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的鹰

我的忏悔录之——母亲

大约在十岁时，我曾被家附近满漕的、十米深的、激流滚滚的河水淹没，垂死挣扎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在我已经沉入河底之际，后来被哥哥的同学一个猛子潜入水下将我救起，后来他说多亏了你的长发，后来我也就一直留着长发（大背头），至于今天的发型……嘿嘿，不说了。

自打那次溺水，母亲是很怕我下水的，严格禁止我们去松花江玩耍，其实我们也没少去，只是做得更加隐秘，后来也几次历险，死里逃生，好在那时我们的命并不值钱，也就没有怕死的概念。那时家长有一个办法看你是否下过水，就是用手挠你的胳膊，下水的人会有白印，无法掩盖。记得有一次我们又去松花江玩了一天，忘乎所以，直到临回家才想到事态的严重，为了讨好母亲，我用省下的两毛钱买了一把青菜，傍晚才饥肠辘辘地回到家，当然，迎接我的是母亲那审视的目光和无休无止的责备，也许是看到我手中的青菜，也许是看到我装作乖顺的样子，母亲忍耐着没有动手，但那无休无止的责备，穿透了我忍耐的底线，在被责备许久仍没有让我吃饭的情况下，我愤怒地将那把青菜扔到脏水桶里，由此也引起了母亲的暴怒，操起了扫帚，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夺门而逃，在茫茫夜色中我找到一个防空洞，睡到半夜被饿醒，于是又去苞米地掰了许多苞米，吃饱后开始琢磨怎么收场……

后来不知怎么收场，估计是母亲网开一面，不然事件很严重，性质很恶劣，凭我的倔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十七周岁的隆冬之际，我毅然报名去北大荒，母亲痛哭了三天，那凄厉的哭声至今犹在耳边……

半夜去三棵树上车，有两个哥哥相送，但小脚的母亲还是跟在后面走了足有二里地。儿行千里母担忧，在那一刻我才深刻的体会到……

我的母亲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深深地带着那个时代的印记，文盲，缠足，吸烟，由于旧习惯的沾染，加之生活压力之大，母亲的烟抽的很历害，有时我睡醒一觉，仍看见母亲那烟头儿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时至今日，半夜里母亲烟头的伞动，仍在我的脑海里回放。抽烟有助于思考，母亲在想些什么呢……

返城回来不到半年，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没有给我们尽孝的机会，没有给我们报答的机会。回头想想，我连一盒好烟都没给母亲买过，更不用说带她老人家去趟饭店，下次馆子，追悔莫及……

母亲没有看过电视，母亲没有去过饭店，在她老人家去世的第二个月，我们就果断地取消了粗粮，但母亲在世时我们却没想到……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从不烧纸，但每年我都会去祭拜，给她老人家拿几盒好烟，拿点好酒。在父亲母亲的骨灰下葬时，我将一瓶好酒，将软包中华烟，将精装的铁观音茶叶一同下葬，弥补些许亏欠，了却一丝内疚……

子欲孝而亲不在，遗憾终身，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