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 冬
个人日记
记忆中,小时候的冬季要比现在寒冷得多。在我们贫穷的农村,不要说燃气,就是能烧上煤球的人家也是百里挑一。至于暖气,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只知北方有一种名叫炕的东西。所以,多数人家冬季御寒就只能依靠燃烧柴草。每到现在这个季节,家里的一项重要任务可能就是储备燃料了,其中落叶就是一个重要来源。这些枯枝落叶不仅容易点燃,而且燃烧时会散发出阵阵清香,余下的灰渣也少。其实,我更喜欢的还是燃烧我家竹园里的竹叶竹枝,不仅比落叶耐燃,而且还伴有噼噼啪啪的爆炸声。只是竹枝竹叶就在我家屋后的竹园里,随用随取。所以,每天早晨起床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背上竹筐,带着铁耙子到我家附近河边的树林里,将被夜风吹下的枯枝落叶聚拢起来,通常装满一筐后才回家吃早饭,然后上学。记得一天早晨,看到外面是白蒙蒙的一层冰霜,我就向母亲要袜子穿。由于那年代,每年只有一双袜子,一般都是到了下雪天才可穿袜,母亲没有同意。我以“罢工”抵抗,结果差一点被母亲关在家里没让上学。
等无枯枝落叶可耙了,我们的任务就变成了拾牛粪。那个年代,牛粪对我们农家可是一种好东西,是一种仅次于燃煤的燃料。用铁锹切块晒干后,父母会将它们装在一个大竹筐里,放在厨房的一个角落。寒冷的冬季到来时,我们会掏出几块放在一种带着提手的陶制火盆底下,再在上面铺一层秕糠,最后,从灶堂里铲出火灰平铺在秕糠上,如此并可一直燃烧到晚上。白天里,它既可烤手,又常被我们用来烧烤花生、蚕豆等小食品。遇到连绵雨雪天,还可在其外面罩上父亲编制的特制篾筐,再将潮湿的衣物搭在上面,用于当烘干器使用。夜晚,我们还常用它来热被窝,先用干净的抹布将其外部擦干净,然后塞进冰凉的被窝里,一会就可以将被窝焐热。钻进被窝之后,将脚搭在火盆边缘,不久冰块一样的脚就被焐得热呼呼的。所以,小时候,我们的被窝里常常有股浓浓的烟味。不过,我认为干牛粪的最大长处,还在于用它熬豆粥。牛粪燃烧时几乎没有明火,由外向内像点香一样徐徐蔓延,不温不火,那劲头似一位精雕细琢的炼金师。所以,用牛粪火熬制出来的豆粥特别的清香,是如今任何电饭锅都熬制不出来的味道。记得某年,一位上海知青回访,他点名要吃的不是鸡鸭鱼肉,而是他记忆中的所谓“牛粪粥”,逗得全队的人差不多都笑弯了腰。
当然,每逢周末,除了早晨耙落叶或拾牛粪外,我们还常常会背上竹筐和铁镐到田埂或地埂上刨树根。那时,每到这个季节,生产队会先将田埂和地埂一条一条地分配给各个家庭,然后,各家才可以将田地埂上的荒草和灌木割回家晒干堆起来。因为除了棉花秆之外,所有庄稼的秸秆都另有它用。如麦子的秸秆主要用来盖房子,编草帽。麦杆盖的房子,不仅外观漂亮,经久不腐,而且还特别保温,冬暖夏凉。听老人说,解放前,曾经就有一个县长家的房子是用浸了桐油的麦杆盖的。我想那大抵相当于今天的豪华别墅。稻草除了用于盖房子之外,还是生产队十几头水牛越冬的主要饲料。红薯秆、花生秆则是很好的猪饲料。所以,这些收割的荒草和灌木就成了家里的支柱燃料。被割光的田地埂上会留有很多小树根。对那些部分暴露在土壤外面的树根,我们就会用铁镐将它们刨出来背回家,晒干后备冬御寒。这些干树根特别耐燃,有大用场。最寒冷的时节到来前,父亲都要用泥巴掺上稻草,垒起一个有三只顶角的烤火炉。隆冬季节,将这些干树根放在中间点燃,再在顶角上放上一种我们称为“崔子”、底部成漏斗状的陶制烧水壶,既可保证开水不断,又可为室内增温。只是,常常弄得满屋浓烟滚滚,特别是刚开始点燃的时候。同时,这些干树根更是蒸年糕和煮豆腐的主要燃料,用它们蒸出来的年糕和豆腐更是格外的鲜美。
偶尔,我们也会在穿村而过的合六公路上捡煤块。如今的合六公路已变成双向八车道的景观大道了。三十多年前,合六公路大概只有现在的六分之一宽,坑坑洼洼,弯道也多,车辆更少,一天所见车辆也不过十多辆。按现在的标准,那时的汽车只能算是爬行。所以,当我们在公路边放鹅或放鸭的时候,遇有稍慢的车子路过,就追着爬上车,乘上一段路后再跳下来跑回原地,寻求的是那种追车爬车跳车的刺激。那个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运输的,更罕有客车,货车运输的多是粮食或者煤炭。我们所捡的煤块多数是从那些运煤车上颠簸下来的,也有少量是胆大的小伙伴用赶鸭子的长竹杆从过往运煤车上捅下来的。将这些煤块投进三角泥炉里与小树根一起烧,不仅燃烧时间长,温度高,而且还会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煤烟味。
奇怪的是,那个年代即便家家都竖着烟囱,特别是到了寒冬季节,几乎家家都靠燃烧柴草取暖,却从来都是蓝天白云。而今,即便是在老家农村也少见炊烟袅袅的景色,代之而来的却是雾霾这种几乎是挥之不去的恶魔。
文章评论
LJ
记得我们小时候是用自家制的木炭取暖,还会在上面烤玉米粒[em]e120[/em]
行云流水
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