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四海

           那个夏天注定有故事发生。

         对于那时尚且青春年少的我来说，那个生机盎然的夏天，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季节，显得热情而奔放，就像一个人的性格。也是在那个夏天，我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从偏远的家乡飞往省城，几经周折，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总算在一家公司里谋得了一份差事，暂且安顿了下来。也是在这里,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彬,不经意闯进了我的视野，她的外表不是那种特别的美，我甚至不知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但她温婉可人，成熟稳重的淑女气质立刻深深吸引了我，她身上由内而散发的那种特有的美，开始令我在内心深处着迷。

          我和彬的故事，便从这个美丽的夏天开始。

          彬的家乡在一个两省交界的地方，虽然出生是在北方的省份，身上更多的却是南方女孩的灵秀与妩媚。彬的舞跳得很棒，那种随意的舞步里，常常就透着一种诱人的美。公司里有一片不大的活动场地，那时总有热心的大哥大姐们利用节假日，组织一些活动，譬如舞会和一些体育比赛之类的项目，彬很少参加单位的集体舞会，尽管我们是在那里相识并开始第一次交往。但她却喜欢在宁静的夜晚，找一个月光似水的地方，陪着我，耐心的教我跳舞。不知是压根我就太笨，还是我心不在焉，踩了她无数次的脚，我的舞步依然是不伦不类。她就轻轻的捏了我的鼻子，笑骂我笨死了，笨死了，然后独自跳给我看，我的心弦仿佛是被她怦然拨动了一下，那之后便跟随她轻盈的身影一起舞动。

            那些日子，无论在哪里，我的眼前总有彬舞动的身影，幽灵似地，弄得我神思恍惚。

            终于有一天，我将彬紧紧拥在了怀中，生怕她会飞了。我说：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孩，我要永远就这样拥抱着你。

            彬娇媚的笑一笑，说好啊，直到你抱不动我。

            我说等我抱不动你的时候，我们都老了，除了我再没有人会稀罕你了。

            那一刻，彬的脸上灿若桃花。。。。。。

            恋爱的美好时光，总感觉过的飞一般的快。

            可是有一天，彬伏在我的肩头，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久，才轻轻的说，我们是不是都太不现实了，其实你不是很了解我的。。。。。。。然后欲言又止。我那时并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只是急于去表白自己：可我的心里是只有你的，这就足够了，彬摇了摇头说，你太不现实了，我的家乡和你的家乡有千里之隔，我们有太多不同的地方，慢慢你就会知道，就像做了一场梦，终究你会从梦里醒来。我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拥抱着她。

            终于有一段时光，我学会了沉默，学会把自己埋进深深的孤独。那段时光，我和彬即若即离。

            初秋的一个夜晚，我独自静坐在郊外那片我和彬时常约会的空地上，望着一边的水塘中自己孤单的影子，心事重重。月色一如水样的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彬来了，带着月夜里朦胧的美，仿佛一个天使般的女子。她挨着我坐了下来，我顺势将她揽在了怀中。彬的脸在月光下似玉雕一般美丽而动人，我久久的凝视着，凝视着，头慢慢的靠了过去，双唇紧紧贴在了她温润的唇上，一种心香直透肺腑；一种无与伦比的甜蜜与幸福久久在我的血脉里涌动。。。。。。

            转眼就到了深秋，天气渐渐有了些凉意，彬就说，她要好好为我织一件毛衣，让我过一个暖暖的冬天，让我的心里盛满她暖暖的爱恋，不会感觉到寒冷。

            再后来便是冬天，那个冬天很冷，那个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我看见许多女孩子男孩子在雪地上追逐，嬉戏，快乐无比。那个冬天我也终于穿上了一件新织的毛衣，深红色的那种，在那冰天雪地的日子，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但不是彬织的，那是另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冬天。

            其实那个冬天第一场雪快要到来的时候，彬就为我织好了一件藏青色的厚厚的毛衣，一眼看到它，我的内心就泛起无限暖暖的感动，然而，当她将毛衣亲手为我穿在身上的时候，却又突然对我说：我就要走了，这一别天各一方，你还是忘了我吧。我直视着彬，从彬的神情里我看出了一丝无奈与决绝，我的心猛的一悬，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我想彬一定有什么难以言表的痛苦在心里埋藏着，我捧了她的脸，我说：这不是理由，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两行清泪顺着彬的脸颊流了下来，彬说别问了，你不会懂的。

           次日，彬就不辞而别，我突然感觉心里好像被人掏空了一样，我不顾寒风呼啸，不顾路面冰滑，开始发疯般的骑着自行车在那个城市里四处游逛，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直至身上的疼痛麻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寻找，所有我们一同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而彬却一直杳无音讯。

           独自一人的时光寂寞而难耐，那些日子我一直没走出蛰居的小屋，像一头受伤的狮子，自己为自己舔舐着流血的伤口。我试图慢慢去忘记她。可是彬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我的疑团，却一直困扰着我。

           又过了一段日子，彬的一个老乡突然来找我，说彬走的时候，特意留了一封信给我，嘱咐她一定要过些日子再给我送来。我拿着信，手却在不停地发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害怕知道结果了，我想把那封信一焚了之。可我的内心无法平复，最终还是打开了它。彬在信中说，她其实有一段短暂而失败的婚姻，那段短暂而失败的婚姻伤害了她，也伤害了那个她曾经拥有的男人，可是现在她已经在那段婚姻里迷失了自己，分辨不清究竟是谁对谁错，她其实不是我心目中想象的纯情的女子，她害怕再次伤害了我。。。。。。一字一句地读着彬的短信，我感觉自己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我的内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怨恨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拿出彬为我织的毛衣，端详了许久，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开始一针一针的去拆，一边拆，一边泪流满面。

           彬的离开，谜团的解开，碾碎了我内心童话般的爱恋。

           我在蛰居的小屋里躲了好久，后来我想，其实我应该走出这小屋，这世界还有许多美丽的风景和花容的女子。后来我便醉倒在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了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是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将我弄回了小屋，并且叫来了医生为我输液，还喂我吃药，换洗我弄脏的衣服。

           我醒来的时候就想，如果不是她，也许我已经死了，真的！

           红衣女子就坐在我的床头，看我醒来，微笑着看我，说，真傻，干嘛喝那么多酒呢，不要命了？

           我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只是咧了咧嘴角，我想自己那一刻一定是丑得不能再丑了。

           她告诉我她叫玉，她的家也不在这里，和我一样，在另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跟她讲了我和彬的故事。

           又过了一段日子，玉也织了一件毛衣送我，之前却从未对我说过，就是在那个冬天最冷的日子里，我终于穿在身上的深红色的那一件，针脚细密，厚实而暖和，我穿在身上，她脸上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依然是很冷的冬天，独自漫步在城市的街头，茫茫人海中，毫无意识的我就仿佛又看见彬的身影，却又渐行渐远，转瞬即逝。我也知道那其实不过是一种幻觉，只因我的内心里有一种东西仍未泯灭，就如同我曾在一首诗中所描述的那样：有些鸟儿在云端里飞过*有些云朵在天空留下飘渺的痕迹*有些星子闪烁*而有些流星划过*见证每一种存在*都曾经美丽！

           玉从此再没有走出我的那个小屋；也再没有走出过我的生活。尽管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花容月貌的女子，不能像彬那样给我带来曾经的童话一般的爱恋，但是一个肯为受伤的男人精心疗伤的女人，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呵护她呢？终于有一天，她告诉我说她的体内又有了一个新的生命，我知道，那，是我生命的延续。

           我们回我的家乡完婚。

           只是许多年了，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有时会望着南方，就是彬曾经指给我的她的家的方向，偶尔发一会呆，眼前就会飘过一个轻灵的舞蹈的身影，幽灵般，挥之不去。

           玉就问：你想什么？

           我说：孩子的未来。

                                                                                                               张志恒

                                                                                                        2011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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