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乡间那人那事

立秋

乡间那人那事

文字/摄影：柳岸至水

日子真是快，一晃儿都八月份了。

秋未到，草先知。很多狗尾草的叶子已染上紫红，那结了籽的穗儿弯弯的，握到手里硬实多了。

突然想到“秋”字，禾边有火，太阳热烈如火，终会让夏叶变成秋叶。节令，节令，节气就是命令，入秋的叶子都会被染上绛紫、深红，渐渐枯黄。

此时，豆秧长得正茂盛，尖上顶着小紫花，腰间结了豆荚。

玉米已有一人多深，都抽了天穗儿。腰间的雌穗刚刚受了孕，籽粒开始渐渐膨胀。玉米高耸，走在乡间小路上，像行走在青纱帐里的小胡同。远处的村庄成了绿野里的一座孤岛。有风的时候，玉米地在风波中浩荡起来，无数片叶子哗哗响着，一起一伏，很是壮观。

娇嫩的玉米须，如处子的粉唇，水嫩鲜亮。再等半月，下一个节气就可以吃到鲜嫩的玉米棒子了。记得小时候，还吃过抽水的柴油机水箱里煮出来的嫩棒子，虽然略带异味，吃起来也是十分新奇的感觉。“玉米”，不光名字生动、形象，模样也好看，青翠、挺拔，舒展、大方，像健美的少女一样。天穗儿是她扬起的小手，玉米须是她一头彩发，散发着浓郁的田园风味，四处荡漾着。

高高的玉米，散淡的高粱，金黄色的晚黍，弯下腰的谷子，饱满的豆子，挺拔的芝麻，金艳的油葵，它们都愈来愈丰硕，在初秋的天空下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韵。

因为雨水多，路边、地头的草，村里、村外的树，都十分茂密。密密匝匝的棵子、蔓子、枝子、叶子，一派蓬勃。尤其是山间小径、屋旁舍边的喇叭花，你未唱罢我已登场，开得盛大、自由而散漫。从小就喜欢牵牛花，随手摘下一朵喇叭筒，放进两唇之间，鼻子里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曲，佯装吹喇叭。牵牛花由蓝紫到玫红，她比太阳起得还早，朝开而午合。开，开得十分艳丽，谢，谢得那么安静。

山野里，还有众多不知名的野花花，有的在顶上开出花儿来，更多的是在梢头儿冒出嫩尖子，一片淡淡的烟云雾罩下，迎着朝阳，缀满朝露，那青翠的绿，玫红、靛蓝、绛紫、粉白……重重叠叠，交相掩映，用力涂绘着自己生命的五彩。

各家的菜园子也正好看。高的，是瓠子架，满架五瓣白花，皱皱的那种娇嫩；架芸豆、黄瓜、丝瓜、眉豆，都各自摆着自己的姿态。矮矬的，是茄子、辣椒、西红柿；还有爬在地上的冬瓜、南瓜和北瓜。

头伏里种的萝卜刚出苗，萝卜缨儿细细的，嫩嫩的，一拃来高，长得太茂密的该间苗儿了。给萝卜间苗儿叫“捏萝卜”，很费工的活儿——蹲在萝卜畦里，低着头，跟捉虱子一般，一棵棵地把苗儿崩开，把草拔掉，老半天才能收拾出屁股底下的那一小片儿，蹲久了两腿发麻、头晕眼花。二伏里种的白菜刚冒泡，白菜苗儿才出地皮，朦胧成行，三五天之后，也该给它们间苗了。

         芸豆，这会儿刚刚开始往竹竿上串蔓儿；而菜豆正是开白花儿、开紫花儿的时候，小蝴蝶儿一样，新长出的豆角儿，面条儿一样纷纷垂下来。成熟的冬瓜，瓜皮上会挂上一层淡淡的霜。南瓜花色多，白的、黄的、橙红色、金红色的南瓜卧在地里，特显眼。初秋的韭菜按捺不住，一根根苔子高高蹿起，顶上顶着个花苞，逐渐膨大，马上就要开花了——不久村里的人家就该忙着做韭菜花酱了。

          三伏天，又闷又热又潮，摸哪儿都是潮湿的、黏黏的。立秋后，一早一晚就会感觉有点清爽劲儿了。但有时秋老虎也让人热得难受。所谓“藏伏”以利“避暑”，还得有段日子。

          戴草帽儿，光膀子，脖子上围一块带蓝道儿的白羊肚头巾，在菜地里整畦子、锄草，用铁耙子把土趟平，干一会儿之后，坐在地头儿的杨树凉儿里一边慢悠悠抽烟，一边望着跟相邻地块的人唠嗑，是最经典的乡村劳作图。

记得那些年天旱，机井少，种白菜要拉水，家家地头儿上停着一辆牛车，车上装着一大塑料包水，预备着撒白菜籽儿时往土沟儿里浇。有时用改装的汽油桶，焊上一根出水管，放到木推车上就是运水车。有的桶或塑料包不太严实，常会有水逛荡出来，从车厢子底下嘀嗒嘀嗒地掉着，地上便会有条小蛇儿般的水流慢慢蜿蜒出来。小孩子们乘机玩水弄泥，经常玩得跟小泥猴儿一般，样子滑稽可笑。

夏天在地里割草，渴了，经常就近找个土水沟，趴下就喝。有一次伏天里割草走得远，天热，渴得慌，跑到邻村找一户人家要点儿凉水喝，那户老大娘说：“不能喝凉水。今儿个立秋哩，喝了凉水小心长秋痱子！”她给我倒了一碗白开水，还用两只碗来回倒了倒。那感觉，很温暖。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那副慈祥的笑容。

街巷两旁，紫荆和国槐树底下，都落了一层小鸟一样的碎花，淡紫色和淡绿色的，带着淡淡的清香。香椿树上有两三只蝉在聒噪。树下，有风，水一样地流过。流动的风里，飘过来谁家的菜香味儿，一阵阵的，那么诱人。

独坐柳下风前，凝望田野画卷，侧耳细听蝉鸣蛙唱，耳熟似经年，不要嫌它们聒噪，若无蝉歌蛙叫与虫鸣，不仅阳光会枯燥，连月色都会单调。蝈蝈、蛐蛐、蚂蚱们，散布在菜棵底下、草丛深处，不甘寂寞地弹奏着各自的琴键。它们与空中飞过的鸟叫、树上知了的嘶鸣，此起彼伏，唱和着。秋夜若是少了虫鸣，晚风的节奏也会残缺。何况，这明澈的溪水，也需要它们来拨动心弦。

它们是秋歌的琴弦，它们是秋书的一卷，记载着对季节的感悟。

田野、山川的色彩也渐渐显现出斑斓来。近处，那些红的、黄的、紫的、一嘟噜一串的硕果，那些或淡或浓的绿、或深或浅紫红和青黄，那一团团雪白的棉花，都洋溢着掩藏不住的醉人笑意。远处，秋林漠漠烟如织，一团一团的苍绿，或是一抹金黄，或是一树火红，或是一团淡墨，映衬在辽远的蓝天白云之下，丰姿绰约，生动如诗。

秋，是华丽春夏的转承，是收获与成熟的始点。秋有其华丽，也有其朴质的节拍，旷远而豁达。

花儿飘然零落，给果子留下丰盈的空间。叶子经历疾风暴雨，学会了如何去表达。它们胸臆之中的斑斓，是一首抒情诗，有悲壮与豪情，也有温柔如夜，那是可以一咏三叹、一句三叠的诗章，将那倾吐不尽的深意尽情渲染，而后渐渐寂寥，笑迎雪霜。

——瓠子

附：

1、立秋，二十四节气中第13个节气。2013年8月7日，农历癸巳(蛇)年七月初一立秋。“秋”指暑去凉来，植物快成熟了，意味着秋天的开始。此时梧桐树必定开始落叶“落一叶而知秋”。“秋”字由禾与火组成，是禾谷成熟的意思。天气由热转凉，再由凉转寒。

2、立秋三候：立秋之日凉风至，又五日白露降，又五日寒蝉鸣。

3、物候，指动植物的生长、发育、活动规律与非生物的变化对节候的反应。如，植物的萌动、抽叶、开花、结果、落叶；动物的蛰眠、复苏、始鸣、交配、繁育、换毛、迁徙等，均与节候有密切关系。非生物现象，如始霜、始雪、结冻、解冻等，也称物候现象。
4、吴藕汀诗《立秋》——“檐果栏花落叶惊，瑶池仙种正滋荣。立秋欲试鸣虫候，砚北先听蝈蝈声。 ”

（首尾两图取自网络）

≈柳岸至水≈

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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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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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

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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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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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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