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の 石头

        小时候，你是我的偶像，随便从树上摘一片叶子，就能吹出婉转，悦耳，清脆，动听的歌曲，就连林间的鸟儿，也把恬噪的吵闹停息。

        在那个没有电，更没有电视的年代。在每个月亮升起的夜晚，在你悠悠的笛声里，我仿佛看见月亮里嫦娥姐姐孤独，寂寞的眼神，她满怀心事的凝望着银河，发梢挂满忧愁。

        曾经，你是我的保护神。顽皮的我在童年闯祸不少。记得有一次一个同学胆敢叫你的姓名，我便认为受了莫大的侮辱，便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他刚好是老师的儿子，他爸爸动用关系不让我们姐妹上学，是你说服我认识自己的错误，还买了礼品三番两次上门道歉，才平息了。每次受到欺负，我都会一路大哭着：爸爸，爸爸········到你单位去告状。

        美好的岁月过的很快，残酷也渐渐来临。我们姐弟三一天天长大，贫瘠的土地里好像怎么也长不出填饱我们肚子的庄稼。或许爸爸为了改变现状，辞掉了会计的工作，和朋友合伙买了汽车，还借了好多债。噩运从此开始了，至于你们怎样经营失败，我忘记了，只记得每年过年好多人上门要债。他们的语气和眼神让我无比的屈辱

       我甚至发誓我长大了，就是饿死也不借钱。生活的压力一天天加重，终于把爸爸给压垮了。他开始喝酒，一天三顿离不开，记得都是小卖部里劣质白酒。喝过后丑态无比，又哭又笑，又闹。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别人家。妈妈担心你，好几次夜里出去找你，结果把你从路边的菜田里把你半背半拖弄回家，看着你满身的污秽，我觉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我看不起你。

      你也学会了抽烟。家乡的大烟筒载不动你许多愁。你一边抽，一边拼命咳嗽，一边擦呛出眼泪，没钱买烟丝你就从棕树上刮下那丝丝绒毛来吸着过瘾。就连我从学校拿回家的粉笔，你也伸到嘴里才知道是石灰做的。

       那段时间是我的青春逆反期。你不在是我的偶像，保护神，是酒鬼，烟鬼。总之，我处处和你作对，用奚落的语气和你说话。学校就在家附近，我坚决要借宿学校。成长是极其孤独和痛苦的，我心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可是我不愿再和你说话。经常一个人跑到后山坟场里的大石块上呆着，任凭你们喊破嗓子，到处找，我也不出声。有好多次我躺在床上3天不起床，不吃不喝。爸爸先是骂，后来是哄骗，再后来把饭菜端到床上，求我张开嘴吃一口，怕我饿死了。

        因为贫穷，初中毕业就不得不彻底告别学校，那年近9月，看见同学兴高采烈准备上高中，我感觉到了绝望到了极点。每晚家里人都睡着了，我偷了爸爸的酒到家后面的稻田里喝到天要亮才回家。终于在一个凌晨，我偷了妈妈的50元钱离家出走，乘上第一班开往省城的汽车。

         我只记得当时离开家那种兴奋和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还有就是有种报复了爸爸的快感。许多年以后，当儿子长得快和我一般高的时候，也开始进入逆反期，处处和我作对。但是还是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悄然离家出走，我会怎样疯狂的满世界寻找，会怎样失魂落魄，而自私的我之前居然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怎样的着急。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更无奈。短暂的兴奋，好奇之后，我饿着肚子流落街头。好不容易才在昆明大观路一个叫“老知青饭店”的店里找到洗碗的工作。正当我为终于有了吃饭睡觉的地方而窃喜的时候，却因为人太小，工作太累而病了，连续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老板娘吓坏了，赶紧往我家里发了病危的电报。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看到了爸爸似乎带着酒味的面孔，一点也不领情。极不情愿的跟着他回家休养了几天，又重出江湖。

        当时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最好是有了钱还可以再去上学。生活就是这样，往往来不及等我们长大，就必须为了生计去忙碌奔波。或许爸爸当年也是如此，他20岁做了我爸爸，可能还没做好做爸爸的准备，我们姐弟三就呱呱落地，而且需要他全权负责，，生活的压力耗尽了他的青春，荒废了他的多才多艺。

         那次到 广东，明明是晚上的班次，我偏要早上就去候车，爸爸固执的要送我，我却固执的拒绝。那天早上我很早起床，却看到爸爸已经等在门外，看到我出门，不由分说的抢过我手中的包。外面的日子我极少电话回家，我甚至认为他的酒味会顺着电话线传到我的鼻尖，让我心烦意乱。我要做一个和爸爸完全不同的人。由于没有文凭，在公司最底层做。在高速流水线的车间，我认真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空闲时就看有关专业方面的书，一年之居然提升到了管理阶层，工资也翻了一翻。那时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爸爸面前炫耀一番。

         多年后，我也到了爸爸当初那个年纪，虽然今非昔比，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可是，为了创业，也曾经借了几十万刚刚还清，。我也为人父母，面对生活的无奈也偷偷借酒消愁，吐到胆汁流出，胃出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我好久看到酒就难受不已，也想到了当初的爸爸，他的压力大过我如今许多倍，借酒消愁也是对生活无奈的抗争。

        有一天我病了，浑身软绵绵的，一点不想动。好想睡它几天几夜，甚至永远不要再醒来，可是快到午饭时间，却还是不得不硬撑着起来为老公和孩子做午饭。突然想到小时候赖在床上有人哄骗着喂饭，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眼泪瞬间流出，我终于明白，爸爸，就是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

         爸爸，父亲节快乐。我寄回的衣服，希望合身才是。

      流浪の石头  2012  6   16——6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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