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春秋16

原创手稿

 第十三章 六卿专政与内斗(上)
  诸侯吊丧

郑国正卿子皮准备带着财礼前去,子产说:“吊丧哪里要用财礼,用财礼一定要一百辆车拉,一定要一千人。一千人到那里,一时不会回来。不回来,财物一定会用光。几千人的礼物出去几次,国家还有不灭亡的?”子皮坚决请求带着财礼出去。安葬完毕,诸侯的大夫想要乘机拜见新国君。鲁正卿叔孙昭子(叔说:“这是不合于礼的。”大家不听。叔向辞谢他们,说:“大夫们的送葬事情已经完了,又命令我与诸卿相见,我哀痛地处在服丧期间,如果用吉服相见,那么丧礼还没有完毕;如果以丧服相见,这就是再受一次吊唁。大夫们准备怎么办?”大家都没有理由再请求拜见。子皮用光了他带去的财礼。回国后,对子羽说:“并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难在实行。他老人家懂得法度和礼仪,我确实是放纵欲望,又不能自我克制。”

 

 叔向论德

昭公元年(前531年)春,楚灵王诱杀蔡灵侯,并派公子弃疾率军围蔡。韩起向叔向问道:“楚国能成功吗?”叔向回答:“可以。蔡灵侯本就是杀父自立,他对自己国民没有恩惠。这是上天要借楚国人之手除掉他,这有何不能战胜的?然而我又听说,以背弃信用的方式获得利益,不可能会再次成功了。楚灵王早先也曾以安定陈国的理由派陈国的太孙吴攻打陈国。陈国人相信了他,他成功后却将陈国改置为楚国的一个县。现在又诱杀了蔡国的君主,以军队包围蔡国。这样就算是能取胜也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从前,夏桀战胜了有缗而失掉自己的国家,商纣攻克东夷却国破身亡。楚国爵位低下而疆域狭小,其行为却比桀纣还要暴虐,这样能避免得掉灾难吗?上天借助于坏人之手,并非是要降临福祉给他,而是要增加他的罪恶。就像上天有五种材料给楚国使用,材料用完了,也就放弃了楚国,这个国家恐怕不能再振兴了吧。”

楚军侵蔡,晋上卿荀吴对韩宣子(韩起)说:“不救援陈,又不救援蔡,别人就不来亲附了。晋的软弱大家都知道了。做盟主而不去为盟国担忧,哪里用得着盟主?”

秋季,季孙意如和晋国韩起、齐国国弱、宋国华亥、卫国北宫佗、郑国罕虎、曹国人、杞国人在厥会见,商讨救援蔡国。郑正卿子皮要出发。子产说:“走不远的,已经不能救蔡了。蔡小而不服,楚大而不施仁德,上天将要弃蔡而使楚积累邪恶,然后惩罚它,蔡一定灭亡。且失去国君而能够守住国家的很少。过三年,楚王大概有灾难吧!美和恶的岁星绕行一周的时候必然会有报应,楚灵王的邪恶已经要到岁星绕行一周的时候了。”晋派狐父到楚请求宽免蔡国,楚不答应。

冬十一月,楚灵王灭蔡,杀了隐太子(名友,蔡灵侯的太子)来祭祀冈山。申无宇说:“不吉祥。五种牲口不能互相用来祭祀,何况用诸侯呢?国君一定要后悔的。”

 

 荀吴

公元前530年(昭公二年),晋昭公和齐景公举行宴会,中行穆子(荀吴)作陪。以箭投入壶中为乐,晋昭公先投,穆子说:“有酒像淮流,有肉像高丘。寡君投中壶,统帅诸侯。”投中了。齐景公举起矢,说:“有酒如渑水,有肉像山陵。寡人投中壶,代君兴盛。”也投中了。伯瑕(士对穆子说:“您的话不恰当。我们本来就称霸诸侯了,壶有什么用?还是不要把投中看成希奇事。齐君认为我们国君软弱,回去以后不会来了。”穆子说:“我们军队统帅强而有力,士兵争相勉励,今天就像从前一样,齐国能做些什么?”齐大夫公孙快步走进,说:“天晚了,国君也累了,可以出去了!”就和齐景公一起出去了。

六月,晋荀吴假借要会合齐军,向鲜虞借路,就乘机攻克鼓国都城昔阳,但并没有消灭鼓。秋季,八月初十日,灭亡肥国,带了肥子绵皋回国。

次年冬,晋昭公得知鲜虞边境空虚,再次派荀吴率军讨伐鲜虞,晋军一举攻破并占领了鲜虞国的中人城河北唐县西北

附:

鲜虞氏是北狄的一个流动部落国。

鲜虞之名,最早出现于史书《国语·郑语》。公元前774年,当时洛阳以北分布着华夏族封国和狄族部落国,有卫、燕、狄、鲜虞、潞、洛、泉、徐、蒲。除燕和卫是周的同族,其余均属狄族。因其地处周北,称北狄。

西周衰弱后,周失去了对这一地区的控制,狄人活跃起来,多次侵伐中原,前652年春攻击邢国,前651年征伐卫国,邢君出逃,卫君被杀。

春秋时,狄人在河北中部,建立了三个小国。即:鲜虞(在今正定);肥国(在今蒿城);鼓国(在今晋州)

名称来由史学家考证,鲜虞大约因初居鲜虞水(今滹沱河上游五台山西南的清水河)而得名;一说以地而命名,《后汉书·郑国志》有“新市有鲜虞亭,故国,子姓”的记载,就是说,这里的鲜虞亭是子姓鲜虞国的故地。上述一水一地都是商人活动的区域。

 

 叔向论君

晋昭公三年(前529年),楚灵王伐徐国,其弟公子比訾敖,字子干)公子黑肱(字子皙)和公子弃疾乘机联合陈国蔡国不羹许国叶国发动宫廷政变韩起又问叔向:“子比会成功吗?”叔向回答:“很难。”韩宣子说:“人们有共同的憎恶而互相需求,好像商人一样,有什么难的?”叔向回答说:“没有人和他有共同的爱好,谁会和他有共同的憎恶?得到国家有五条难处:有了显贵的身分而没有贤人,这是第一条;有了贤人而没有内应,这是第二条;有了内应而没有谋略,这是第三条;有了谋略而没有百姓,这是第四条;有了百姓而没有德行,这是第五条。子干在晋国十三年了,晋、楚跟从他的人,没有听说有知名之士,可以说没有贤人。族人被消灭,亲人背叛,可以说没有内应,没有空子而轻举妄动,可以说没有谋略。在外边作客一辈子,可以说没有百姓。流亡在外没有怀念他的像征,可以说没有德行。楚王虽暴虐却不忌刻,楚国如果以子干为国君,关系到这五条难处而杀死原来的国君,谁能帮助他成功?享有楚国的,恐怕是弃疾吧!统治着陈、蔡两地,方城山以外也归属于他。烦杂和邪恶的事情没有发生,盗贼潜伏隐藏,虽然有私欲而不违背礼仪,百姓没有怨恨之心。先代神明任命他,国民相信他。姓发生动乱,必然就是小儿子立为国君,这是楚国的常例。得到神灵的保佑,这是一;拥有百姓,这是二;具有美德,这是三;受宠又显贵,这是四;所居地位符合常例,这是五。有五条利益来除掉五条难处,谁能够伤害他?子干的官职,不过是右尹;数他的地位,不过是庶子;论起神明所命令的,那又远离了玉璧。他的显贵丧失了,他的宠信丢掉了。百姓没有怀念他的。国内没有亲附他的,将凭什么立为国君?”韩宣子说:“齐桓公、晋文公不也是这样吗?”叔向回答说:“齐桓公,是卫姬的儿子,僖公宠爱他。惠公、怀公丢弃百姓,百姓都跟着文公。献公没有别的亲人,百姓没有别的希望。上天正在保佑晋国,将会用谁来代替晋文公?这两位国君,和子干不同。共王还有受宠的儿子,国内还有高深莫测的君主。对百姓没有施予,在外边没有援助。离开晋国没有人送行,回到楚国没有人迎接,凭什么希望享有楚国?”

当年五月廿五日,楚灵王在走投无路之下自缢。公子比杀死太子禄,遂自立为王,是为楚初王。不久公子比自杀,公子弃疾即位为楚平王楚国的政局变动不出叔向所料。叔向的这段谈话在他的思想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不仅分析了楚国的局势,也表现出他对身为国君的要求。

 

 平丘会盟

自从晋国祁宫落成后,各诸侯都对晋国有了二心。又因鲁在晋丧期间侵邾地,尚没有处理。

昭公三年(前529年)昭公打算带领诸侯前来讨伐。于是召集诸侯,并通知吴国。秋季,晋昭公到良地打算会见吴王,水路不通,吴王辞谢没来。

七月二十九日,昭公在邾国南部检阅军队。然后卫地平丘在河南封丘县城东南三十公里平街村会见刘子刘献公、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娄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娄子等十多国代表。

因司法官(士)景伯在楚,正卿韩宣子命羊舌鲋代理法官。在卫境时,羊舌鲋向卫贿,放纵手下砍柴草的人捣乱。卫大夫屠伯送给叔向羹汤和一箧锦缎,说:“诸侯事奉晋,不敢有二心,何况在君王的房檐下,哪里敢有别的念头?砍柴的人和过去不大一样,谨敢请您阻止他们。”叔向接受了羹汤退回了锦缎,说:“晋国有个羊舌鲋,贪财而不知足,也将及于祸难了。为了这事情,您如果以君王的名义赐给他锦缎,事情就了结了。”客人照办,还没有退出去,羊舌鲋就下令禁止砍柴草人的捣乱。

晋国想重订盟约,齐国不同意。昭公派叔向告诉刘献公说:“齐不肯结盟,怎么办?”刘献公回答:“结盟是用来表示信用的,君王如果有信用,诸侯又没二心,担心什么?用文书告知,用武力监督,齐国要是不同意,君王的功绩就很多了。请求带领天子的军队,‘大车十辆,在前面开路’,早晚只听凭君王决定。”叔向告诉齐,说:“诸侯请求结盟,已经在这里了。现在君王不结盟,寡君以此作为请求。”齐国人回答:“讨伐三心二意之国,这才需重订盟约。如果都能听命令,哪需要重温旧盟?”叔向说:“国家的衰败,有了事情而没有贡赋,事情就不能正常。有了贡赋而没有礼节,正常会失去上下的次序。有了礼仪而没有威严,虽有次序也不能恭敬。有了威严而不能显著,虽有恭敬也不能昭告神明。不能昭告神明而失去了恭敬,各种事务没有结果,这就是国家败亡的原因。因此明王的制度,让诸侯每年聘问以记住自己的职责。每隔三年朝觐一次以演习礼仪,再次朝觐而诸侯会见以表现威严,再次会见而结盟以显示信义。在友好中记住自己的职责,用等级次序来演习礼仪,向百姓表现威严,向神明显示信义。从古以来,也许并没有缺失。存亡之道,常常由这里开始。晋国按照礼仪而主持结盟,惟恐不能办好,谨奉结盟的牺牲而展布于君王之前,以求得事情的良好结果。君王说‘我一定要废除它’,何必结盟呢?请君王考虑一下。寡君听到命令了。”齐国人恐惧了,说:“小国说了话,大国加以决断,岂敢不听从?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会恭恭敬敬地前去,时间迟早听任君王的决定。”叔向说:“诸侯对晋有隙,不能不向他们显示一下威力。”八月初四日,检阅军队,建立旌旗而不加飘带。初五日,又加上飘带。诸侯都感到畏惧。
        初六日,朝见晋国完毕。

邾人、莒人向晋控诉:“鲁经常伐我。我国不能进贡财礼,是由于鲁之故。”晋昭公不接见鲁昭公,派叔向前来辞谢说:“诸侯将要在初七日结盟,寡君知道不能事奉君王了,请君王不必劳驾。”子服惠伯回答说:“君王听信蛮夷的控诉,断绝兄弟国家的关系,丢弃周公的后代,也只能由得君王。你们的意见,我们已经知道了。”叔向说:“寡君有装载甲士的战车四千辆在那里,即使不按常道办事,也必然是可怕的了。何况按照常道,还有谁能抵挡?牛虽然瘦,压在小猪身上,难道怕小猪不死?如果凭着晋国的大众,使用诸侯的军队,依靠邾、莒、杞、的愤怒,讨伐鲁的罪过,利用你们对两个人的忧虑,什么要求得不到?”鲁害怕了,听从了命令。
       
初七日,诸侯在平丘结盟。在结盟的时候,子产争论进贡物品的轻重次序,说:“从前天子确定进贡物品的次序,轻重是根据地位排列的。地位尊贵,贡赋就重,这是周朝的制度,地位低下而贡赋重的,这是距天子附近的小国。郑伯,是男服。让我们按照公侯的贡赋标准,恐怕不能足数供应的,谨敢以此作为请求。诸侯之间应当休息甲兵,从事于友好。使者催问贡税的命令,没有一个月不来到。贡赋没有个限度,小国不能满足要求而有所缺少,这就是得罪的原因。诸侯重温旧盟,这是为了使小国得以生存。贡赋没有限制,灭亡日将会马上到来。决定存亡的规定,就在今天了。”从中午开始争论,直到晚上,晋国人同意了。结盟以后,子太叔责备子产说:“诸侯如果来讨伐,难道可以轻易地对待吗?”子产说:“晋国政事出于很多家族,他们不能一心一意,苟且偷安还来不及,哪里来得及讨伐别人?国家不和别国竞争,就会遭到欺凌,还成什么国家?”

 

 叔鱼徇法

鲁昭公不参加结盟。晋逮捕了季孙意如,用幕布遮住他,让狄人看守。他的家臣司铎射怀里藏了锦,捧着用壶盛着的冰水,悄悄地爬过去。看守人阻止他,就把锦送给看守人,然后进去。季孙被带回到晋国,子服湫(子服惠伯子服椒孟椒跟随前去。

        前529年冬十月,鲁昭公要来晋。荀吴对韩宣子说:“诸侯互相朝见,是为了重温过去的友好。抓了他们的大夫而朝见他们的国君,这是不友好的,不如辞谢他。”于是就派士景伯在黄河边上辞谢昭公。

子服惠伯私下对中行穆子(荀吴)说:“鲁事奉晋,凭什么不如夷人小国?鲁是兄弟,国土还很大,你们所规定的进贡物品都能具备。如果为了夷人而弃鲁,让鲁事奉齐、楚,对晋有什么好处?兄弟国家,赞助大国,奖赏能供给的国家,惩罚不供给的国家,这才是作为盟主的态度。您还是考虑一下!俗话说:‘一个臣子要有两个主人。’我们难道没有大国可以奉事了?”穆子(荀吴)告诉韩宣子,且说:“楚灭陈、蔡,我们不能救援,反而为了夷人抓了亲人,这有什么用?”于是就把季孙(季孙意如)放回去。惠伯(子服惠伯)说:“寡君不知道自己的罪过,会合诸侯而抓了他的元老。如果有罪,可以奉命而死。如果说没有罪而加恩赦免他,诸侯没有听到,这是逃避命令,这怎么算是赦免呢?请求赐给恩惠在盟会上赦免。”韩宣子担心这件事,对叔向说:“您能让季孙(季孙意如)回去吗?”叔向回答:“我办不到。鲋(叔鲋、叔鱼)能办到。”于是就让叔鱼去。叔鱼进见季孙,说:“从前鲋得罪了晋君,到了鲁国,如果不是武子(季孙宿、季武子、平子祖父)的恩赐,就没有今天。即使老骨头能回到晋国,等于您再次给了我生命,岂敢不为您尽心尽力?让您回去而您不回去,鲋听官吏说,将要在西河修造一所房子把您安置在那里,那怎么办?”说着,流下泪来。季孙(季孙意如)害怕,就先回去了。惠伯(子服惠伯)不走,等晋人以礼相送。

昭公四年(前528年),邢侯和雍子两个人争夺鄐田,相持不下。此时,由叔鱼代理司马职务,管理刑罚。韩起要叔鱼断案。按规定,应是判雍子有罪。但雍子将女儿许配给叔鱼,于是判邢侯有罪。邢侯一怒之下把叔鱼和雍子都杀了。韩宣子(韩起)问叔向要如何判罚。叔向说:“他们三人同罪,处决活着的人,再将死者戮尸就行了。雍子贿赂,叔鱼卖狱,邢侯专杀,他们的罪行是一样的。自己有错却想夺得美名是为错,贪以败官是为墨,杀人不忌是为贼。《夏书》说:‘昏、墨、贼、杀。’这是皋陶制定刑罚。请按这样做吧。”于是邢侯被杀,雍子和叔鱼的尸体都被弃于市。

孔子对叔向给予高度赞扬,说,“叔向,古之遗直也。治国制刑,不隐于亲。三数叔鱼之恶,不为末减.曰义也夫,可谓直矣!”。

 

 荀吴伐鲜虞

昭公五年(前527年)秋,晋上卿荀吴率军伐鲜虞,包围鼓国。鼓国有人要带着城邑里面的人叛变,荀吴不答应,随从说:“不流血而可以得到城邑,为什么不干?”荀吴说:“我听到叔向说:‘喜好、厌恶都不过分,百姓知道行动的方向,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有人带着我们的城邑叛变,这是我们所最厌恶的。别人带着城邑前来,我们为什么独独喜欢这样呢?奖赏我们所最厌恶的,对所喜欢的又怎么办?如果不加奖赏,这就是失信,又用什么保护百姓?力量达得到就进攻,否则就撤退,量力而行。我们不可以想要得到城邑而接近奸邪,这样所丧失的会更多。”于是让鼓国人杀了叛徒而修缮防御设备。包围鼓国三个月,鼓国有人请求投降。穆子(荀吴)让鼓国人进见,说:“看你们的脸色还好,姑且去修缮你们的城墙。”军吏说:“得到城邑而不占取,辛劳百姓而损毁武器,用什么事奉国君?”穆子说:“我用这样的做法来事奉国君。得到一个城邑而教百姓懈怠,这个城邑又哪里用得着?得到城邑而买来懈怠,不如保持一贯的勤快。买来懈怠,没有好结果。丢掉一贯的勤快,不吉祥。鼓国人能够事奉他们的国君,我也能够事奉我们的国君。合理就不出差错,喜好、厌恶都不过分,城邑可以得到而百姓懂得道义之所在,肯拼命而没有二心,不也是可以的吗?”鼓国人报告粮食吃完、力量用尽,然后占取了它。俘国君鸢,使鼓成为晋的属国。

附:

六年后,鼓被彻底毁灭。公元前507年秋,鲜虞出兵晋国平中,大败晋军,俘虏晋国勇士观虎,报了晋灭肥、鼓,占领中人城的一箭之仇。前506年,鲜虞人在中人(河北唐县西北粟山)建国。因中人城中有山,故曰“中山”,即初期的中山国,中山之名始见於史书。前505年、前504年,晋两次伐鲜虞中山,报 “获观虎”之仇。此後对鲜虞中山国,史书中兼称“鲜虞”、“中山”。

 

 数典忘祖

十二月,晋上卿荀跞到成周去参加周景王王后的葬礼,籍谈(又称籍父,籍游之子)为副使。安葬完毕,除去丧服。周景王和荀跞饮宴,把鲁国进贡的壶作为酒杯。周景王说:“伯父,诸侯都有礼器进贡王室,唯独晋没有,为什么?”荀跞向籍谈作揖请他回答。籍谈回答:“诸侯受封的时候,都从王室接受了明德之器,来镇抚国家,所以能把彝器进献给天子。晋处在深山,戎狄和我们相邻,而远离王室,天子的威信不能达到,顺服戎人还来不及,怎么能进献彝器?”周景王说:“叔父,你忘了吧!叔父唐叔,是成王的同胞兄弟,难道反而没有分得赏赐吗?密须的名鼓和它的大辂车,是文王所用来检阅军队的。阙巩的铠甲,是武王用来攻克商朝的。唐叔接受了,用来居住在晋国的地域上,境内有着戎人和狄人。这以后襄王所赐的大辂、戎辂之车,斧钺、黑黍酿造的香酒,红色的弓、勇士,文公接受了,保有南阳的土田,安抚和征伐东边各国,这不是分得的赏赐还是什么?有了功勋而不废弃,有了功劳而记载在策书上,用土田来奉养他,用彝器来安抚他,用车服来表彰他,用旌旗来显耀他,子子孙孙不要忘记,这就是所谓福。这种福佑不记住,叔父的心哪里去了呢?而且从前你的高祖孙伯掌管晋国典籍,以主持国家大事,所以称为籍氏。等到辛有的第二个儿子董到了晋国,在这时就有了董氏的史官。你是司典的后氏,为什么忘了呢?”籍谈回答不出。客人退出去以后,周景王说:“籍谈的后代恐怕不能享有禄位了吧!举出了典故却忘记了祖宗。”这就是成语“数典忘祖”的来源。

籍谈回国后,把这些情况告诉叔向。叔向说:“天子恐怕不得善终吧!我听说:‘喜欢什么,必然死在这上面。’现在天子把忧虑当成欢乐,如果因为忧虑致死,就不能说是善终。天子一年中有了两次三年之丧,在这个时候和吊丧的宾客饮宴,又要求彝器,把忧虑当成欢乐也太过分了,而且不合于礼。彝器的到来,由于嘉奖功勋,不是由于丧事。三年的丧礼,虽然贵为天子,服丧仍得满期,这是礼。现在天子即使不能服丧满期,饮宴奏乐也太早了,也是不合于礼的。礼,是天子奉行的重要规则。一次举动而失去了两种礼,这就没有重要规则了。言语用来考核典籍,典籍用来记载纲常。忘记了纲常而言语很多,举出了典故,又有什么用?”

这件事说明,春秋初年王室还能赐些土地器物给诸侯,这时却只能靠向诸侯乞讨度日了,天子的威望已经一落千丈。

 

 

 宣子退环

前526年三月,晋正卿韩宣子到郑国聘问,郑定公设享礼招待他。子产告诫大家说:“如果在朝廷的享礼上有一个席位,就不要发生不恭敬的事!”孔张后到,站在客人中间,主管典礼的人挡住他,去到客人后边,主管典礼的人又挡住他,他只好到悬挂乐器的间隙中待着。客人因此而笑他。

享礼结束后,郑国大夫富子劝谏说:“对待大国的客人,是不可以不慎重的。难道说被他们笑话了,而他们会不欺负我们?我们样样都能做到有礼,那些人还会看不起我们。国家没有礼仪,凭什么求得光荣?孔张没有站到应该站的位置上,这是您的耻辱。”

子产发怒说:“发布命令不恰当,命令发出后没有信用,刑罚偏颇不平,诉讼放任混乱,朝会有时失去礼仪,命令没有人听从,招致大国的欺负,使百姓疲惫而没有功劳,罪过来到还不知道,这是我的耻辱。孔张,是郑襄公兄弟的孙子,子孔的后代,执政卿的继承人,做了嗣大夫,他接受命令而出使,遍及诸侯各国,为国人所尊敬,为诸侯所熟悉。他在朝中有官职,在家里有祖庙,接受国家的爵禄,分担战争所需的军赋,丧事、祭祀有一定的职责,接受和归还祭肉,辅助国君在宗庙里祭祀,已经有了固定的地位。他家在位已经几代,世世代代保守自己的家业,现在忘记了他应该处的地位,我哪里能为他感到耻辱?不正派的人把一切都归罪于我这个执政的人,等于说先王没有刑罚。你最好用别的事来纠正我。”

韩宣子(韩起)有一付玉环,其中一个在郑国的商人手里。韩宣子向郑定公请求得到那只玉环,子产不给,说:“这不是公家府库中保管的器物,寡君不知道。”子太叔(游吉)、子羽对子产说:“韩子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对晋国也不能怀有二心。晋国和韩子(韩起)都是不能轻视的。如果正好有坏人在两国中间挑拨,如果鬼神再帮着坏人,以兴起他们的凶心怒气,后悔哪里来得及?您为什么爱惜一个玉环而以此使大国来讨厌呢?为什么不去找来给他?”子产说:“我不是轻慢晋国而有二心,而是要始终事奉他们,所以才不给他,这是为了忠实和守信用的缘故。侨听说君子不是怕没有财物,而是担心没有美好的名声。侨又听说治理国家不是怕不能事奉大国、抚养小国,而是怕没有礼仪来安定他的地位。大国命令小国,如果一切要求都得到满足,将要用什么来不断地供给他们?一次给了,一次不给,所得的罪过更大。大国的要求,如果不合乎礼就驳斥,他们哪里会有满足的时候?我们如果将成为他们的边境城市,那就失去了作为一个国家的地位了。如果韩子(韩起)奉命出使而求取玉环,他的贪婪邪恶就太过分了,难道不是罪过吗?拿出一只玉环而引起两种罪过,我们又失去了国家的地位,韩子(韩起)成为贪婪的人,哪里用得着这样?而且我们因为玉环招来罪过,不也是太不值得了吧?”

韩宣子(韩起)向商人购买玉环,已经成交了。商人说:“一定要告诉君大夫!”韩宣子向子产请求说:“前些时候我请求得到这只玉环,执政认为不合于道义,所以不敢再次请求。现在在商人那里买到了,商人说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报告,谨敢以此作为请求。”子产回答说:“从前我们先君桓公和商人们都是从周朝迁居出来的,共同合作清除这块土地,砍去野草杂木,一起居住在这里。世世代代都有盟誓,互相信赖。誓辞说:‘你不要背叛我,我不要强买你的东西,不要乞求、不要掠夺。你有赚钱的买卖和宝贵的货物,我也不加过问。’仗着这个有信用的盟誓,所以能互相支持直到今天。现在你带着友好的情谊光临敝邑,而告诉我们去强夺商人的东西,这是教导敝邑背叛盟誓,未免不可以吧!如果得到玉环而失去诸侯,那您一定是不干的。如果大国有命令,要我们没原则地供应,那就是把郑国当成了边境里的城市,我们也是不干的。侨如果献上玉环,真不知道有什么道理和好处。谨敢私下向您布达。”韩宣子就把玉环退了回去,说:“我韩起虽然不聪明,岂敢求取玉环以求得两项罪过?谨请把玉环退还。”

夏四月,郑国六卿为来访的晋国中军将韩起在郊外饯行。韩起说:“请诸位都赋诗一首,我也就可以知道郑国的意图了。”

子柳赋了《兮》。赋完诗后,韩起很高兴,说:“郑国要强盛了。诸位用国君的名义赏赐我,所赋的诗均为《郑风》,不出郑国之外,都是表示友好的。诸位的家族都已传了几代,可以不必惧怕什么了。”韩起给六人都送上马匹,并赋诗《我将》。子产拜谢,又让其他五个卿也拜谢。

这年,鲁国子服昭伯子服回,子服惠伯之子随鲁昭公访晋回来,说晋公室弱小,六卿势强已经习以为常。季孙意如不以为然,以为昭伯年轻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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