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木

走过经年

往事又经年，秋日闲记，以备自省。
——题记
秋日的阳光，不减盛夏的炎热，火辣辣的太阳，没心没肺的烧烤着秋后的农作物。满山深绿色的玉米，一片接着一片，微风拂过，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诉说着没有水分的苦恼。玉米需要足够的水分，玉米粒才能饱满，才能有个好收成，可是，玉米的心事太阳不懂，只有从春天就开始侍弄它的农民，理解它的苦楚，知道它的需求。但是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陪着它，干着急。
母亲在院子里背着太阳，拾掇着今年刚下来的麦子。筛子下面，螺旋式的降下一粒粒瘪了的，黑了的麦粒；簸箕前面，迎风而出的细土粒，像是被遗弃的孤儿，四下飘散，母亲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知道，母亲很累，但是看着饱满的谷粒，她打心底里也是快乐的。因为今年的麦子，虽然种在了田地里，却长在了母亲的心窝里，所以，收获的不仅仅是一季庄稼，更是满心的欢喜与知足。
我在屋里翻看着《穆斯林的葬礼》，两个外甥女在外边追逐打闹，偶尔跑进来，围着我撒会儿娇，或者我们做一个小游戏，哄她们出去，我再无头里的看书。正看到在郑晓京的领导下，违背了班主任楚雁潮的嘱咐的“生活会”上所自作主张提出的问题，挑拨开了谢秋思心中的秘密时，外面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两个外甥女哭的哭，喊的喊。母亲着了急，喊了我一声，等我起身出去，看见母亲矫捷的身影，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大门。我也慌了神，紧跟着出去，看见她们祖孙三人抱在一起，在邻居家的狗窝跟前。我只听见小外甥女哭着喊：“姐姐，姐姐，你怎么啦？”母亲也抱起大外甥女儿问：“蛋蛋，狗把你哪儿咬了？”只见大外甥女儿被母亲放到地上，泣不成声的说：“没有被狗咬，绊倒了。”听见她们的对话，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没有注意到小外甥女儿受了伤。大外甥女儿站起来，看见母亲松了手去抱小外甥女儿，撒腿就跑，头也没有回。母亲抱起小外甥女儿，地上已经淌了一滩血，她抬起头，我才看见，流鼻血了，并且已经是稠糊糊的血块了。母亲抱进来清洗，好不容易才止住血。虚惊一场。
两个外甥女还小，不懂得谦让与包容。原来是大外甥女儿偷摘了一个还没成熟的西红柿，怕被我们看见，就准备偷偷地去找，离我们家不远的正在割胡麻的爷爷奶奶，小外甥女儿看见了也想要，结果就去抢，不料被姐姐扔过来，刚好打在了鼻子上，鼻子出血了，姐姐也害怕了，准备跑时，又摔倒了，所以她俩就抱在一起哭哭喊喊。事情过后，母亲还笑着说：“嫣冉还懂事儿，自己被人家打的流鼻血，还跪在那儿哭着问‘姐姐，你怎么了’？”我们欣慰的笑了，小外甥女儿得意的笑了。
看见三四岁的她们，生活这张大荧幕，定格在了我们姐妹的小时候。
八十年代的我们家，生活过的很拮据。少吃少穿的日子，在我们的村子里，大多家庭的生活水平都很平衡，尤其是人口多的家庭里。而我从小就是一个幸运儿，所以，受挨饿的罪很少，但是受到的打，却很多。打我的不是父母，而是姐姐。
我最小，理所当然受宠的多，久而久之，亲人们的疼爱与偏袒，滋养了我的惰性，因而，这便成了姐姐教育我的筹码，并且挨了打还不能告诉母亲。记忆最深的一次，好像是六七月农忙时间。父母忙着收割麦子，那时姐姐也就十四五岁，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里——相对于我们家来说，抢收粮食，好像是过冬与存活的保障，所以姐姐也被外婆带到地里，手把手的教她，与其说是在教她收割麦子，倒不如说是在教她如何生存。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姐姐提前一个小时或是半个小时回来做饭，那时的我，只顾玩耍，依仗着姥姥的疼爱与父母的溺宠，一看见她进伙房做饭，我就趁机溜出去找我的伙伴玩耍。估摸着饭快熟了，就回来吃，吃完饭假借上厕所，一溜烟又跑的不见踪影了。终于有一天，惹怒了姐姐。
她让我帮她烧火，我就是支支吾吾不愿意，结果她拿起笤帚，倒过来，用笤帚疙瘩噼里啪啦的一顿打，我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她停下了，我却哭的跟演戏一般卖力与投入。我捂着自己的屁股，恓恓惶惶的走出了家门，坐在大门口那棵七扭八歪的的杨树上，等待母亲大人回来，参姐姐一本！左等右盼，可盼回来了为我做主的人了。母亲还在十里之外，我就哭哭啼啼的朝她走去。母亲见状问：“你怎么啦？”不问还好，问了眼泪成河，想要阻挡都无力回天：“我姐姐拿笤帚把我打了。”母亲把我领回家，一路上洒下了我期待姐姐挨打的泪水。到家了，母亲先是数落了姐姐，然后检查我的伤势。脱下裤子，屁股上满是红印，母亲气急了，就拿起笤帚打姐姐，边打边骂：“你看你冷着吗，把那个打成个啥样子了。”姐姐发出同我一样的求饶声，母亲放下了手里的家具，我不哭了，姐姐却哭的惊天动地。那时的我，还不懂得什么是报复，只是懵懂的觉得，心里有种平衡的快感。毕竟是姐妹，就像大人常常说的那样：“她们几个狗皮袜子没反正，过一会又会粘到一起。”所以，也就没记仇不记仇这一说。
刻骨铭心的伤害也好，喜悦也罢，总会催促人们成长，坚强，勇敢，自立。直到现在，我们还经常提起此事，姐姐总会说:“谁叫你懒得不动弹呢？要不是我当初打你，估计你现在更懒！”我只能调皮的吐吐舌头，或是胡搅蛮缠一通。长大了，一点儿都不怪姐姐。想想也是，要是没有她的教育与纠正，估计现在的我，在生活上会乱成一团麻。
如今，和小外甥女儿比起来，我还很差劲呢，自愧不如。



2015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