光不在,她老了。

东山是一望无际的果园,夏俭用一把弯月镰刀在收拾果树档里没腿深的青草,生产队记工分的时候,这种活叫作“割驴草”。“四清”工作队曾在社员大会上说,“山口村东有花果山,西有米粮川,南有养鱼塘,北有柴烧炕。”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日子就这样一晃过去了,想来,夏俭已经在山口村度过了半个多世纪。

他直起身子,从腰间拽下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眼睛不由得向村里张望,村里那条通向东山的小路上,一个影子在慢慢地移动,他知道,那是夏花给他送饭来了。望着那个身影,夏俭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一生的愧疚浓缩于一口长长的叹气。

 

夏俭是夏花的爹在村口捡来的孩子。

夏俭是幸运的。自打他进了夏家的门,夏家视他如同己出。因为看上去他比夏花大几岁,于是,他便成了夏花的哥哥,他也有了一妹妹,真真地成为了夏家的一员。

夏花父亲上山,他也跟着上山,夏花的父亲下地,他也跟着下地,一天到晚,他总是跟着夏花父亲跑前跑后,没几年的功夫,他几乎学会了所有的农活,成了夏家的壮劳力。

自打夏俭的到来,夏家永远有烧不完的柴草,家里的小院永远都是干干净净,家里的水缸永远都是满满的。这懂事能干的孩子可喜坏了夏花的父母,这也决定了夏花的一生命运。

 

光阴荏苒,转眼间夏花中学也毕业了。夏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娇惯这孩子,夏家不知道什么叫公主,什么叫掌上明珠,夏家只知道女儿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再笨的男人也能看出青春期女孩的心思。夏俭常常无意中看见妹妹对着那方绣着一对喇叭花的手帕傻傻地笑,傻傻地凝思。他知道那方手帕是谁送给妹妹的。

当他看见夏花高翘马尾辫是用粉色胶圈扎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得到了稍许安慰。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妹妹的礼物。是他那年跑很远很远的路,在一家自行车修理铺与人家要来的废旧自行车里胎剪成的。 

 

夏花父亲临终前,把女儿的小手送到了哥哥夏俭的手上,他把女儿的命运就这样托付给了夏俭。即使夏花有一百个不愿意,此时此刻她能说什么呢?只有一个劲的点头,让父亲放心。

 

夏花是这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美人。黑黑的柳叶眉,微翘的嘴角,白里透红的肌肤,下身一条军绿色的长裤,上身一件深蓝白点点的衬衣,再配上最时尚的“马尾巴”发型,让多少男人垂涎三尺。

夏花毕业的前一年,村里来了一名右派,因为他是医学院毕业的,村书记便安排他做了村里的医生。

那天夏花放学走到村委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一位白白秀气的青年站在村委的门口,那装束,那气质,都是夏花从没见到过的。

阳光下,微曲的黑发闪着光泽,那件普通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就觉得是那样干净,那样的别致,尤其脚上那双发白的球鞋,竟然没有一点点尘土。

蓦然间,那男人扭头,四目相对,就这一眼,青春男女便擦出了爱的火花。

爱情就是这么简单,一见钟情……

他就是刚来村里的胡医生。他大大方方地朝夏花点头微笑,微咧的双唇间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从此,夏花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夏花与胡医生的亲近,给夏俭带来了无尽的不安与沉痛,对于任性的妹妹他也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无法与胡医生相比,他喜欢妹妹,他爱妹妹,这么多年,他只能用自己的力气不让夏花受到半点委曲,可妹妹心里喜欢的却是胡医生。

 春心萌动的夏花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胡医生必经的小路上徘徊,为的是能看看她心里的那位王子。

夏花病了,夏俭请来了胡医生。

屋里的煤油灯闪着微弱的火苖。

乡下的夜晚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乡下的夜晚静,静的能听到棉针落地……

夏俭站在院里,透过那扇小窗看着屋里的一切。

胡医生用手拭了拭夏花的前额,嗯,有些烫。他打开那个画有“十”的的包包,从里边拿出了听诊器挂在了耳朵上。

夏俭眼睁睁地看着胡医生掀开了夏花的衣服,露出了白哗哗的一片。他的心在跳,他的血在涌。正当胡医生把听诊器擦着肚皮滑向那个地方时,只听窗外“啪”的一声,夏俭不争气脚踩碎了一片瓦砾…… 

“有猫吗?”胡医生轻声地问了一句。

夏花立马羞红了脸,两手急急地捂住了双眼,透过指缝:“稀稀拉拉有几根……”声音小的几乎只能是自己听得见。

胡医生扑哧一笑:“傻妹子……”
    这一切,全都像发生在昨天。

 

 夏花的表情木木的,夏俭喊她吃饭,她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出神……

夏俭心里知道夏花这是为什么了。昨天村书记从省城回来,捎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胡医生病了,病的还不轻。

夏俭默默地收件拾着进城的物件。“妹妹,吃点吧,我跟书记说好了,明儿陪你去趟省城,去看看他吧。”

 

岁月斑驳,可她的心里依旧还惦记着自己的初恋,兴许是因为没有得到,便永远是最好的吧?泪水,从夏花的眼里夺眶而出……

 

车站。

“去吧,你要是愿意,你就在胡医生那住上几日,我与书记就先回。”夏花摇了摇头。“那,我与书记就在车站这儿等你吧?”她点了点头。胳膊上拐的小筐里装了几个乡下的苹果、几个地瓜还有些个大红枣。夏俭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吧。

 

等待的滋味是难熬的……

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夏俭远远地看到夏花拐着筐,身子晃晃悠悠的走不稳,夏俭急急地迎了去,“咋这么快就回来了?看你,看你,早上给你擦的粉粉都花了,你咋哭了?”夏俭心疼的用手拭着夏花满脸的泪水。

 

夏花比照着门牌地址,走上了胡医生家的二楼,她轻轻地敲着门,没有回应,她用力敲着门,还是没有回应。

隔壁的门开了,一位白发老妈妈:“大妹子,你找胡医生吧?”夏花的脸红了,嗫嚅着回了一句。

“唉,可怜啊,胡医生为了一个乡下女人,一辈子没成个家。病了不到三个月,一个人走了……”

五雷轰顶!几十年的念想,几十年的希望,几十年的渴望,瞬间坍塌,夏花脑海瞬间变成了空白,眼前只有一片金星飞舞,身子也摇摇欲坠。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了回来的。

 

夏花醒了,瞑瞑中感觉到夏俭就在旁边,她努力地转过头,看着夏俭:“过来,你过来,再抱抱我……”

夏俭顺从地弯下了腰抱起了夏花,夏花把头深深埋在了他的怀里,喃喃地说:“夏俭,来生我还嫁你,好吗?”

一生的的委屈,一生的愧疚如决堤的黄河,奔泻而下……

夏俭老泪纵横。他腾出手来,擦了把自己的眼,声音抖颤着:“我的好妹妹,怎么能让你再跟我受罪呢?如有来生,哥一定帮你找个好人家,找个有文化的,就像胡医生那样的。”

 

夏花的手掀开炕席摸索着,一方泛黄的喇叭花手帕,里边包着夏俭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黑色的,粉红色的,一个个自行车里胎剪成扎头用胶皮圈圈……

 

相濡以沫70年!夏花的泪水尽情地流到了夏俭的怀里,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照顾自己一生,这个疼爱自己一生的人,为她,为家付出了有多少?她能不知道他为她受过多少委曲?

 

地里的庄稼长出色斑,年轻的村长来找夏俭。

他远远地看到夏家俩老人抱在一起,便大声喊了起来,“夏叔,夏叔,都什么岁数了?咋还整这个景?”

 

院落静悄悄,夏家静悄悄……

村长惊呆了,两个老人紧紧地相拥着,早已去了……

 

                                                                                                                                                                                 2014-10-1(国庆节)




文章评论

忘忧草

流泪了……但,还是喜欢听你讲故事……

迷上罂粟花

看完让我想起很多美好的回忆,也感动的我流泪,[em]e109[/em]

迷上罂粟花

看完让我想起很多美好的回忆,也感动的我流泪,[em]e109[/em]

诗韵

爱没有理由,没有结果,却原付出一生。感动[em]e160[/em]故事源于人生经历。[em]e179[/em]

雁在林梢

有時,念念不忘的愛情終還是敵不過幾十年相濡以沫的深情!

青竹

诗应该是杂种,混血的程度越高,越能创造异端的美

静雅

问安老师!节日快乐![em]e121[/em]

小小

趁我们还年轻,做该做事,爱该爱的人。

贵妃醉酒

博雅您干么让心爱人留泪[em]e113[/em][em]e120[/em]

秋妞

一字不落看完,为那没婚的爱情感动!可惜刹车有点急,有些突兀,没看够!

小小

[em]e100[/em]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