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手中的杯子泥沙岁月

父母手中的杯子

泥沙岁月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蓄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诗·小雅·蓼莪》

父母的爱，是一种对儿女天生的爱，自然的爱，纯真的爱，无私的爱，不求回报的爱。父母的爱就如生命之水，自从呱呱坠地，这种生命之水就源源不断地端给儿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再苦再难都无怨无悔抚养儿女长大。于是，儿女长大了，母亲光滑的双手变得粗糙，父亲挺拔的背脊变得佝偻；于是，儿女长大了，母亲乌黑的双鬂变得斑白，父亲洪亮的声音变得低沉；于是，儿女长大了，母亲沉稳的步伐变得蹒跚，父亲有力的大手变得瘦瘪。有一首歌词写到：

“ 粗粗糙糙，那是父亲抱我的手，
弯弯曲曲，那是母亲背我的身。
殷殷切切，那是父亲盼我的眼，
唠唠叨叨，那是母亲念我的心。

花花白白，这是父亲两鬓的雪，
深深浅浅，这是母亲满脸的纹，
蹒蹒跚跚，这是父亲年迈的腿，
摇摇晃晃，这是母亲年老的身。”

        倪莎尤其知道自己父母的不易。倪莎姐弟五人，就靠着父亲的一双手辛苦赚钱，靠着母亲一双手节俭持家。倪莎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倪莎的记忆里，都是父亲弯着腰劳碌的影子。一双手，养大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虽然那时日子艰苦，虽然那时只是粗茶淡饭，可是想想父母的辛劳，倪莎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那更香浓的了。
          倪莎的父母总觉得女儿就如小鸟，翅膀长硬了就会飞走。倪莎十六岁住校读书，二十岁离家千里工作，是最先飞走的一个。儿行千里母担忧，对于倪莎的想念，使得父母不再同意另外三个女儿远嫁。对于儿子，父母更是连院子也舍不得让他离开，所以，倪莎弟弟结婚后，就住在父母的院子里，仍然像结婚前一样，父亲赚钱养家，母亲操持家务。倪莎父亲说，我杯子里的水让儿子儿媳喝，儿子儿媳的杯子就会满满的。十年，父亲每一年的杯中水都所剩无几，然而，弟弟杯中水也并没如父母期望的那样盈满四溢。

          其实，每个人都会上有父母下有儿女，虽然中国历来倡导孝道，虽然每个人都知道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然而，儿女回报父母的爱远不及父母对于儿女的爱，这是不争的事实。倪莎小弟看着自己杯中水很少，没有像父亲一样靠双手去积攒，却想着把父亲杯中剩余的水一并倒进自己杯中。他没有想到父亲在衰老，父亲终会有一天没有能力再把自己的杯子装满水。
          倪莎父母都是农民，晚年时享受的只是新农合医疗待遇，每月的养老金也只是几十元，更多的缺口只能由儿女负担。
          其实，即使父母杯中空空，五个子女也能给父母杯中注满水。可是如果父母杯中有水，却倒给其中一个，另外几个儿女给父母倒水的愿望就会大打折扣，这是大多数人的心理。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能养育七个八个九个十个孩子，而众多的儿女却不能赡养父母。除却少数确实不孝的儿女，父母能不能把自己的一杯水端平，无疑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笨笨熊的父亲对儿子结婚和女儿出嫁都是分文不出，少见的苛刻。唯独对长孙，抚养长大，购买婚房，在长孙收入可观的时候，仍然愿意节省下退休金送给孙子；二女儿日夜照顾病危的母亲时，笨笨熊的父亲也曾感动。许诺把房子给予无房的二女儿，而大孙子不闻不问的情况下，老人还是不惜毁约执意把房子留给长孙；在长孙明确告知不能照顾他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答应让大女儿赡养他，条件是房子归女儿，退休金归长孙。本来有房有退休金有人愿意赡养，完全可以安度的晚年，就因为这一杯水端不平，至今老无所依。
         倪莎的父母重男轻女，从骨子里就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只有儿子才是血脉相传。高龄得子如获至宝，溺爱的结果是儿子从来没有体会到父母的艰辛，一味索取，不懂回报。结婚十年还是父母供养着，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把父母杯中水尽数倒进自己杯中，一点不去考虑父母晚年。如果倪莎的父母也像笨笨熊的父亲一样不能把杯子端平，那么晚年还不如笨笨熊的父亲。
        虽然倪莎和笨笨熊看得淡一些，看得开一些,虽然愿意担负起双方老人的赡养责任，然而，却也力不从心。双双遭遇下岗失业，重新就业后收入平平。赡养老人，从来就不仅仅是孝心，因为没有谁能违背生命的规律，衣食温饱只是老人所需的一小部分。
        人到晚年，还是端平手中的杯子吧。端得平，晚年安顺，子女间也能和睦相处；端不平，很可能晚景凄凉，子女间也会生隙。

云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