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飞华

二十三，过小年，家家户户祭灶饼，鞭炮声把灶王爷送，保佑全家都平安。噼噼啪啪，噼噼啪啪，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回响在宁静的小山村里，家家户户陆续开始炊烟袅袅，燃烧起春节的前奏。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伸手推开两扇木门：“爹！你听，外面到处都放炮声呢。”“丫头，今天小年呢，家家都要放炮送灶王爷上天去报户口呢，这样在新的一年就能报佑我们平平安安了。”屋里，床上躺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应声答到。噢！原来是这样，丫头歪着小脑袋：“那灶王爷是很大的神仙了吗？”“是啊！他可掌管着我们全家的大小事物呢，是一家之主。可惜……哎……”父亲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丫头，拿爹的笔墨和红纸过来。”“好嘞…”她边答应边蹦跳着朝一张红木桌前走去，片刻拿来父亲平时写字的毛笔，墨水还有红绳捆上的一卷红纸。“爹！我扶你起来！”丫头伸出纤瘦的双手用力扶着父亲的双臂，父亲一只手顺势努力挪动受伤的左腿，一手撑着床头，尽量使身体的重量不压在女儿身上，好容易坐正，招呼丫头搬来一张红木椅子放好。父亲熟练的打开长方形的大张红纸，用刀子裁成不同形状的条付，然后对折出正方形的交叉方格。一切准备就绪，小心铺开，丫头帮父亲倒好墨，瞪大眼睛看父亲沉稳的执笔，挥手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灶君之神位，横批一家之主。丫头小心翼翼的拿过轻轻地往字上吹着气。“爹！我什么时候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呢？”“等爹腿好了就教你写，字也不那么容易写好的，要一笔一划坚持练习，你才八岁，先写好铅笔字为要，知道吗？”父亲的大手慈爱的抹着丫头的头发。“去吧，把它们按次序贴在厨房的后墙上。”“嗯！”丫头谨慎的捧起对联，来到厨房，学着父亲常年贴年画的模样，用浆糊把它们贴在去年对联之上，哈哈！这样就不会歪了，丫头唇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爹！我贴好了，是照去年的地方贴上去的，我聪明吧，嘻嘻！”“呵呵呵！调皮的小丫头，好，随你！”父亲的眼中突然多了丝忧伤，脸色也凝重起来“丫头去拿只碗盛上大半碗水，上面搁三根葱，然后把香点好，送灶王爷爷出发吧。”“嗯！我去了”丫头慢慢的走出来，找一只碗洗了又洗，在水缸里舀来大半碗水，小心翼翼捧到灶君位前放好，又从抽屉里拿来三根柏木香，看着一端点燃，轻吹一口气，噗！火熄灭，一股淡淡的柏木清香扑鼻而来。她小手执好香弯腰拜了三拜，直立口中喃喃：“灶王爷爷，对不起！爹爹腿受伤了，下不了床，不能来送你，丫头还没学会烙灶饼，一碗清水，这些葱你拿好当干粮路上吃，灶王爷爷，你放心，丫头一定要学会做饭，这样我们就不用再麻烦叔叔伯伯
，我就能照顾好爹爹了。”她顿了顿“灶王爷爷！你一定要告诉玉帝，让爹爹的病快快好起来啊，爹爹受太多苦了，丫头心里难过。”她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丫头！”听见父亲的喊声，她慌忙用小手抹干眼泪，把香插入香炉中，蹦跳着哎…一路跑过去。“爹，我都放好了，我扶你躺下吧。丫头抱起父亲受伤的腿，小心的放回床上，又吃力的扶着父亲躺下，拉过棉被给父亲盖好。她快速的把毛笔洗干净，墨水放回原处，然后小心翼翼把剩余的红纸捆好。“丫头，放好了，过几天要写年画了，爹给你画梅，兰，竹，菊，漂漂亮亮，独一无二，好不好！”“好啊，好啊，太好了，最喜欢看爹画画了，我长大了，一定要画的跟爹爹一样漂亮。”丫头高兴的拍着小手，瘦瘦的小脸上漾满了甜甜的笑。“来，睡吧过来，爹给你吹口琴。好！丫头在父亲脚头的另一个被窝里躺下“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和着父亲的温柔的琴声，丫头轻轻的唱了起来。屋子里炉火暖暖的。
入夜，鞭炮声已经散去，今年的冬天不要下雪了吧，丫头想，爹爹的伤腿最怕冷了。窗外，风停了，星星也不见了踪影，它们一定是在父亲琴声里睡去了吧。那晚，丫头做了个梦，她梦到妈妈回来了，给她穿上了崭新的棉袄棉裤，还有漂亮的棉鞋。一家人围着一大桌子好吃的，有说有笑，可开心了，那是爹爹妈妈亲手做的。她梦见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她伸手捧在手心，雪花好暖好暖，一如妈妈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