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春秋17
原创手稿
第十三章 六卿专政与内斗(中)
十五 三桓之乱前517年九月,鲁国因季平子与郈昭伯的“斗鸡之变”,爆发了三桓之乱。《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三十五岁,而季平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孙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
前515年秋,晋上卿士鞅、宋国乐祁犁、卫国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在扈地会见,商议戍守成周与送鲁昭公回国事宜。宋国、卫国极力主张先讨伐鲁国,帮助昭公归国复位。但范献子收受了鲁国季孙氏的贿赂,对宋司城子梁和卫大夫北宫贞子说:“季孙还不知道他自己的罪过,而国君攻打他,他请求囚禁、请求逃亡,在当时都得不到同意。国君又没有战胜他,就自己出国了,难道没有防备而能赶走国君吗?季氏恢复原来的职位,是上天挽救了他,止息了昭公亲兵的愤怒,启发了叔孙氏的心意。不是这样,难道那些人攻打别人反而脱下皮甲手拿箭筒在那里玩?叔孙氏害怕祸难的泛滥,因而自愿和季氏站在一边,这是上天的意志。鲁君请求齐国帮助,三年没有成功。季氏很受百姓的拥护,淮夷亲附他,有打十年的准备,有齐、楚的支援,有上天的赞助,有百姓的帮助,有坚守的决心,有诸侯一样的权势,但没有敢把事情公开,事奉国君像在国内一样。所以鞅认为难办。您二位都是为国家考虑的人,想要送回鲁国国君,这也是鞅的愿望。请跟随您二位去包围鲁国,如果不成功,我就为此而死。”这二位害怕,都辞谢了。于是就辞退小国,而答复晋国说事情不好办。
十二月,晋大夫籍秦把诸侯的戍卒送到成周,鲁国以昭公出逃为由,辞谢不去。
前514年春,鲁昭公要呆在晋地乾侯(乾gan,今河北魏县,或在今河北成安东南漳河店镇附近),大夫子家子(子家懿伯,鲁庄公玄孙,东门襄仲曾孙,公孙归父孙,子家文伯子)说:“有求于别人,而安安稳稳地住着,有谁还来同情您,还是到我国和晋国的边境上呆着好。”昭公不听,派人请求晋国来人迎接他。晋人说:“上天降祸鲁国,君王淹留在外,也不派一个人来问候寡人,而是安安稳稳地住在甥舅的国家里,难道还要派人到齐国迎接君王?”让昭公回到鲁国的边境上,然后派人迎接。
十六 祁氏、羊舌氏灭亡
前514年,祁盈(祁午之子)家臣祁胜、邬臧换妻淫乱,祁盈准备逮捕祁胜、邬臧,司马叔游劝祁盈暂时不执行。祁盈以为这是祁氏私家的事。于是就逮捕祁胜、邬臧。祁胜贿赂荀跞,荀跞向晋顷公为祁胜说情,诬陷祁盈。晋顷公逮捕祁盈。祁盈的家臣说:“同样都是一起被杀,宁可让主君听到祁胜和邬臧的死讯,也可痛快一下。”就杀了这祁胜和邬臧。夏六月,晋顷公杀死祁盈,杨食我(字伯石,叔向之子)作为祁盈的同党也被处死,祁氏、羊舌氏灭亡。分其邑为三县,晋公室由此益弱。
羊舌氏自此败亡,叔向子孙逃入华山仙谷,遂居华阴弘农。就是弘农杨氏的始祖。
十七 魏舒执政
顷公十二年(前514年)秋季,晋正卿韩宣子(韩起)去世,魏献子(魏舒)执政。魏氏从此成为晋主要家族。
魏献子把祁氏的土田分割为七个县,把羊舌氏的土田分割为三个县。
司马弥牟做邬大夫,贾辛做祁大夫,司马乌做平陵大夫,魏戊(魏舒之子)做梗阳大夫,知徐吾(知盈孙,一说是知跞之子)做涂水大夫,韩固(韩起孙子,一说韩须之子)做马首大夫,孟丙做盂大夫,乐霄做铜鞮大夫,赵朝(赵胜曾孙,陈厚耀怀疑赵朝是赵穿曾孙,赵胜之子)做平阳大夫,僚安做杨氏大夫。
魏献子认为僚安贤能,提拔他担任杨氏大夫,僚安在接受县大夫的职务后才进见魏献子。
认为贾辛、司马乌曾经给王室出过力,所以举拔他们。认为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是卿的庶子中不失职、能够保守家业的人。另外四个人,都先接受县的职务然后进见魏献子,是由于贤能而加以提拔的。
魏献子对成鱄说:“我把一个县赐给戊(魏戊),别人会以为我偏袒吗?”成鱄回答:“哪里会呢?戊的为人,远不忘国君,近不逼同事,处在有利的地位上想到道义,处在困难之中想到保持纯正,有保持礼义之心而没有过度的行动,给他一个县,是可以的!从前武王战胜商朝,广有天下,他的兄弟领有封国的十五人,姬姓领有封国的四十人,都是举拔自己的亲属。举拔没有别的条件,只要是善的所在,亲密、疏远都是一样的。《诗》说:‘只有这位文王,上帝审度了他的内心,认定了他的美德名声,他的德行在于是非明辨,是非明辨就能为善,就能为人师长做人君王,成为这个大国的君主,能使四方顺服。与文王一样,他的德行,从没有悔恨。既承受了上帝的福佑,还要延及到他的子子孙孙。’内心能制约于道义叫做‘度’,德行端正反应和谐叫做‘莫’,光照四方叫做‘明’,勤于施舍没有私心叫做‘类’,教导别人不知疲倦叫做‘长’,严明赏罚显示威严叫做‘君’,慈祥和顺使别人归服叫做‘顺’,选择好的而跟从叫做‘比’,用天地作经纬叫做‘文’。这九种德行不出过错,做事情就没有悔恨,所以承袭上天的福禄,以利于子子孙孙。现在您的举拔,已经接近文王的德行了,影响会很深远的啊!”
贾辛将要上任,进见魏献子。魏献子说:“从前叔向到郑国去,鬷蔑生得丑,想要观察叔向,就跟着收拾器皿的人前去,站在堂下,说了一句话,说得很好。叔向正要喝酒,听到了鬷蔑的话,说:‘一定是鬷蔑。’走下堂来,拉着他的手上堂,说:‘从前贾大夫长得丑,娶了个妻子却很美,三年不说不笑。贾大夫为她驾车到沼泽地,射中野鸡,她才笑着说话。贾大夫说:“才能是不能没有的,我要是不能射箭,你就不说不笑了啊!”现在您外貌不扬,您如果再不说话,我几乎错过和您见面的机会了。话不能不说,就像这一样。’两个人就像老朋友一样。现在你为王室出了力,我因此举拔你。动身吧!保持着恭敬,不要损毁了你的功劳。”
孔子听到魏献子举拔的事,认为合于道义,说:“举拔近的而不失去亲族,举拔远的而不失去应当举拔的人,可以说是合于道义了。”又听说他命令贾辛的话,认为体现了忠诚,说:“《诗》说,‘永远符合于天命,自己求取各种福禄’,这是忠诚。魏子举拔合于道义,他的命令又体现了忠城,恐怕他的后代会在晋国长享禄位吧!”
冬季,梗阳人有诉讼,魏戊不能判断,把案件上报给魏献子。诉讼一方的大宗把女乐(由十六名歌伎舞女组成的乐队)送给魏献子,魏献子准备接受。魏戊对阎没、女宽说:“主人以不接受贿赂名闻于诸侯,如果收下梗阳人的女乐,就没有比这再大的贿赂了。您二位一定要劝谏。”两个人都答应了。退朝以后,在庭院里等待。送饭菜进来,魏献子叫他们二人吃饭。等到摆上饭菜,两个人三次叹气。吃完了,让他们坐下。魏献子说:“我从我伯父、叔父那里听说过:‘只有吃饭的时候忘记忧愁。’您二位在摆上饭菜的时候三次叹气,为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有人把酒赐给我们两个小人,昨天没有吃晚饭。饭菜刚送到,恐怕不够吃,所以叹气。上菜上了一半,就责备自己说:‘难道将军让我们吃饭会不够吃?’所以再次叹气。等到饭菜上完,愿意把小人的肚子作为君子的内心,刚刚满足就行了。”魏献子辞谢了梗阳人的贿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左传》中记载的叫“魏舒辞贿” 的故事。
前513年秋季,龙出现在绛地郊外,魏献子(魏舒)问蔡墨说:“我听说,虫类没有比龙再聪明的了,因为它不能被人活捉。认为它聪明,是这样吗?”蔡墨说:“实在是人不聪明,不是龙聪明,古代养龙,所以国内有豢龙氏、御龙氏。”献子说:“这两家,我也听说过,但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这是说的什么呢?”蔡墨回答说:“过去有飂(liù、liáo)国的国君叔安,有一个后代叫董父,实在很喜欢龙,能够了解龙的嗜好要求来喂养它们,龙去他那里的很多,于是就驯服饲养龙,用来伺候帝舜。帝舜赐他姓叫董,氏叫豢龙,封他在鬷川,鬷夷氏就是他的后代。所以帝舜氏世世代代有养龙的。
相传颛顼(传说中古代部族首领)的己姓(颛顼之孙叫吴回,吴回之子陆终,陆终的大儿子名樊,赐己姓,封在昆吾国)之后裔飂(音刘)有个儿子叫董父,相传对龙的习性很有研究,帝舜就任命董父为豢龙氏,让他专门养龙。在董父的精心驯养下,许多龙学会了表演各种舞蹈,帝舜很是喜欢,就封董父为鬷川(今山东定陶北)侯,还赐他以董为姓氏,他的后代就是董氏。
到了夏代国君孔甲,顺服天帝,天帝赐给他驾车的龙,黄河、汉水的各两条,各有一雌一雄。孔甲不能饲养,而又没有找到豢龙氏。有陶唐氏已经衰落,后来又有刘累,向豢龙氏学习驯龙,以此事奉孔甲,能够饲养这几条龙。孔甲嘉奖他,赐氏叫御龙,用他代替豕韦的后代。龙中一条雌的死了,刘累偷偷地剁成肉酱给孔甲吃,孔甲吃了,后来又让刘累再找来吃。刘累害怕而迁移到鲁县,范氏就是他的后代。”
献子说:“现在为什么没有了?”蔡墨回答:“事物都有管理它的官吏,官吏修治他的管理方法,早晚都考虑这些事。一旦失职,就要丢掉性命。丢了官就不能吃公家的俸禄。官员世代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生物才会来到。如果消灭丢弃它们,生物就自己潜伏,抑郁不能成长。因此有职掌五行的官员,这叫做五官,一代一代继承姓氏,封爵是上公,祭祀是贵神。在土地神、五谷神和五行之神的祭祀中,对他们尊敬崇奉。木官之长叫做句芒,火官之长叫祝融,金官之长叫蓐收,水官之长叫玄冥,土官之长叫后土。龙,是属于水生的生物,水官废弃了,所以龙不能被人活捉。如果不这样,《周易》就有《乾》卦初九《爻辞》说:‘潜伏的龙不被使用’;九二《爻辞》说,‘活着的龙在土田里’;九五《爻辞》说,‘飞舞的龙在天上’;上九《爻辞》说,‘伸直身子的龙有所悔恨’;用九《爻辞》说:‘见到群龙没有首领,吉利’;《坤》卦变成《剥》卦说,‘龙在野外交战’,如果不是早晚都见到,谁能够说出它们的状态?”献子说:“土地神、五谷神庙里的五种祭祀,是哪一代帝王的五官?”蔡墨回答说:“少皞氏有四个叔父,叫重、叫该、叫修、叫熙,能够管理金、木和水。派重做句芒,该做蓐收,修和熙做玄冥。世世代代不失职守,就帮助穷桑氏成功,这是其中的三种祭祀。颛顼氏有个儿子叫犁,做了祝融,共工氏有个儿子叫句龙,做了后土,这是其中的两种祭祀。后土做了土地神。五谷神,是管理土田的官员之长,有烈山氏的儿子叫柱,做了谷神,从夏朝以上祭祀他,周朝的弃也做了五谷神,从商朝以来祭祀他。”
魏舒化邑为县,魏、韩、智、赵四家各得一县,士鞅、荀寅一无所获,不满魏氏。
十八 三家铸刑鼎
因为曾经中行氏与智氏的反目,导致范氏、荀氏集团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士鞅正酝酿着凑成新版的“三家联盟”,于是士鞅将目标锁定在尚未遭遇过任何风浪的赵鞅的身上。
士鞅对赵鞅软硬兼施,迫使赵鞅归附于范氏、中行氏麾下。士鞅在韩起死后如何拉拢赵氏已经难以考证,只能从史料的点滴中观测。
有一次,士鞅的三个儿子去赵家拜见赵鞅,贪玩的赵鞅正在因一件小事而发愁:赵鞅爱在园里骑马,但园内树木茂盛,不便于骑马。范家三少爷到来便想着为赵鞅解决难题。长子说:“这种事,明君不问也不做,昏君不问就去做。”次子回答:“想让马走得畅快,就要劳动百姓来砍树。您如果爱惜民力就不要爱惜马足,爱惜马足就不要爱惜民力”。小儿子(疑为士吉射)胸有成竹:“我有一计不仅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还可以让百姓享受三次恩德:您先令百姓上山伐树,马也就有用处;随后,开放您的园子,让百姓看见里面有很多树,山远而园近,百姓自然乐得来伐园子里的树,百姓一定很高兴;上山道路崎岖,来园子道路平坦,百姓又会高兴;树砍完后,低价卖给百姓,百姓还要高兴一次。”赵鞅大喜,立即依计行事,不但问题迎刃而解,百姓也拍手称快。士吉射对自己的妙计也十分得意,回去告诉了母亲。不料其母感慨:“最终毁灭范氏的人,一定就是这孩子了!少年轻狂,炫耀自己就不去施德,干这种哗众取宠之事,岂能长久?”
士鞅为了拉拢赵氏,鼓动荀寅(中行寅)将其姐嫁给馀子大夫赵胜,赵胜因其祖赵旃封于邯郸已经别为邯郸氏。作为赵氏旁支,邯郸氏为赵氏镇守晋东方的战略重镇—邯郸。换言之,邯郸氏与赵氏本属一宗,但血亲上已逐步疏远,便成为士鞅的重点拉拢对象。士鞅通过邯郸作为杠杆,撬动了整个赵氏大宗跟着范氏、中行氏运作。
士鞅的老辣远非此时的赵鞅所比,其政治资历更使其望尘莫及。就在魏舒执政的第二年,士鞅决定钳制魏舒,于是拉拢荀寅、控制赵鞅导演一出千古闻名的“铸刑鼎”大戏。
前513年冬,士鞅与荀寅密谋,带着赵鞅至汝水岸边筑城,荀寅在赵鞅的协助下,收缴民间铁器,准备上缴给国家。这时候荀寅声称是奉正卿魏舒之命,将所搜集的镔铁480斤熔化,熔铸成鼎,将当年范宣子时代所制定的法度立于鼎上。这时晋国历史上第一次将国家法律明文昭于天下,具有非常深刻的影响,相当于以法律的形式宣布在晋国“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时代已成为历史。这件事尚未完成,已在当时引起社会各界的轰动,造成世人喋喋不休的议论的同时,也遭到了春秋士大夫的强烈声讨,这是对周礼的一次巨大挑战、颠覆甚至是践踏。
士鞅是实际操控者,荀寅是执行者,而赵鞅似乎只是背黑锅的傻小子,遭到以孔子为首的一批儒家先贤的唾骂。
孔子说:“晋国失掉了法度,恐怕要灭亡了吧!晋国应该遵守唐叔传下来的法度,作为百姓的准则,卿大夫按照他们的位次来维护它,百姓才能尊敬贵人,贵人因此能保守他们的家业。贵贱的差别没有错乱,这就是所谓法度。文公因此设立执掌官职位次的官员,在被庐制定法律,以作为盟主。现在废弃这个法令,而铸造了刑鼎,百姓都能看到鼎上的条文,还用什么来尊敬贵人?贵人还有什么家业可保守?贵贱没有次序,还怎么治理国家?而且范宣子的刑书,是在夷地检阅时制定的,是违犯晋国旧礼的乱法,怎么能把它当成法律呢?”蔡史墨说:“范氏、中行氏恐怕要灭亡了吧!中行寅是下卿,但违反上面的命令,擅自铸造刑鼎,以此作为国家的法律,这是违犯法令的罪人,又加上范氏改变被庐制定的法律,这就要灭亡了。恐怕还要牵涉到赵氏,因为赵孟参与了。但赵孟出于不得已,如果修养德行,是可以避免祸患的。”
还是太史蔡墨明察秋毫,感慨道:“范氏、中行氏就快灭亡了吧!荀寅作为下军将,却违背执政之命,擅自制作刑器,还拿它作为国法,这是矫命!范鞅,篡改国法,在国内必然走向穷途末路。赵氏大概要受牵连,因为赵鞅也参与了,可他是被逼的,但愿他广行善事,多施仁义,或许能够幸免!”
执政魏舒在国都听闻三卿做出如此惊天举动,急忙下令命荀寅停工,荀寅置若罔闻,并怂恿赵鞅,赵鞅已是骑虎难下,只能跟着荀寅继续闹。
铸鼎完工后,荀寅、赵鞅还朝,魏舒对于手下人如此僭越甚为不满,召集诸卿组织朝会商讨事件的可行性。结果范鞅是主谋;赵鞅、荀寅为参与者;韩氏与赵氏相善;荀跞默不作声。魏舒作为正卿,一个国家执政是那样的尴尬与无助。
铸刑鼎一事在晋国影响极其深远,标志着晋国执政官权威的严重下滑,国家离心力的加剧。当晋侯不再是一国之重心,正卿尚且可取而代之。如今正卿的权威也必须受到士鞅法律的监视与钳制,晋国的向心力受到更为严重的削弱。
最不幸的还是赵鞅,他为士鞅背黑锅,正在为他的年轻气盛付出代价,受到如此不白之冤至今也没有被平反。后世的附会,以当代思想将“铸刑鼎”之壮举归“功”于赵鞅。
十九 顷公去世
顷公十四年(前512年)夏六月,顷公卒,子定公午立(前511至前475年,在位37年)。八月,下葬。郑国的游吉前去吊唁并送葬。魏献子(魏舒)让士景伯质问游吉,说:“悼公的丧事,子西吊唁,子蟜送葬。现在就您一人来,是什么缘故?”游吉回答:“诸侯所以归服晋君,这是认为晋有礼。礼这件事,就是说小国事奉大国,大国爱抚小国。事奉大国在于恭敬地按时执行命令,爱抚小国在于体恤小国的缺乏。由于敝邑处在大国之间,供应它所需的贡品,还要参与战备以防意外,难道能忘了恭敬地执行吊丧送葬的礼节?先王的制度:诸侯的丧事,士吊唁,大夫送葬,只有朝会、聘问、宴享、军事行动才派遣卿。晋国的丧事,当敝邑闲暇无事,先君曾经亲自来送葬。如果不得闲暇,即使是士、大夫有时也难于派遣。大国的恩惠,也会是嘉许敝邑对大国的常礼有所增加,而不责备它的缺乏,明白敝邑的忠诚,只是要求礼仪具备,就可以认为合于礼了。周灵王的丧事,我们先君简公在楚国,我们先大夫印段前去送葬,他还是敝邑的下卿。天子的官吏并没有责备我们,这是由于体恤敝邑的缺乏。现在大夫说:‘你们为什么不按照过去的礼节办?’过去的礼节有隆重有减省,不知道应该按照什么。根据隆重,那么寡君年纪小,因此不能前来。根据减省,那么吉在这里了。请大夫考虑一下!”,晋人不能再说什么了。
二十 鲁昭公客死
前511年春,周历正月,鲁昭公还在乾侯,不能回国。
晋定公准备发兵送昭公回国。范献子(士鞅)说:“如果召见季孙(季孙意如)而不来,那么他是有失臣道,然后再伐他,怎么样?”晋国召见季孙,范献子(士鞅)私下派人通知他说:“您一定要来,我保证您不会有罪。”晋上卿荀砾和季孙意如在晋地適历会见。荀跞说:“寡君让跞对您说:为什么赶走国君?有国君而不事奉,周朝有一定的刑罚。您还是考虑一下!”季孙头戴练冠、身穿麻衣,光着脚走路,俯伏回答:“事奉国君,这是下臣求之不得的,岂敢逃避判刑的命令?君王如果认为下臣有罪,就请把下臣囚禁在费地,以等待君王的查问,也唯君王之命是听。如果由于先君的缘故,不断绝季氏的后代,而赐下臣一死。如果不杀,也不让逃亡,这是君王的恩惠,死而不敢忘记恩德。如果能跟随君王一同回去,那么本来就是下臣的愿望,岂敢有别的念头?”
夏四月,季孙(季孙意如)跟随荀跞到了乾侯。子家子说:“君王和他一起回去,一次羞耻不能忍受,终身的羞耻反而能忍受吗?”昭公说:“对。”大家说:“这就在一句话了,君王一定要赶走他!”荀跞以晋定公的名义慰问昭公,说:“寡君派跞以国君的名义责备意如,意如不敢逃避死亡,君王还是回国吧!”昭公说:“君王赐惠照顾到先君的友好,延续到逃亡的人身上,准备让我回去扫除宗庙以事奉君王,那就不能见那个人,我要是能见那个人,有河神为证!”荀跞捂上耳朵跑开,说:“寡君诚惶诚恐,岂敢预闻鲁国的祸难!下臣请求去回复寡君。”退出去告诉季孙,说:“国君的怒气没有平息,您姑且回去主持祭祀。”子家子说:“君王驾一辆车进入鲁军,季孙一定和君王一起回去。”昭公想要听从。跟随胁迫昭公,没能回去。
十二月初一日,发生日食。这天夜里,赵简子(赵鞅)梦见一个孩子光着身子按着节拍唱歌跳舞,早晨让史墨占卜,说:“我梦见这样,现在发生日食,是什么意思?”史墨回答:“六年以后到这个月,吴国恐怕要进入郢都吧!但结果还是不能胜利。进入郢都,一定在庚辰那一天。日月在苍龙之尾,庚午那天,太阳开始有灾。火能战胜金,所以不能胜利。”
二十一 为周筑城
前510年秋八月,周敬王派富辛和石张前往晋国,请求增筑成周城墙。周敬王说:“上天给周降下灾祸,使我的兄弟王子朝等人发动内乱,以此成为伯父晋定公的忧虑。我几个亲近的甥舅之国也不得休息,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诸侯来戍守成周也已经五年。我没有一天忘记此事,忧心忡忡地好像农夫的盼望丰收,提心吊胆的等待收割时候到来。伯父如果延伸大恩,重建晋文侯、晋文公的功业,缓解周室的忧患,向周文王和周武王求取福佑,以巩固盟主的地位,宣扬美名,这就是我很大的心愿。从前周成王会合诸侯在成周筑城,以作为东都,尊崇文治。现在我想要向周成王求取福佑,增修成周的城墙,使戍守的将士不再辛劳,诸侯得以安宁,把坏人放逐到远方,这都是晋国的力量。谨将这件事托付给伯父,让伯父重新考虑,以使我不致于被百姓怨恨,而伯父有了光荣的功绩,先王会赐予伯父福佑的。”
晋中军佐士鞅对中军将魏舒说:“与其在成周戍守,不如增筑城墙。天子已经这么说了,即使以后有事,晋国可以不参加。服从天子的命令让诸侯缓一口气,晋国就没有忧患了。不致力去做这件事,又该去做什么呢?”士鞅同意了,于是派韩不信答复:“天子有命令,岂敢不承奉而奔走报告诸侯,工作的进度和工程量的分配,都听从天子的命令。”
冬十一月,晋国魏舒、韩不信(韩简)到京师,在狄泉会合诸侯的大夫,重温过去的盟约,而且命令增筑成周的城墙。魏舒面朝南,卫国的彪傒说:“魏子一定要有大灾难。逾越本分而颁布重大的命令,这不是他能承担得了的。《诗》说,‘恭敬地对待上天的怒气,不敢轻慢。恭敬地对待上天的变异,不敢任意放纵’,何况敢逾越本分而去做大事呢?”
十一月十四日,晋国大夫士弥牟开始为成周城墙的工程设计方案,计算长度,估计高低,度量厚薄,测算沟渠的深度,观测用土的数量,商议运输的远近,预算完工的日期,计算人工,考虑器材,记下所需要的粮食,以命令各国服役。按照国家的大小分配劳役和工程地段,记下来交给诸侯的大夫们,而归总交到刘文公那里。韩不信监工,以此作为既定方案。
前509年春,周历正月初七,魏舒与各诸侯大夫在狄泉(泉名,在洛阳)会合,准备增筑成周城墙。魏舒委托韩不信和周大夫原寿过全权监工,自己却带从人到大陆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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