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不忍回望的记忆

个人日记

 幽暗的煤油灯为艰辛了一天的人们值守着一丝生活的希望,表明着死寂的村子还存在着微弱的生息。一个从城市初来农村的孩子,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这除了家人和煤油灯再无生气的夜晚,心里几经碾转,带着几分胆怯走出家门,在鸡犬无声的夜里走向村头有村娃们玩耍的地方。

村头一个被冰封了的大水泡子,成了孩子们唯一的天堂,对于我这个城市里生长没见过大天地的孩子,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怯怯的走向冰场,倒不如说怯怯的走向陌生更贴切,满心希望在陌生的环境里能够得到他人的示好,但得到的却是几个同龄人剜心的言来语去:“地主崽子”,“下放户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心理上是很脆弱的,如此人格上的摧残,完全有可能毁灭一个幼小的心灵,好在在下放到农村前的几年里,父母所承受的磨难,间接的为我这幼小的心灵注射了免疫力,让我在面临直接的打击时有了一定的承受力。

几个村娃的言来语去,似乎还不尽意,一个后来知道,生性骨子里坏的叫于三的男孩带头走向我,“地主崽子,以后你要老老实实的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否则踏上你一万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接下来的起哄,在我心底的愤恼中化作了一片空白,在后来常有的歧视中,童少年的那份玩心在眼泪里渐渐的失存了。

这种施压在少年心理上的人格歧视,偶尔也只能让人生气,多了就是伤害,久了就会心理致残,我善于做事寡于共人,喜怒于色过而不惊的性格,不说不与年少时的际遇有关,生活在压抑下,影响了心灵的健康成长,童少年的被虐与失趣,导致成年后心理黯然,缺失了与人交往的热情。

经常独自质问,我怎么就是地主了?我怎么就剥削人了?我怎么就得接受改造了?我怎么......?一个少年的人生,心理上生存了太多的委屈与愤恨,我的父辈也只不过是个富人家的孩子,到了我这孙子辈也免不了身受其害,何况爷爷辈也只不过是个能吃苦能养家的男人,凭着死干多置了几十亩地而已。

这公平吗?

如果说,未成年人的语言攻击是年幼无知不谙事理,那么成年人的语言歧视绝对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罪恶。

尽管生活在一个阴云笼罩的环境里,在没有被触痛的时常里,少年的心还难免有无忧的时候,当放学后书包在身后屁颠着往家跑,走过邻里的大门口时,身后甩来几个农妇的一串口舌:“地主富农家的崽子,长得再好能咋滴,贫下中农家的姑娘是不能嫁给他的”。

本来一颗童少单纯的心,被暴力的难以再单纯,一颗12岁的心,被泼上了一盆冰冷冷的脏水,生不如人,自暴自弃,让一颗少年的心过早的覆上了悲情色彩,让所有与出身有关的不幸传闻都成了心理上的鞭笞。

村子里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男孩,与大队支书家的女儿恋爱了,被大队定性勾引贫下中农子女,被民兵在家里押解出去,游街,批斗,毒打。不论是行为上还是语言上,所有软的硬的伤害,足以让一个出身有问题的旁观者心有余悸,使我在婚恋的年龄段里生成了恋爱恐惧症,从来没有敢过与女孩子主动接触,这也就注定了我的前半生没能有一个合理的婚姻。

真的不敢去想,假如世道不在当年改变,哪怕再延续个十年八年,我的一生就被彻底毁了,我就再没有机会和能力重新浮出水面,死定了去做一个时代的冤魂野鬼。

 

文章评论

安逸的菜青虫

应搜狐论坛活动【那些年】的多次邀请,在不堪回首尘封多年的记忆力,剪辑出片段记忆......。 伤痕,只能做为一时的哭泣,来清洗心中的积怨,不可做为一生的叹息来阴郁日常的生活,让今天重拾的悲伤随着晚间不可记忆的梦,飘然在健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