歼击机

                                                                               
                          飞 在 春 天 里

                              春天，谁没走过烂漫的春天呢？                

             青春，谁没有过激情的青春呢？

                                          —— 题记

我的航校处女飞，是在石家庄市郊的某团草地机场。那年我十七，教员二十一，我爱玩，教员更是玩出了彩儿。

教员大名梁子京来自保定，能留在航校当教员，不只因他是飞行尖子技术好，更在于他有体育特长，足球踢得特棒，要知飞行团长政委那可是铁杆球迷，有着足球天赋的梁子岂肯放走。除此篮球乒乓球照样出色同是队中绝对主力，尤其乒乓球还曾击败过国手。

说起那次比赛还很有戏剧性，国家二队在正定集训，来飞行团慰问式对抗表演赛 ，首轮国二队王文hua对阵梁子京，王哪把梁放在眼里，长衣长褂都没脱就轻松上阵，结果第一盘就被梁打了个21 : 8 不及格的分，王一看还真不能马虎赶紧脱掉了外衣，第二盘下来又被打了个21：11勉强及格，王有点挂不住脸了，赶紧脱掉了衬衣露出了带有国家队字样的背心，王使出了全身的招数还是没抵挡住梁的犀利攻势，3 ：0被剃了光头，王红着脸匆匆离开。他哪曾知晓梁曾是全国少年单打第一名，国家队曾招他，可凑巧他被选中飞行员，两者权衡还是跨入航校的大门。

能在这样一位年轻教官手下学飞行很感幸运，梁英俊潇洒在飞行团他可是人人瞩目，尤其是那些女兵们。然，梁心中早已有着自己的女神。我作为他第一期也是第一个学员，我俩处的像弟兄，我成了他肚里的虫儿，他的事没我不晓。教员女神是中学的同班同学姓花叫蕊儿，在班里梁体育出色，蕊儿却生物课极出色尤其对植物，二人偏偏主课都不太感兴趣，成绩排名也就不那么出众，好在人的命运有时也靠兴趣决定，后来梁当了飞行员，蕊儿考上保定农大。事情往往就是赶巧，大学毕业分在省农科所的蕊儿，在这春天里，来“红星果木林场”科研践习，这果林正处滹沱河南岸，离机场仅8公里，因此每个星期天蕊儿都来机场看望教员，此间我断不了跑前跑后，也算尽我代红娘之所能。初在她面前我曾呼她为蕊儿姐姐，后来从教员角度干脆就叫师嫂吧(挺逗) ，蕊儿不愧是花蕊，在我这大男孩眼里长得确实是好看，脸 白白净净，鹅蛋型两边嵌着一对浅浅的酒窝，眼不小也不算太大，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柔声细语，像用嗓音绣花，很美很甜。发 自然黄，淡淡的似挑染，运动式齐肩。尤其显眼的是她那细丝白光眼镜，显得那么端庄秀气，陪上她得体的休闲装，真应了那——淡淡装，天然样，就这么个花蕊姑娘。

首学期飞在春天里，飞的是苏式雅克_18 螺旋桨教练机。教员说：“春天了，咱们到天上遛遛去。”星期天刚刚幽会过蕊儿师嫂，显然心情格外的好。飞机启动了，螺旋桨削着气流，迎着春风向空中扑去。今天飞的是航行科目，只是保持既定高度速度航向直线飞行，航线四个转弯点处处都是景，我也好心情。

飞机唱着升到了预订高度1200米，这是初级教练机观察地面最佳高度.，正随我缘，古有杨八姐信马游春，今我和教员驾雅克—18也逛逛春天呢。风把云一朵一朵推向天边。眼前北苏镇是我的起航点，风吹皱绿野，一望无际的麦田裹着北方小镇，小村边菜花黄了，杏花粉了，桃花红了，机翼下的小乡村春气升腾袅袅渺渺，我心飞扬。

飞机到达第一转弯点——正定，其号称石家庄北大关，史称常山是中山国所在地。后舱传来教员的呼唤：“前面就是常山赵子龙出生的地方”，我答：“明白！”之前，我常和教员提及，说最崇拜三国英雄。可只知刘关张结义在河北涿州，却不知赵云出生在常山正定。我睁大双眼，想透过飞机风挡望穿历史云烟。。。

飞机压坡度转弯直指下段航线。气流掠过我的机舱，螺旋桨轻轻鸣唱，机头对向滹沱河岸边，河水清清，两岸柳树正是飘絮的时候，顺着机翼我看见河堤水畔有一抹绿红相间，其前面一片白点斑斑，飞机飘逸向前，我渐渐看清了，喔，分明是一幅水彩画儿——悠悠河边，漫漫堤岸，草儿青青，一个裹着红头巾身穿绿布褂的小姑娘，手拿柳条正挥赶着一群白鹅，飞机的轰鸣向前，真怕螺旋桨撕碎这水彩画面。丢弃留恋，飞机奔向第二转弯点——定县。

这儿，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这里曾是中山王刘胜盘踞的地盘，也是《青春之歌》作者杨沫在这里描写过一群革命激情的热血青年。顺罗盘方向很快看到了明显地标那城内的高塔。后舱传来教员的呼叫：“注意，前面就是定州宋塔，我操纵你来数一数这塔多少层？”我答：“明白！”飞机逼近塔身，教员压坡度绕塔尖盘旋，我边数边细观古塔，好美，好壮观！数了几遍也没辨清是十二层还是十三。。。

告别古塔，罗盘探向下段航线。右手边沿翼尖看去，远处影影绰绰映出了西山，那可是抗日根据地八路军朱德总司令、聂荣臻、白求恩等战斗过的地方，硝烟远去，一群年轻的鹰正翱翔在平静的蓝天

飞机掠过一片洼地苇淀，又飞越一片红荆林丛，飞机直奔滹沱河南岸，那里就是“红光果木林场”，穿过果林八公里处直达我部机场。后舱传来教员指令：“下降高度，准备加入起落航线！”我答：“明白！”随即收小油门下降高度，调整好罗盘直向林场飞去。高度已下降至300米，眼前已至果园上空。梨花，数公顷的梨花，似云似雪似霜，我心飞荡，梨花掩映下，几排素墙红瓦的工房显现眼前，那里是我和教员光顾过的师嫂蕊儿的宿舍兼科研室。   

后舱教员传来口令：“注意观察我来操纵！”说毕飞机摆了摆机翼，随即大坡度旋转做起蛇形S动作飞行。我随机身的摆动左顾右盼，蓦地发现在工房前的空场上，一条红色的绸巾在机前频频晃动，同时闪动着两点耀眼的光晕。哦，那分明是蕊儿细丝白光眼镜的镜片。我心一阵激动，按下了舱内通话按钮通报后舱教员：“看到了，看到了，是师嫂，蕊儿！”教员只是回了声：“注意高度速度，准备返航加入起落航线！”教员再次晃了晃机翼，一拉杆改平了飞机状态，径直向机场飞去。

飞机降落了。敢情教员陪我兼程转了一圈空中旅游航线，他成了我地道的空导解说员。显然教员春天里的喜悦更藏在心间。

飞机滑向停机坪，打开机舱，我和教员两眼不约而同投向清爽的天，天蓝蓝，云淡淡，白絮样飘向天边。。。眼前，脑际刻下我一路航线的画面——

那年我十七岁，飞在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