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风:他爱着,却不拥有
专栏与书评
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是一个孤独者,但并非远离社会、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也不是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他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深入而积极地生活着,从而成为生命最深刻的体验者。
从他生前留下的照片来看,佩索阿是一个相貌平淡无奇的普通市民。他身材瘦弱,身高173厘米,背有些驼,胸脯板平。他的腿很长,但并不强健;双手修长,但动作稍显迟缓。他走起路来步子很快,不过缺少协调性,那姿势让人从老远就能认出他来。或许从小受到英国文化的熏陶,他总是绅士一样的打扮,整齐的白衬衣,深色西装,配深色领带或蝴蝶结。他喜欢蓄着小胡子,戴一副深色玳瑁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栗色的眼睛,目光显得很专注。他也喜欢戴礼帽,帽檐会微微向右倾斜,但帽子常常是皱巴巴的,这是独身生活留下的痕迹,他的个人生活乏人照料。总而言之,佩索阿给人一种小职员的形象,他与那些穿行于里斯本商业区的小职员相差无几,最大的区别或许是他的脸上总是写满了忧郁。
事实上,佩索阿内心充满激情,但不会轻易表露,或者诉诸行动,他给人的印象是内向、克制、寡语。他很少谈论自己,不喜欢涉及私人问题,他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他有些禁忌,比如不喜欢被人拍照,不喜欢打电话,而作为词语闪电的收集者,他却害怕打雷。他喜欢集邮,搜藏明信片,却不喜欢旅游。他喜欢阅读,藏书很多,也欣赏音乐,喜欢的音乐家有贝多芬、肖邦、莫扎特、威尔第、瓦格纳等。在诗人聚会中,他偶尔朗诵诗歌,但他的嗓音有些尖利,并不适合诗歌朗诵,有朋友说他的朗诵糟蹋了诗歌。
他的生活单调、刻板,一直生活在孤独之中,其实他喜欢和朋友交往,也结交了一些朋友,其中既有文学同道、同事、教师,也有理发师、女仆、牛奶店的老板等“引车卖浆者流”。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心地善良,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而且乐于助人。
佩索阿创造了好几个“异名者”,其中最主要的有田园派诗人阿尔贝托•卡埃罗、未来派诗人阿尔瓦罗•德•坎波斯和新古典主义者里卡尔多•雷伊斯。他曾在一封信里这样写道:“我没有个性:我已经将我所有的人格分配给那些异名者,我只是他们的文学执行人。现在我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聚集地,他们归属于我。”他是和这些人一起生活的,不仅在写作中,在梦幻中,也在现实生活中。有一次,葡萄牙诗人若泽•雷吉奥曾和佩索阿约定在里斯本某个地方见面,佩索阿如往常一样,迟了很长时间才到。到了之后,佩索阿说他是阿尔瓦罗•德•坎波斯,并为佩索阿的爽约而道歉。
佩索阿对神秘主义和星象学有浓厚的兴趣,他十分迷信,有时候迷信得不可思议。1934年,巴西著名女诗人塞西莉亚•梅来雷斯去葡萄牙访问,她十分仰慕佩索阿,费尽周折终于和佩索阿取得联系,约好某日中午与他见面,但等到下午两点也不见佩索阿的踪影。女诗人回到酒店,惊喜地在房间里发现一本书,是佩索阿的诗集《使命》和一封信,他在信中抱歉不能前来,因为他查看了星象,当日不宜见面。他们再没有见过面,次年佩索阿因病在里斯本辞世。
佩索阿说:“活着使我迷醉”。然而,他只活了47岁,一万多个日日夜夜,这对志存高远的他来说,生命显得过于短暂了。看看他的人生履历,可知佩索阿的人生是平淡无奇的。
他除了随家人在南非度过少年时代和在亚速尔群岛做过短暂逗留之外,没有游历过世界的其它任何地方。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里斯本的几条大街上度过的。他一生没有改变过工作,始终在几家贸易公司做翻译商业信函的普通职员。其实,他上过很好的学校,英文很好,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他不喜欢承担责任。他的工作虽然单调乏味,但好处是可以一周只工作两天,这让他有很多时间用于写作。在还不到20岁的时候,他就选择了自己的生活,之后基本上没有改变过:除了里斯本的几条大街和公司的办公室,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的。他自己也承认他是一个失败者,然而人生中又有什么令他迷醉呢?没有,除了文学和诗歌,其它的都只是陪衬,包括爱情。他说:“永远当一个会计就是我的命运,而诗歌和文学纯粹是在我头上停落一时的蝴蝶,仅仅是用它们的非凡美丽来衬托我自己的荒谬可笑。”
1920年,佩索阿已入而立之年。他开办印刷场的计划未能实现,而作为诗人,虽然他的才华在文人圈子里博得一些名声,但是他的宏伟的文学计划进展得并不顺利。他依旧在一家贸易公司做文员,他的表弟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这让他在公司享受某种优待。
这一年的三月,一个叫奥菲利娅•凯罗兹的年轻女子通过报纸广告应聘这家公司,担任翻译员及打字员。她家境很好,也很受家人的宠爱,根本无需出来工作,再说那个时候这样家庭的女子很少在社会上抛头露面,但奥菲利娅是一个快乐、聪明而开放的女子,她出来工作是为了见识一下社会。根据留下来的照片来看,她身材娇小,面貌端庄,有一双美丽而活泼的眼睛。从未恋爱过的佩索阿对她一见钟情,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天,公司突然停电,佩索阿手拿石油灯来到奥菲利娅的面前,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请留下。”下班后,佩索阿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其事地朗诵哈姆雷特的台词来表白爱情,奥菲利娅完全给吓住了,慌忙起身告辞,佩索阿把她送到门口,在门口像情场老手那样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在她的脸上狂吻。
“像发了疯一样”,奥菲利娅在佩索阿辞世43年之后回忆说。
次日,佩索阿平静自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奥菲利娅写信要求他解释。佩索阿很快回信了,这标志着他们的恋爱正式开始。他们天天在办公室见面,但佩索阿小心谨慎,要求奥菲利娅不要向外人暴露他们的亲密关系,也不允许她把他们称为“恋人”,他认为这样的称谓是滑稽可笑的。
佩索阿深知如何博得女人的欢心,他会不时给奥菲利娅带来礼物——一个洋娃娃、一枚像章或者一个手镯。他还经常递纸条给奥菲利娅,向她索吻。虽然他们天天在办公室见面,但佩索阿还是喜欢用滚烫的、甚至肉麻的字眼给奥菲利娅写情书,也许他在文字中表达得更加自如。他把奥菲利娅叫做“宝贝、乖宝贝、宝贝天使、坏宝贝、可人儿、小娃娃”,把自己叫做“大男孩”。4月25日,佩索阿在信中写道:“亲爱的,我们何时可以找地方独处?我唇舌枯涩,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吻你了。我的宝贝,到我的怀里来吧,我的宝贝来亲我吧……”
不久后,奥菲利娅去另外一家公司上班,他们无法在办公室见面了,但还经常在周末约会。后来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奥菲利娅坚持佩索阿去见她的家人,她把佩索阿当成可以谈婚论嫁的人,但佩索阿深感不悦,从此他们的关系逐渐冷淡,佩索阿在情书结尾惯用的“吻你”也变成了客气的“你的佩索阿”。
佩索阿寻找借口不再与奥菲利娅见面,11月29日佩索阿写信给奥菲利娅正式决裂,他在信中写道:“不是你奥菲利娅,也不是我有什么过错,而是命运的错,如果命运是人,你会把过错推诿到他的身上”。他在最后写道:“我的命运属于另外的律法,其存在是你奥菲利娅所不知道的,而且越来越服从那既不允许也不原谅的大师。你不需要明白这一点。只要深情地把我保存在你的记忆里就行了,就像我在我的记忆里保留你一样。”
然而,这段感情并没有彻底结束。事隔9年之后,即1929年,他们重续旧缘,原因是奥菲利娅的一个表弟也是一个诗人,而且是佩索阿的好友。一天表弟带回一张佩索阿正在饮酒的照片,上面写有佩索阿的题词:“佩索阿正在迷醉”。奥菲利娅看到后也想得到一张,佩索阿得知后便给了她。奥菲利娅写信感谢,佩索阿回复说:“我们重续前缘了。”此时,奥菲利娅已不再工作,有大把时间来谈请说爱。
根据奥菲利娅的回忆,佩索阿开始出入她家,一般是作为她表弟的朋友,虽然他温情依旧,但奥菲利娅感觉他已经判若两人,给她写的信也失去了往日的炽烈。奥菲利娅说:“他只是喜欢我,但已经不爱我,至少不像9年前那样爱我了。”他总是很紧张,时常对奥菲利娅说:“我担心让你不幸福。因为我用于写作的时间太多了。”同时他担心自己经济状况,担心不能保证奥菲利娅已经“习惯的生活水准”。
这一时期,佩索阿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糟,加上他对自己的文学计划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因此他酒喝得越来越凶,一天要抽掉三四包香烟,这损害了他的健康,他最后虚弱得甚至无法手挽着奥菲利娅在街头散步了。
在1920年的9个多月当中和1929年至1930年的总共4个月的时间里,佩索阿一共给比自己小11岁的奥菲利娅写了51封情书,其措辞之激烈,使人无法怀疑其爱之真切。奥菲利娅要求的是世俗的爱恋和婚姻,而佩索阿却无法扮演这样的角色。他在害怕孤独煎熬的同时,又害怕婚姻带来的压抑和束缚。他需要自由的思想,需要自己的空间,什么都不可能让他放弃他已经选择的生活方式。只有文学才是维系他人生理想的支柱,因此他两次打消了与奥菲利娅共结连理的想法。他的年表里,他为一生里惟一的爱情这样写道:1931年,为了文学,割断了与奥菲莉娅的情缘。佩索阿死后,奥菲利娅一直生活在回忆中,她终身未嫁。
墨西哥诗人帕斯曾对佩索阿的世界做过深入的研究,他说佩索阿的诗歌中总是很少有女性的形象出现。“在这些作品中缺少巨大的快乐。缺少激情和缺少成为唯一那个人所引发的爱情”。在佩索阿短暂的一生中,他只爱过一个女性,分两个阶段,总共加起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据说,他始终是童子之身。
有人认为是文学拯救了佩索阿,没有让他变成疯子,写作成为他漫漫长夜中最忠实的伴侣。在词语的陪伴下,他分裂自我,多元地言说自我,同时他让文学尽情挥霍着自己的才华,从而给后人留下一份宝贵的财产,为此他舍弃了世俗的爱情和幸福。
就世俗的意义来看,佩索阿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生前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功成名就,许多人看不起他,说他是一个酒鬼、废物。他的一生都在与从他自身分裂出来的异名者在精神的世界中漫游,他内心渴望安宁,却充满了焦虑和等待;他疯狂地燃烧生命,大踏步地走向了灰烬的尽头。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活着就是拒绝/他爱着,却不拥有。”
里斯本街头的佩索阿雕像
葡萄牙有这么一位诗人,在72个“异名者”的掩护下,创造了大量风格各异的诗歌。笔耕不辍却不问声名,生前仅出版了一本诗集,身后留下的遗稿至今尚未整理完毕,他就是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
2月25日,澳门大学副教授、葡语系主任姚风在何香凝美术馆的“人文之声”系列讲座上,以“佩索阿:灵魂肖像的描绘者”为主题,向观众展示了这位诗人丰富的精神家园。
矛盾的天才
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年生于葡萄牙里斯本,生活、创作于上世纪初叶,但他的作品进入中国大陆的时间比较晚。姚风说,1996年,韩少功翻译了他的《惶然录》,佩索阿的名字才引起中国读者的关注。后来,广州的诗人杨子翻译了他的诗选并出版了《佩索阿诗集》。不过,在澳门,因为与葡萄牙有着更深的历史渊源,佩索阿的作品在更早一些时候被陆续翻译出版,分别有《使命》、《佩索阿诗选》和《佩索阿—诗歌选集》。
佩索阿一生笔耕不辍,留下了大量的诗歌和部分评论和戏剧,但他并不热衷于向外人展示精神世界,《使命》是诗人生前唯一发表的作品。上世纪末在中国出版的《惶然录》,以及葡萄牙出版的佩索阿著作,多数都是后人在其遗稿中整理而得的。
敏感、严谨、自闭,情感炽烈却不苟言笑,内心丰富而外表冷酷。姚风说,佩索阿的性格融合了各种矛盾的对立面,这与他的童年生活不无关系。佩索阿的父亲在他不满六岁时病逝,母亲再嫁葡萄牙驻南非德班领事,佩索阿随母亲来到南非,在那儿生活的十余年,继父对他们母子都很好,但是敏感的诗人还是从此养成内敛、低调的性格。
1905年,他回到里斯本后考取了里斯本大学文学院,攻读哲学、拉丁语和外交课程。从小在南非长大的佩索阿英文很好,他完全可以凭此找到更好的工作,然而从20多岁到47岁逝世,佩索阿任职于同一家小公司,做着平庸的工作,以此换来充裕的业余时间进行创作。每天心血来潮时,佩索阿就奋笔疾书,写完往家里的大木柜子一扔,大多数作品从此被“冷藏”,直至诗人逝世后,遗稿才得以被整理继而结集出版。
“一个看上去毫无惊喜可言的小人物,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创作了一个丰饶的精神世界。”姚风说,佩索阿创造的世界未被完全洞察,因为这个世界很庞大,他的遗稿至今没有整理完毕。
佩索阿一生只恋爱过一次,欧菲莉亚就是那个既幸运又不幸的女子。欧菲莉亚19岁那年,进入佩索阿任职的公司工作,佩索阿对他一见钟情。佩索阿为欧菲莉亚写下许多言辞火辣的情书,屡屡向欧菲莉亚表明心迹,欧菲莉亚也对佩索阿有好感,甚至把他作为婚姻对象带到家里,可是佩索阿害怕婚姻和家庭,因此拒绝了欧菲莉亚。从此孤独一人,欧菲莉亚也终生未嫁。虽然期间两人曾在街头偶遇,继而重燃爱火,但也最终不了了之。
描绘时代灵魂
回顾一个人的创作,离不开他所生活的时代背景。姚风说,佩索阿生活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是葡萄牙在历史上从辉煌进入低潮的时期,葡萄牙民族头上顶着航海壮举的光环,无法容忍内心巨大的落差感。同样是在这个时期,葡萄牙经历了政治上的不稳定,皇权在共和制的呼声中受到挑战,直到1910年共和国建立之前,葡萄牙境内暗杀、暴乱此起彼伏,人心惶惶。因此,对那个时代的文人来讲,讴歌历史、讥讽现实是一个普遍的文学主题。
后来,20世纪30年代,葡萄牙财政部长萨拉查独揽大权,奉行愚民政策,专政时间长达30余年,佩索阿就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背景当中。“在这个历史时期,葡萄牙需要有一个人为这个民族画像,佩索阿的诞生来得正是时候,正是因为他的出现,这个民族留下了一笔丰厚的文化遗产。”姚风说,佩索阿并不是一个对现实漠不关心的人,时代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巨大的烙印,他曾经写下大量反对萨拉查政权的言论,不过直至去年才在葡萄牙结集出版。
姚风说,佩索阿以本名写作的作品并不多,但不少也折射出民族的魂灵,以及对未来的希冀。他生前唯一出版的诗集《使命》就是其一。
《使命》共分三部,一部讲葡萄牙光辉的建国历史,另外两部则讲述葡萄牙国王塞巴斯蒂昂的故事。塞巴斯蒂昂在1875年带领军队征服北非的摩洛哥,却在途中受到敌人的伏击,最后生死不明。佩索阿在诗集里幻想塞巴斯蒂昂重新返回葡萄牙,带领葡萄牙进入辉煌的年代。
航海大发现是每个葡萄牙人的情结,姚风说,葡萄牙随处可见以此为主题的纪念物,佩索阿以本名写作的《葡萄牙的海》中,讲述了这段辉煌历史,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忧伤。“……多盐的大海,你全部的盐块中,有多少变成葡萄牙人的眼泪!为了穿越你,多少儿子徒然地守夜,多少母亲痛哭!多少待嫁的新娘熬成老处女,熬到了死,都是为了让你属于我们,大海!”姚风说,航海大发现既给葡萄牙带来了财富和光荣,但由于当时恶劣的航海条件和落后的技术,也让许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葡萄牙的民族音乐“法都”就与航海沉船有关系,丈夫葬身大海,妻子面对大海唱出悲伤的音调,因而产生了具有特色的民族音乐“法都”。
异名者的诗歌世界
除了用本名佩索阿进行创作,这位葡萄牙诗人还杜撰了72个异名,他为每个异名者编造了身世,甚至为他们创造了思想体系和写作风格。
姚风说,佩索阿的本名来自拉丁语,有“面具”的意思,也就是古希腊、罗马人带的面具。佩索阿是一个封闭而自傲的人,常常掩饰自己以面具示人,最终注定被自己过多的面具吞噬了。佩索阿曾经说过,他觉得总有影子在自己周围徘徊,而这些影子就是他的异名者。“实际上他过着多重身份的生活,可能他是太孤独了,或者是他的自我太强大了,必须让所杜撰的异名者来共同分担这个自我,否则佩索阿将无力承担。”姚风用三个异名者卡埃罗、雷伊斯和坎波斯的创作,向观众展示了佩索阿丰富的诗歌创作世界。
“卡埃罗是所有其他异名者的老师,也是佩索阿对自己的补充。”姚风说,卡埃罗自然、真实,没有学院派的故作姿态,用简单的语言和有限的词汇写作。他奉行感官现实主义,抗拒象征主义诗歌的神秘和浪漫主义的无病呻吟。卡埃罗坚持无所思,以反对沉思成为思考的方式。在卡埃罗以49首短诗组成的《牧羊人》作品里,就融会贯通了这种人生原则。“我从未照看过羊群,却好像看护过他们。我的灵魂像一个牧羊者,熟悉风向,了解太阳,与四个季节携手前进,去跟随去倾听。”姚风说,卡埃罗身上有种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倾听自然,亲近自然。 与“乡下人”卡埃罗不同,雷伊斯是异名者中的“知识分子”,按照佩索阿给他杜撰的身份,雷伊斯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一位医生。他是一个君主主义者,坚持捍卫政治和文学上的传统价值。他的诗歌讲究韵律,格式严谨,用词讲究。姚风说,卡埃罗还是一位享乐主义者,乐天知命,随遇而安,代表了符合其身份的一种生活方式。他有一首短诗是这样写的:无欲无求,即拥有一切;无欲无求,即获得了自由;那爱我们的爱,用它的欲求压迫我们。
在所有的异名中,坎波斯可能是最接近诗人真实内心和个性的一位。姚风说,坎波斯被佩索阿称为“大师”,他出生于葡萄牙的南部小镇,早年在苏格兰首府求学,后来成为海洋工程师,喜欢环游世界,对东方尤其感兴趣。中年后厌倦了四处漂泊的生活,回到里斯本定居。坎波斯早年受到颓废象征主义的影响,随后是未来主义的影响,在大量的作品中歌颂机器和城市,激情恣意,比如《凯旋之歌》、《向惠特曼致敬》。这些作品篇幅很长,口语化,不押韵,常常一气呵成。后来,坎波斯变成一个虚无主义者,这一阶段以《烟草店》为代表,“我是虚无,我将永远是虚无。我不可能期待成为别的什么。除此之外,在我身上保留着时间所有的梦想”,诗句表现出诗人对生存的悲观与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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