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

 秋 天 的 回 忆  

 文/华子  

       立秋了，暑热潮湿的气浪还在肆意的熏蒸着大地，灼热的夏日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昨晚，一场秋雨翩然而至，淅淅沥沥，洋洋洒洒，湿冷的略带寒意的凉风越窗而入，已全然没有了夏天的感觉，还未熟睡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噢，天凉了，秋天真的来了！

       我已睡意全无，碾转反侧思绪万千，在一年四季当中，秋天是最美、最灿烂的季节，天高气爽、云淡风轻，红叶似火，硕果累累挂满枝头，是人们收获希望的季节。然而，最让人伤感的也是秋季，我对秋的感觉就很微妙，甚至很无奈，尤其害怕枯叶飘零的深秋；秋天，对于我来说，就像心中难以忘记的那份情感，放弃，会揪心，持续着，又是那么遥遥的无期。

       我无法忍受秋日的萧瑟、凄凉；尤其是在那凉风初起的傍晚，一路的落叶，让我心疼不已。更何况那凉风卷起的细雨，点点滴滴敲打着善感的心，让人不由的心生寒意。每到这样的季节我都会莫名的患上感冒，持久不愈，后来我终于明白：这是“伤秋”。

       秋天，气温不定、花木凋零、草枯叶落，会使一些人心中产生凄凉、苦闷、垂暮、怅然、迷惘之感而产生伤秋。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伤秋，若有伤秋之感，又源于什么呢？其实，在我刻骨铭心的记忆中，很多年以前我与恋人分手，就是在一个寒冷的秋雨瑟瑟的夜晚。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许已时过境迁，但在我的记忆中还是那样的清晰，历历在目，记得是一个秋叶飘零的季节，那天傍晚，窗外秋风萧瑟下着蒙蒙细雨，已有几天没和丁香见面了，晚饭后，她突然打来电话约我出去走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我犹豫的说：“外边在下雨，很冷”，没等我把话说完，话筒里传来她急促的声音：“我有急事要和你说，我就在楼下，你快点出来啊”。突然间，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她真得要随父母去韩国定居了？”丁香的父亲、母亲原来是韩国人，在朝鲜战争时期，为了躲避战乱，从韩国逃难来到了中国的东北，丁香出生在中国，后来，她又随父母迁居到我居住的那座城市，与我隔街相望。

       那年的春天，我与丁香相识了，短暂的接触，彼此都有相见恨晚、情投意合的感觉。她小我四岁，我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呵护着她，她俨然就像一个快乐的天使，活泼、开朗，银铃般的笑声不离嘴边，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烦恼和忧虑，尤其她一笑露出的那两颗小虎牙和深深刻在脸颊上的一对小酒窝时常令我着迷、 痴醉。她家附近有一座小公园，公园里长满了丁香树，夜晚盛开的丁香花，馨香四溢，暮色中，我俩时常在公园里漫步，记得有一天的晚上，她采了好大一朵丁香花插在头发上，嬉笑着问我：“好看吗？”还没等我开口，她又接着说：“这样，头发也会变香的”；天色已晚的时候，我送她回家，来到她家楼门口时，发现丁香花竟还戴在头上，我看着她哈哈大笑，她木讷的问我：“你笑什么？”我帮她摘下了头上的丁香花，对着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傻丫头！”这时我隐约看见她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兴奋？要知道，很多年以前，一个姑娘头戴一簇丁香花“招摇过市”，旁人看见会是何等感觉？从那以后，我给她起了个好听的绰号“丁香”。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我俩热恋了，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幸福之中，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美好，天空更蓝了，湖水更绿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丁香突然地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她说：“父母从韩国探亲回来了，应叔叔和亲戚的邀请，我们要回韩国定居了（在那个年代，韩国要比中国富裕的多）。我惊讶的目瞪口呆，半天语塞，说不出话来，稍事镇定后，我问她：“你，你也回去吗？”丁香默默的点了点头，泪水似泉涌般夺眶而出，泣不成声的说：“父母年纪已大，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我不可能不和父母一起回去”。我的头脑霎时好像被谁掏空了，一片空白，后边的话，我已记不清了。从那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们也时常约会，但话题越来越少，我也说不清楚，好像都在躲避着什么，期待着什么？我的心中有一种马上就要对我进行宣判的感觉，精神有些恍惚不定；丁香也像霜打了一般，变得不再阳光、灿烂，好像一下长大了许多，沉默、寡语.... 

       放下话筒，我急忙披上一件风衣，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门口，丁香木然的站在那里，路灯的青辉穿过雨幕和摇曳的树枝，影影绰绰洒在丁香苍白的脸上，她面无表情的对我说：“咱们走走吧。”我茫然的点点头，沿着我两已很熟悉的那条僻静的路向前走去，瑟瑟寒风卷起冰冷的秋雨，一路落叶飘零，让我的心顿感寒意，这时我才发现，匆忙中我忘了带雨伞，刚要返身去拿，丁香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说：“就打一把伞吧”，说着她把伞递给我，这是一把非常漂亮的折叠式的红色的伞，这把伞已不知多少次为流连忘返的一对恋人们遮过风，挡过雨，此时，在瑟瑟的秋风中上下沉浮，就像一片孤零飘落的红叶显得那样的单薄而无助，我下意识的接过雨伞靠近丁香，丁香轻轻的将我推开：“不用了，你自己打伞吧”，我诧异的对她说：“被雨淋会生病的”。丁香冲我浅浅的笑了笑，猛地将头转过去，仰望着天空，我看见她的目光穿过迷蒙的雨幕，是那样的无奈，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