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小说】——江山约稿

个人日记

        
    日子久了，很多东西都会褪色，包括记忆中的江南，年少时的轻狂。那日清丽脱俗的女子可好？初识时悲悲戚戚，离别时情意绵绵。 爱情，终究含哄人的成分多一些，不然。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只一年的光阴，便避而不见。是出嫁了？抑或另有心上人。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今的我，仍然活在自己虚拟的世界里，用文字画饼充饥，瘦了一个个日子，丰满了相思。
    时隔数年，故地重游，心里无缘无故的多出了许多伤感。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在江南更容易演绎，而断桥残雪分明就发生在西子湖畔。江南，由来是一个让人充满遐想的地方。自古，更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绞尽了脑汁，只为给后人留下不朽的诗文。
    江南亦称水乡，自然便多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水上人家了。他们或以打鱼为生，或以替人摆渡过活。江南女子多以纺织刺绣为爱好，只待莲子成熟之时，便可在荷叶田田间，时时看见她们采莲的身影。
    江南的河流多，桥也多。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从上游至下游不知搭起了多少座桥。有木桥，也有石桥，每一座桥都有着自己厚重的历史意义。小河的两岸，插满了垂柳，再往里便是街市，弄堂。这里的人其实好福气的，逛街也似在画里行走。
    沿街的河面，经常被市井的喧嚣覆盖，时时泛起涟漪。只有夜幕降临才会寂然起来。此时耳中水声，松涛，虫鸣和杵衣的起落声，在铺满月色的河床上沉浮。隔着这层寂然，又仿佛一切显得极为遥远，极为飘忽，无迹可寻。
    桥是江南河流上唯一的真实，清晰可辩。我不是桥上唯一的看客，在江南，像我这样来寻梦的人数不胜数。
   传说，西湖龙井是茶中极品，那一年初来江南，我有幸在茶农那里尝到了刚刚炒制的龙井茶。这样的茶在市面上少能见到，即使见到了，亦不知转了多少商人之手而染上了尘世间的俗气。
   只因那日贪玩，误了返城的汽车，末了，我便在一个茶农家住了下来。
   我以为，江南称作水乡，大概只有水了。熟料，江南亦多山。江南的山不比别处那般伟岸，挺拔，但处处会显现秀丽婀娜之美。
   那茶农便住在茶山脚下，背山面水，以种茶捕鱼为生。在我意识里，江南的女子才堪称美女了。古时的绝色美女也大多出自江南。
   夜渲染着江南的山山水水，小河时不时飘过几条船只，一切似乎显得虚无缥缈，如同人间仙境。
   晚饭在茶农家的篱笆院里摆开了，各种小吃糕点满满的一桌子。茶农是一个五十上下的汉子，一张古铜色的脸在暮色里依然分明。
   吃，别客气。
   茶农大叔热情的招呼着。 
   桌上的菜大多的乡村野菜，对于一个久居城市的人来讲，是一种莫大的诱惑。头顶的星星窥视着人间，也窥视着人间种种悲喜离合。
   茶农家，有一个女孩子。面如一张素纸洁白。听大叔说，女孩子自小身体便不好，能长到十七八岁便是造化了。
    是什么病，没有去医院看看吗？我问。
    怎么没看，这些年卖茶的钱基本上就给她看病了，只是至今也不知病根在哪里？可能是从小接触茶的缘故吧！茶其实也不是一个好东西，贪色。专门吸收采茶女子的灵气。前些年还好好的……
    大叔叹着气。
    大叔，如今医学这么发达，她的病会好起来的。再说，她的病跟茶应该没有关系吧！就医学而论，茶属于一剂中药，非但不害人，还能起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
    呵呵，那些某些人夸大其词罢了。我终年与茶打交道，怎没有生得一副壮实的身材。

   女孩子名叫玉儿，长得小巧玲珑。她的一张脸更是晶莹剔透，便仿佛是一块上等的璞玉，任何人工修饰都是多此一举。
    她的声音很美，很甜。轻而易举的会让人联想到夜莺。
    她时时对我腼腆的笑笑，那神态如宝玉眼里的林妹妹一样超凡脱俗。
    我瞬间痴了，想不起用什么词来形容。枉我读了十几年书，以写文为生涯。此刻仍然感觉黔驴技穷，腹中空空竟似无一物。

    喝茶！我被茶农大叔一语惊醒，端起了杯子，不料茶水太烫，我慌忙又放下，茶水早已溅到了身上。
    不好意思，失态了。我笑了笑，用手弹了弹身上的茶水。
    呵呵！女孩子在一旁抿嘴而笑，她的眼睛似露珠般清澈晶莹。
    玉儿，还不去休息，晚上露大风寒，自己不知道怜惜自己了。
    知道了……女孩的声音如同天籁跌入耳中，让我回味许久。
    此时杯中茶正是泡到了酣处，一瓣瓣立于杯中，轻轻摇曳。茶香升腾着，弥漫到了身前身后的片片夜色之中。

    其实，我并不想就此离开。短短数日，我与女孩牵手游遍了她家门前的每一座小桥。来江南的人，大多不只是为了游历江南美丽的景色，他们更想寻到一份童话般的爱情。而我终于要走的时候，伤怀的不独独是我一人。
    那夜的风很轻，月光下。女孩屋前的桥很薄，很薄。承受不起光阴的重量，似要摇摇欲坠……
        我等你！女孩子的声音一直在我梦里萦回。
    
    再去江南，已是好一年后的事情。
    桥仍是当时的桥，人却不是当时的人。我寻了很久，才寻到当初的茶农。
    才一年功夫，茶农老得让我不敢相认。那张古铜色的脸晦暗了许多，被岁月雕刻的印迹更是清晰可见。
    你来了。他没有太多的惊喜。
    嗯，大叔您还好吧！我答，却拿眼睛向四周扫。
    不用找了，玉儿走了！茶农依然很平静。
    出嫁了吗？还是搬走了？
    大叔没有回答我，只是淡然的对我挥了几下手。
    玉儿说等我的……
    你走吧！小女孩的话你也相信啊！枉你还是读过书的人。
    我的脸一红。是啊！我们何曾有过白头到老的约定，我有什么权利让人家女孩子等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又是多少个秋？
    打扰了……
    我戚戚然的离开了茶农，也戚戚然的离开了江南。 
    之后，又过了六年的光阴，想必女孩儿早把我忘了。而我眼里的她，还是当初第一眼见到时的模样。
    去看看她吧！就算是一个妹妹也好。在心里，我时时说服自己，权当是我欠她的。
    茶农大叔更老了，老得让人看了心酸。
    你又来了？
    嗯，顺便来看看您。您还好吧！
    我一把老骨头，谈不上好与不好。
    玉儿呢？她还好吧！有没有经常回来看您？
    玉儿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常回来的……
    那我写的信，她收到了吗？
    什么信？她都快望眼欲穿了。你走的那段日子，无时不刻不在念叨你。唉！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而你呢！当初就轻飘飘的给了她一个承诺，然后就一去不回。
    事情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其实我一年中在四处行走，只想为玉儿访到名医。那一年发洪水，我中途曾回来找过你们，却不知道你们搬到了哪里。至今我仍然没有放弃寻找……
    可是玉儿放弃了，她等不起！
    我沮丧地站下来，拿出了带给玉儿的礼物。
    如果玉儿再回来的时候，麻烦您转交给玉儿，我就不见她了。知道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祝她快乐！说这话时，天空似乎在下雨。一滴，两滴，分明落在了我的眼角。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去。 
    你就不想看看现在的她？她回来了，你自己去给她吧！
    大叔的话让我为之一振。
    玉儿回来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嗯！二楼，她的卧室。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拿起礼物，转身便往二楼奔去。十几步台阶，此刻突然变得十分漫长。
    我朝思暮想的玉儿，我见到你该怎么说？说不定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老公与孩子，那么我又算是她的什么人？
    门关着，里面毫无声息。我轻轻的敲了几下。
    玉儿……
    无人应答，唯有楼下花丛中的虫儿呢哝。
    我慢慢推开房门，阳光跌落下来，有一股荷花的清香。在江南，最普通的香味便是来自荷花。
    屋里没有人，原来大叔在骗我。
    玉儿的床铺跟几年前一样，还是那床淡紫色的荷花图案被面，经年未变，摸上去似乎还是当初玉儿的体温。
    我在玉儿的床上坐下，抬头猛然看见床对面的衣柜上挂着一个镶着白边的镜框，可怜的玉儿就在镜框的中央，望着我腼腆的笑……
    原来玉儿死了，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她走的时候我都未曾送她一程。
    在桌子的抽屉里，我翻出了玉儿的相册，和一大摞经年的病例，原来在我离开她第二年不久，玉儿便走了。我翻开了相册，其中有一张是我跟她的合影。造物弄人，我的图像还是那么色泽清晰，而玉儿的图像却已经发黄。
   相片的背面写了一行小字，虽然历经了时光的侵蚀，却仍然可见。
   人生从来醒悟迟，只道当初是寻常，给我最初的爱人……
                                                                   ——玉儿。




文章评论

月光如水

高产！候鸟的文章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逍遥乐

周末又来到，回访送祝福： 留下的是文字，收到的是关怀； 看到的是评论，感受的是情意； 书写的是祝福，祈祷的是幸福。 周末幸福开启，祝朋友快乐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