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哨儿

为人妻时我还没长大，为人母时我还没成熟，女儿长大了，我依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写在女儿生日之际
 

 当不熟悉的人听到女儿叫我“妈妈”时，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种种猜测，种种猜测都能归为一句话——这肯定不是亲妈。
 

我和女儿虽然看起来不像母女，但我们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老公说我和女儿属于一个年龄段，女儿说我是她的闺蜜。静下心来想想，我是和女儿一起成长起来的，叫闺蜜似乎也不为过。
 

记得刚生下女儿时，我还不清楚一个母亲的责任，只是看着黑黑的小人儿打心眼里喜欢，我不敢抱她，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这块小肉肉。她半夜里第一次啼哭时，我手足无措，我似乎从来没想过这小人儿会哭，也没想过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妈妈，更没想过要怎样才能做好这个妈妈。
 

事实上，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东北人都习惯给刚出生的孩子包褯子（尿布），满月后才给孩子穿裤子。当女儿二十几天，我试着给她穿裤子时，拿着小小的裤子，我竟然不知道哪面是前，哪面是后。
 

女儿感冒输液，看着她胖乎乎的小手被扎了一针又一针还是扎不上，我搂着女儿跟她一起哭，惹得对床的母亲直笑，我依然无法止住眼泪。
 

女儿两周岁时，有天心血来潮领着女儿去拍艺术照。拍照时总觉得女儿兴趣不高，等拍完了才发现，女儿发烧了。炎热的大夏天，我领着女儿在院子里疯跑，只为了避免退烧药对女儿小小的身体的刺激，却没想过万一女儿中暑怎么办。

尽管我那么的不合格，女儿还是一天天成长起来。她忘记了因为她不听话，我曾把她扔在大街上；忘记了她唯一地一次要零食，被我拎起来就走；忘记了她伸出笨拙的小黑手帮我拧衣服，被我当成调皮而一通臭骂；忘记了我几乎没给她讲过睡着故事；忘记了我很少像别人的母亲一样，陪她玩各种游戏；忘记了她摔倒时，我不是像别人的妈妈一样赶紧扶起孩子满是心疼，而是气呼呼地拍去她身上的灰，埋怨她把衣服弄脏了；忘记了她曾用极其稚嫩的童音对我说：“妈妈，你的爱像父爱，深沉、含蓄”；忘记了她学琴时，弹错一个键就要被打一下手板，以至最后她彻底厌恶了学琴只能半途而废。

被女儿一路拖拽着跌跌撞撞地成长起来，我却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女儿七八岁的时候，一家三口出去逛街，偏赶天空不作美突然下起雨来，而我又添乱地突然晕倒在街上，老公扶着我不敢动弹，女儿只好冒着雨伸出小手去打车。或许就是那时候，女儿开始懂事的，或许也是那时候，我开始想着做一个好妈妈。

女儿二年级时，我生病在家休了三个月。上班后也虚弱得很，连女儿的书包都背不动。每天放学接女儿，都是女儿自己背着沉重的书包。她同学的爷爷跟我说书包太沉，不应该让孩子自已背，女儿却不以为意。或许就是那时候，女儿慢慢长大的，或许也是那时候，我开始学着做一个好妈妈。

女儿四五年级时，老公总给女儿过多的学习压力，我不喜欢。等老公值班了，我便和女儿“反了天”。搂着女儿的肩膀说：“老闺儿，今天爸爸不回家，咱们吃什么？”女儿说：“麻辣烫吧。我说：“好的。”写完作业，女儿会央求我说：“妈妈，让我玩会电脑吧。我说：“好的。”再过一会，还是同样的话，只是不再出自女儿的口。我说：“老闺儿，让妈妈玩会吧。”女儿会说：“好的。”娘俩都玩得开开心心的。或许就是那时候，女儿把我当成闺密的，或许也是那时候，我开始努力做一个妈妈。

跟女儿走在一起，我喜欢搂着女儿的肩头，体味那份温馨。现在我穿着高跟鞋去搂女儿肩头也觉得吃力了。不知不觉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超过我这个妈妈很多了。

女儿长大了，我们的角色也悄悄发生着变化。我从一个专制的妈妈，变成了女儿的一个伴儿。我买回衣服，会穿起来让女儿看一下好不好看，我单位有好笑的事，会第一个跟女儿分享，我不舒服了，也会跟女儿唠叨唠叨，女儿成了我的听众，也成了我的依恋。

女儿每天会在放学的路上，跟我说她班级种种趣事，她在叙述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也在她的眉飞色舞里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我们是母女，更是闺密。我一个眼神，女儿就知道我要怎么跟老公使坏，女儿一张嘴，我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只是女儿长大了，我依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跟女儿一起成长，惭愧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