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即景

个人日记

      车子驶过公路的时候,一些不知名的鸟儿惊起,从一股热浪盲目地飞向更远处的热浪。
      收割后的原野焦黄而一望无际,松柏、冬青笼罩着的坟头神秘而突兀,成了整个夏季唯一的风景。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驻足远望,也不会一边挥汗、一边最不经意的怀念和忧伤。
       夏季太滚烫,需要两块西瓜、一把蒲扇,坐在老屋的檐下,听任枯竭而毫无生机的视线掠过杨柳、古槐的疲软,穿越红墙绿瓦的堂皇,钉在木格子门窗的斑驳之处,要么落在先人们久远年代以前砌就的青砖上。
       现在的孩子们不再在正午的时分拎着水桶去灌黄鼠,也不会在大槐树的阴凉下捻弄葱绿的拐线虫;耄耋老人垂杖青石,一边梳理稀疏而老到发黄的乱发,一边剔着仅存的三两颗摇摇欲坠的大牙。
       这个时候,收集一盘破旧的象棋,需要整合全村所有的资源,需要耐心整整一个夏天。能够出门的青壮汉子们,不在晃晃悠悠的脚手架上,就在尘土飞扬的远方,女人无梦的肥肉肆意摊开在各自的炕头并白白流淌。
       麦收后的关中平原一片焦黄,微薄而贫瘠的收获羞于归仓。
       整个夏季都在祈求老早以前黄昏时分掠过的那缕清凉,然后迫不及待蜂拥至可以跳舞的广场,末了,蹲下来享受一碗米线或者一碗胡辣汤。

       城里的夏天不在壁垒森严的城里,而在疯狂老鼠搬奔流不息的车子上,在女人手机超大屏幕上,在男人毫无节制的酒桌上,在孩子们越来越沉重的书包里。不到后夜、不到雨落,没有谁会慷慨到打开自家门窗给夏天一丝希望。

        夏天里,整个夏天都丧家犬一样无望的流浪,就连最悲悯为怀的道观、寺庙,都躲进了无人知晓的深山野旷。大德高僧、善男信女们不再顶礼膜拜,所有的心思都集中于下一轮股市的疯长。

        夏天老了,夏天里不再有夏天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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