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山飞鸟

我的老家地处陇中黄土高原， 境内沟谷纵横，地形复杂，梁峁交错，属二阴温寒山区，最高海拔2445米，年平均气温3.4℃,平均年降雨量500㎜。年蒸发量却是年降雨量的数倍，每年半年时间人畜缺水吃已成为我们这里最显著的自然现象。

特别遇到陇中旱年，天不下雨的时候，每到春天村里几乎家家都闹水荒。母亲水窖里的蓄水用完后，人们开始或去吃沟里的抢泉水，或到大河里拉水吃，或去有水的地方买水吃，吃水难成每家每户的大事。

我们家还好，山沟里有流淌的泉水永不断流，只要人勤快掏好泉可以抢到水的，遇上旱年泉水便成了山里人的救命神水，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时山沟里又会掀起抢水的热潮，舀水声，来来去去抢水的人们说话声此起彼伏。

记得有一年初夏的时候，天朦朦亮，当我还在睡意朦胧中，媳妇早起已抢回来了一担水倒在缸里又去连第二趟，这趟算是白跑了，她去时泉里的水被别人舀的一干二净，气汹汹的回家责怪我：“睡着，人家的男人知道担水，这家的男人光知道吃……”

媳妇一顿痛骂，我睡意蒙蒙赶紧起来穿上衣服，没有顾上洗，拿起水担，挑上桶急急忙忙往沟里另一个泉旁跑去。远远看到沟下面那口泉畔已有许多人还在排队等水。

遇上干旱少雨，黄土高原老家的屋舍周围地面裸露，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意，脚下满目浮土，厚可盈寸，双脚踩去，扑腾腾直往鞋面和裤管上涌。我瞅着村边树木枝头与季节明显不符的瘦小叶片，感叹旱灾的狂暴与残酷，旱年的树，庄稼比人还苦！

如果上年秋季雨多，家家的吃水差不多能够解决——甘肃省“121”水窖工程和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的“母亲水窖”工程，使农家大都有一到两口左右的水窖；可遇逢天大旱年，农家贮水不多，只好继续到沟里去担泉水吃，抢水也成了不争的事实。

有次晚上，我决定和媳妇不睡觉休息了，崔上媳妇去抢水，刚刚交过夜后，我顺手拿上手电，我们俩一人一付担挑着桶悄悄的向泉跑去，等早起的人来抢水时，我们已经担了3趟，泉水干干的，我家的缸都装的满满的了。

夏天时候，由于村里大多男人出外打工，挑水几乎完全是留守女人的事了。女人多嘴，挑水的路上更加热闹非凡。

有次，正当邻居家的新媳妇玉玉挑着一担水吃力的沿台阶爬上来时，乐乐的妈妈也来挑水。没有想到冤家路窄碰在这里。平时这俩人因男人的事件一直是打打骂骂全村人不的安生。他俩路遇窄处谁也不让，一来二去俩人又扭打起来，顾着打架，4只桶全往沟底滚了，桶破了，水也没有挑上，女人回家去又会遭老公一顿暴打便算了事。

每年冬天的时候，由于有水吃，村子里家家户户很少有人去抢水去。有勤快的就挑一担喝茶水。在外多年没有挑水的习惯了，冬天回家我总要去挑几担水，感觉挑水是一种锻炼，一种幸福和快乐。洮河水快进我家了，我更加怀念起老家抢水的难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